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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2章 東華門唱名

  午時三刻,東華門開。

  新科進士,在王繼恩帶領下,魚貫而出。

  東華門,里三層外三層,早就圍滿了人。

  今新科進士們一出現,各種尖叫聲,吶喊聲此起彼伏。

  其中,呼喊聲最高的,人氣最旺的,是楊延嗣的名字。

  蘇易簡距離楊延嗣不遠,他聽到了東華門前百姓們呼喊楊延嗣的名字,很吃味。

  繞開了寇準等人,蘇易簡湊到楊延嗣面前,憋著嘴,“瞧瞧這呼聲,就跟你中了狀元似的…”

  楊延嗣笑了笑,“也許狀元就是我…”

  蘇易簡冷哼一聲,一臉傲氣,“陛下可是當著眾人的面贊嘆,愚兄和他君臣千年一遇。這狀元若是不點我,豈不是自抽嘴巴?”

  頓了頓,堅定道:“今科狀元非我莫屬。”

  楊延嗣被蘇易簡臭屁的自信逗樂了,“蘇兄,尚未張榜,一切皆有可能。”

  聽到這話,蘇易簡有些心虛。

  俗話說得好,帝心難測,很少有人能摸得準一個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也許他明著夸獎你,背地里卻直接把你的卷子放在最后一名也說不定。

  不過,這種想法剛在蘇易簡心頭升起,就被他給掐死了。

  他是一個自信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自傲的人。

  他相信,今科狀元非他莫屬…

  四處瞅了一眼其他人。

  蘇易簡傲氣的挺起胸膛。

  一群土雞瓦狗而已,也配跟我爭狀元?

  新科進士們在東華門前站定,王繼恩站在東華門前的張榜架子下。

  手里拂塵一掃,高聲喝道。

  “制曰:太平興國五年,覆試進士,取三百零六人。一等取三人,賜進士及第;二等取一百一十三人,賜進士出身;三等取一百九十人,賜同進士出身。”

  “吉時已到,唱名,張榜!”

  王繼恩話音剛落地,就有人開始搶戲。

  一聲高喝,瞬間傳遍了整個東華門前。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聞聲望去,眾人就瞧見了一位身材瘦弱,一身儒裝打扮的書生,站在遠處的高臺上,一手酒杯,一手提著酒壺,高聲吟唱。

  書生自斟自飲,步履踉蹌,嘴里的吟唱卻沒停下。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聽到書生口中吟的詩,蘇易簡一臉鄙夷,“一個郁郁不得志的爛人…跑到這里瞎叫喚什么,朝廷不取你,自然是你學問不夠…”

  晁迥撫摸著胡須,湊了過來,感嘆道:“這人在下識得,此番趕考期間,和某家住在同一間客棧…姓陳,名澎年…”

  “陳澎年?”

  楊延嗣聽到這個名字一愣,傳聞中的北宋五鬼,居然落榜了。

  莫非是同名同姓同地域之人?

  正當楊延嗣思考此陳澎年是不是彼陳澎年的時候,王繼恩尖銳的聲音響起。

  “癲狂儒生,擾亂唱名張榜…左右,給咱家駕下去,看押起來。”

  兩個虎背熊腰的宮廷侍衛,聽到了王繼恩的命令,急速的撲了過去,將陳澎年反扣在地。

  陳澎年即便被扣,嘴里的高聲吟唱依然沒停下。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隨著陳澎年被押下去,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輩豈是蓬蒿人…”

  “…蓬蒿人…”

  “…”

  一場騷亂就這么輕易被鎮壓了。

  王繼恩清了清嗓子,喝道:“唱名~”

  從東華門口,一直到大慶殿內。

  每隔幾十步,就站著八位太監。

  王繼恩的一聲‘唱名’,被這些太監們接力似的傳到了大慶殿內。

  大慶殿前,中書舍人手捏一卷皇榜,展開。

  “太平興國五年,帝,御,大慶殿,試進士…”

  “陳留李云龍,三甲,一百九十名,賜同進士出身…”

  中書舍人念完,大慶殿門口的太監們,高聲唱名。

  “陳留李云龍,三甲,一百九十名,賜同進士出身~”

  “陳留…”

  “…”

  一聲聲唱名,一直傳到了東華門,匯聚成了一道聲音洪流。

  在東華門外,站著三十位身強力壯的宮廷侍衛。

  他們齊聲高喝。

  “陳留李云龍,三甲,一百九十名,賜同進士出身…”

  聲音高亢,響徹在東華門。

  東華門前,里三層外三層的人,都跟著唱名聲激動了起來。

  一聲接一聲的唱名聲。

  許久許久…

  三甲一百九十名唱完。

  中書舍人把皇榜交給了宮廷侍衛,宮廷侍衛拿著快步疾馳向了東華門。

  爾后,王繼恩一聲張榜。

  巨大的皇榜就被懸掛在東華門前。

  緊接著,唱二甲。

  相比于三甲,二甲唱名的時候,人群中新科進士們的家人就顯得格外的激動。

  原因無他,只因他們家里的子嗣,名次比別人高一頭。

  在這種地方,這種場合,名次比別人高一頭,就意味著榮耀比別人多一層。

  “郴州季春秋,二甲,九十六名,賜進士出身…”

  人群中,一位身材癡胖,穿著綾羅綢緞,在侍女攙扶下的五十多歲的富貴商人,聽到了這一聲唱名后。一蹦三尺高。

  “我兒中了!我兒中了二甲,九十六名!”

  “光宗耀祖啊!光宗耀祖啊!”

  圍在他周遭的人,并沒有因為他失態的連蹦帶跳鄙夷他,反而以一種羨慕的目光看著他。

  然而,無論他如何高興,唱名依舊在繼續。

  “濮州張詠,二甲,二十四名,賜進士出身…”

  “…”

  “開封向敏中,二甲,一十八名,賜進士出身…”

  “…”

  “澶州晁迥,二甲,八名,賜進士出身…”

  “…”

  人群中,楊家一眾站立在東華門正東方向,聽著一個個唱名聲,佘賽花緊張的碎碎念。

  “這都二甲第八了,怎么還沒有七郎的名字…”

  “七郎會不會沒中…”

  “陛下會不會因為七郎年齡小,想壓一科…”

  “…”

  楊業瞪眼,“你就消停會兒吧!為夫剛才瞧見了七郎就在那堆新科進士里面…能站在哪里,說明朝廷已經取了他了…”

  事實上,別看楊業臉上的表情平靜,實際上他緊握的雙拳完全出賣了他的心情。

  或許對于別人而言,子嗣的名字沒出現,那么就證明比較靠后,名字比較高,他們會因此而興奮。

  但楊業不會,楊業心里覺得,兒子才讀書不過一年多而已。

  論學問,怎么可能跟那些讀了十幾年書的人相比。

  所以,隨著一個個名次的攀升,楊業心底里越沉。

  佘賽花剛才碎碎念所說的話,一直在楊業腦海里回蕩…

  難道陛下真的因為七郎年紀小,罷落了他?

  那七郎為何會站在新科進士隊伍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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