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原本想要去看望一下小瑜的父母,最后還是因為那晚的事,沒有過去。
夏亦聯絡了虛刀之后,在第二天直接去了成銀市,找到邵家交談了偷渡櫻花國的事,他并未脫罪,所以不可能拿到簽證,乘坐航空,直接飛過去。
大雨滂沱,幾輛轎車停在河交下方的東江碼頭附近,周錦在夏亦身后撐起雨傘,踩著地面的積水慢慢走在這場暴雨之中。
旁邊的是自己打著傘的林漸淵,他朝身旁面無表情的的夏亦看去一眼。
“…在櫻花國也有一顆紅石,壽名財閥與三騰科技一直以來都在這方面秘密研究。”
話過去的方向。
雨珠順著傘角滑落,在積水上濺起漣漪,蕩黑色皮鞋邊沿。
夏亦一身筆直的黑色西裝,內里是白色襯衣,他一面逗在肩膀上的‘九爺’,一面望著遠處橫在視野之中的貨輪。
輕聲道:“你們自己沒有去拿嗎?櫻花國人都能過來。”
“硬奪不可能,涉及到層面太復雜,之前也試過用合法的身份過去,以商業的方式去從壽名手里買過來,但是對方并不缺錢,自然沒得談。”
旁邊撐傘的周錦笑了笑,“那我們過去就合適?”
“沒有辦法…。。說的難聽點,你們有罪在身,就算鬧的再大,這邊說兩句抓不到的話,隨便敷衍過去。”林漸淵說著這話的時候,遠方天空的云雨間泛起了電光。
雷聲滾滾而來。
“看,老天爺都不信。”夏亦看著水手、拉貨的工人在搖曳的大船上忙碌,放下逗弄烏鴉的手指,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我可不相信你們把紅石弄不到手,只是怕給通勤局惹一身麻煩而已。”
林漸淵不置可否:“你也可以這么說…”
隨后,單負一只手在后,看著在江面上微微搖晃的貨輪,“你拿走了陳耀祖的那塊紅石,想要緩和與通勤局之間的關系,只能拿另一顆來彌補,這樣一來,通勤局會接受的你善意,就算不能,也會將上次百仁市那次殺櫻花國人引起的外交事件,按下去,算是回報紅石的報酬。”
“但是紅石接觸過異能者的條規還是沒變,依舊會對我展開追捕?只是會變成私底下進行,對嗎?”
“這就是你我必要展開的合作,我幫你從法院走出來同時,你也已經在那份條規上劈出了一刀,再拿回紅石,對于‘被污染的異能者’的這一類看法,再次會發生改變。”
“我都做到這份上了,那你做什么?”
“爭取局長之位,拉攏異能者加入進來,你這邊,也為櫻花國之行,給你安排退路。”
“聽上去不錯。”
兩人相繼沉默了一陣,林漸淵偏過頭,目光看著夏亦:“其實對你而言,除了緩和通勤局的關系,對你這脾性而言,櫻花國那邊,應該有你看得上眼的東西。”
“嗯?”
夏亦的性格,其實很大程度上,與烏鴉的習性愈發相近,只要看上的東西,不管對方是誰,都敢去薅一嘴。
看到夏亦詢問的目光,林漸淵笑了笑:“櫻島神居,里面有一把唐代的橫刀,那可是真家伙,以你的異能說不定,能發出比上次百仁市用過的那把復制品還要更加強大。”
他笑著舉起手指,“這次你在暗,主動權在你手里。”
這時候滿天搖曳的大雨之中,三人身后的車旁,是兩個打著雨傘的身形,其中一個全身披著斗篷,目光緊緊的盯著夏亦的后背,腳邊的泥水,一圈鐵砂像蛇般游動。
陡然歪頭,問身旁的同伴:“。…。。這次那家伙沒帶板磚了吧?”
被問及問題的身影,麥黃的皮膚上,還有斑斑點點的白痕,巴掌大小,整個人看上極為怪異,但是周圍閃爍的電花,正是那日青龍山上參與圍剿的電蟒。
電花閃爍中,身體偶爾跟著不自覺微微抽動幾下,說話有些不利索:“…。。應…。。應該沒帶。”
“嗯…。。”磁王肅穆的點了點頭,跨步走出半步又退回來,“對了,咱倆過來是干嘛的?”
“當…。當然是跟…。。跟他啊!”
說完,拉著磁王的袍角,跟了上去。
前方三人朝著貨輪過去,吊臂的機械聲里,夏亦側過臉看著從面走來的那兩人。
“這次你把他們也叫了過來,通勤局會同意?”
林漸淵沉默片刻:“他倆因為之前與你戰斗…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也被踢出了精英組。”
隨著那次圍剿青龍山,兩人治好傷勢之后,俱都留了下后遺癥,磁王挨了數下板磚重擊,得了間歇性健忘癥,偶爾會忘記自己在干嘛。
至于電蟒,因為被自己釋放的電力所傷,損傷了語言功能,以及輕微的抽搐癥狀。
倆人異能并未減退,綜合下來,如果以從前的戰斗力來換算的話,已經處于三階以下了,沒有資格在繼續待在總部的精英組里。
當然若非林漸淵的周旋,很有可能兩人領一筆退休金,安排進通勤局規劃好的地方,終身養老,然后死亡。
“。…。。這兩人也算經驗豐富的,當年在躍國也算出盡了風頭,為國爭威過,我不想他們就那么進了療養院,那和坐牢沒什么區別,只是稍微大一點,環境好一點罷了。與其那樣,不如跟著你去櫻花國,再光榮一回。”
林漸淵看著磁王和電蟒過來,“所以,我才想異能者也該享受公平的待遇。”
說著,拍拍過來的倆人肩膀,打著雨傘沉默的轉身離開,回到了那邊停著的車里。
駕駛座位上,陳沙偏過頭看著一身濕氣坐進來的虛刀。
“…。。這么做不合適吧?”
“沒什么不合適的。”
林漸淵看著那邊走上船梯的一行人,緩緩開口:“就當廢物利用了。”
鐵梯發出哐哐哐的聲響。
走上甲板的腳步停在,圍欄后面,夏亦站在雨傘下看著遠方的車輛緩緩啟動,調頭離開時,一直待在船上的邵美琪帶著一名精神抖擻的老人過來。
“夏老板,這是陰叔,陰九齡。”女子介紹起旁邊這位年齡五十多歲,頭發、胡須花白的老人,“陰叔在東江中游一帶水運,是這個!”
她比了比大拇指。
“我們家走的船運都是陰叔照顧,這次正好要去櫻花國,你們可以搭乘這艘。”
夏亦朝老人點了點頭,算是示意了,因為偷渡這種事,對方也知道規矩,并不多聊,過來就是混個眼熟,然后又與邵美琪一起回到艙里。
“該開船了。”他看著蒙蒙茫茫的江面,如此說了聲。
其實原本夏亦有過考慮要不要去櫻花國,緩和與通勤局的關系,但那晚看到陳耀祖出事,終于不再猶豫了。
曾經年少因為沖動做下錯事,坐了許多年的牢,出獄后,對于日新月異的世界感到陌生、彷徨,接觸紅石,與通勤局血戰數場,再到反投警方,帶著半罪之身走出來。
每一次都是心驚動魄,歇斯底里。
而這一次又是不一樣的了,他將東渡櫻花國,掀起怒潮。
身后,毒女周錦、胖子趙德柱、車神馬邦、狂鼠林文生、磁王、電蟒一一排開,站在甲板之上,看著波蕩起伏的江面,滂沱而來的暴雨。
一股豪情熱血,在心里澎湃起來。
殺戮將至了。
船艙里,名叫陰九齡的老人,透過窗戶看著這一群人。
“多殺幾個啊…”
他抿了一口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