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在天空鳴叫,展開的羽翅間,陡然撲下海面,再飛起來時,雙爪抓著一條小魚飛了起來,回到盤旋的鳥群之中。
下方,有汽笛聲拉響,一艘游輪擠開了海面,翻涌起長長的白色浪花,二層船尾甲板,一名拿著相機的游客嘭的一聲與人撞在一起,向后跌倒坐下,抬起臉望去,一個身形壯碩魁梧的大漢雙手環抱立在那里,擋住了去往后舷的道路。
他想要理論,卻被同伴拉著往后走,余光之中,那大漢身后,還有一個更加魁梧的身影,穿著沙灘褲,上身汗毛濃密,青筋拉著肌肉,虬結的讓人頭皮發麻,甚至不遠,還有數道西裝筆挺守在附近。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一群人,就連游輪上的安保,也不敢輕易靠近過去。
天光照拂,一道人影大搖大擺甩著雙臂,穿過周圍的游客,頗為嘚瑟的掃了一圈四周不敢過去的游客,瞧見容貌身段姣好的女子,忍不住伸出雙手,一伸一縮的做出抓握的動作,發出猥瑣的哈哈大笑。
“.…..這位大姐姐長的好標致啊,前凸后翹,雙腿長,快過來,讓我仔細看看,哈哈哈…..別跑啊,你是不是想去后舷甲板啊?你跟我過去好不好?有空還能一起研究小…咪咪….”
雙手虛空抓握,將對方嚇得遠遠躲開,高恩方才滿意的一搖一擺走過站在那邊的酒狂,遠遠的,二層自帶泳池的甲板上,幾名女子穿著泳衣潑水嬉戲,江瑜被惠子拉著站在邊上不敢下水。
“放心,我會看著你的,下來試試…..你看那邊,郭小姐不是很開心嗎?”
惠子笑瞇瞇的視線里,晃蕩的池水中,郭滿媛只有一顆腦袋露出水面,身子漂浮,下面雙手雙腳呈狗刨拼命的在劃動,劃著劃著沉了下去。
“讓開,我去救她起來。”
高恩大吼一聲,一邊小跑,一邊脫去衣服時,不遠的跳臺上,頗為矯健的身影,高高的躍了起來,轟的一下扎進水中,濺起高高的浪花,撲在跑去的高恩那張圓臉上。
“你一個女人不好好在上面曬太陽,干嘛和我搶,噗噗…..”
看著耶律紅玉將犬女從水里撈起來,高恩嘟嘟囔囔的說著,口中噴出剛剛吞進的海水,頗有怨言的摳著鼻孔,朝地上彈了彈,視線掃過周圍,附近的太陽椅上,公孫止拿著一本軍事書看看的津津有味,對于身邊發生的事,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書有什么好看的,千歲也躲在房間里翻書…..真無聊啊,我還是去找趙德柱,還有老潘玩。”
嘟囔的話語里,走去船艙,迎面與端著酒水的娜塔莉差點撞上,剛想抬起手,惡形惡狀的想要說兩句,對方理也不理他,徑直走去船舷的另一邊。
護欄邊上,白色襯衣陪著牛仔褲的夏亦安靜的站在陽光下,已經剪過的頭發,在風里輕輕撫動,看著起伏的海面出神。
“你在想什么,關于CIA嗎?”娜塔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來,她會的華國語言并不多,但日常的交流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夏亦側過臉來,看著西方女性獨有的面容,隨后又轉開,繼續望去海面,雙唇張合,輕聲道:“沒有,CIA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只是有很久沒回家了,想父母而已。”
隨后,轉開話題,忽然說道:“你還記恨,我殺了你弟弟嗎?”
旁邊,娜塔莉端著紅酒杯,看著他,也跟著望了出去,一只海鷗拂過卷起浪花的海面,“心里要說忘記,也是騙人,但真要面對你,我也沒有那個實力為杰登報仇,所以為何要和自己的生命過不去呢?經歷這么久的事,有些事還是逐漸淡忘比較好,不是嗎?”
夏亦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那邊玩水的惠子過來,從娜塔莉手里接過酒杯,她倆的關系在經歷過海崖那件事后,變得更加親密,當然,發現自己男人和閨蜜聊在一起,多少也會插口進來,隔在中間。
“夏桑,你們在聊什么?”
“在聊回去的事,惠子,你呢?”娜塔莉轉過來,靠著護欄,海風里輕輕撫動的發梢下,紅唇微翹。
“應該也會先回一趟松戶市,真悟還在家里,一周了,也不知道他過的怎么樣。”
聽著兩女的談話,夏亦只是站在旁邊,沒有要插口的意思,靜靜的想著一些事。
其實剛剛說想父母妹妹是一回事,還有一個問題,一直在夏亦腦中盤旋,那就是格拉什到底有沒有死,對于神靈,他并不了解,現在冷靜下來細細回想,一個神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打死。
….凡人,神靈是殺不死的,只有時間才能殺死我….
回想起戰斗時,對方說的每一句話,唯有這句讓夏亦皺起了眉頭,那邊,惠子捏著酒杯,雙臂靠在護欄上,俯身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
“那個孩子一直都很堅強,這段時間也學會了獨立,就是做為母親,我有點不合格,這次回去后,想讓他跟我來華國,以后就在交河市定居。”
“真悟,一定是一個很漂亮的小男孩。”
娜塔莉的聲音響起時,惠子似乎也在想象著兒子的樣子,露出微笑。
“嗯,他是最可愛的孩子。”
輕柔的話語在海風里飄蕩,望去的西面,雨云聚集,噼里啪啦的大雨落在島國大片的土地上,進入雨季后,多有暴雨,放學后的少年,一個披著雨衣走在回家的街道上,對于這樣的日子,他已經習慣了。
也學會了獨立堅強,聽媽媽說,自己崇拜的歐吉桑沒有死,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現在她需要將歐吉桑帶回來。
這一定是非常偉大的事情…..年幼的心里大抵是這樣想的。
天空,陰云間轟隆隆的雷聲炸開,孤單影只的小人兒捏著拳頭,讓他自己鎮定,鼓著勇氣頂著上方的閃電雷聲,加快了腳步。
拐過一個街口時,像是撞倒了什么,啪的一下,坐倒在雨水里,雨衣下,真悟抬起小臉,望去,是一個老婦人,沒有披戴任何遮雨的東西,就那么淋著雨水在向前走。
“歐巴阿桑,你在淋雨…..”真悟爬起來,好心的朝前行的背影喊道。
走動的老婦人停了停,轉過來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勾勾的看著小男孩,沒有牙齒的雙唇嚅動,擠出聲音:“淋一點雨,沒有關系,請問富士山,怎么走?”
真悟被她的神情嚇的后退一步,緩緩抬起手指去西南面:“在那邊,還有很遠,要穿過東京才能到呢,你快去躲雨吧。”
那老婦人嗯了一聲,然后,轉身繼續行走在雨中,漸漸消失在彌漫的水汽之中。
“真是一個奇怪的婦人。”
男孩歪了歪頭說道,忽然一道驚雷在頭頂滾過,嚇得他“啊——”的尖叫,轉身朝家的方向飛奔。
“媽媽快把歐吉桑救回來,然后快回來啊…”
男孩口中的惠子所在的游輪也在經歷半個多月后,在第二天上午,進入了華國海域,抵達厥門。
這里早有通勤局的人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