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
哐當一聲,這陪伴涼王二十年的金轎終于崩碎,露出涼王的真相來。
那,是二十年都不曾露面的涼王。
可當看到涼王的那一刻,夏輕塵都心臟狠狠一跳,瞳孔劇縮,下意識的握住大衍劍。
金轎中,平靜坐著一位皮膚黝黑色,滿嘴獠牙,渾身散發淡淡惡臭的人!
這樣的人,誰都不陌生。
是魔族!!
“啊!涼王是魔族?”
“魔族!是魔族!”
就連天恨臣都轉過頭,不由吃驚起來:“魔族?”
附近的強者,全都爆發震驚之音。
“涼王,居然是魔族?”
“一個魔族,自稱涼王,掌控涼境二十年?”
“嘶!這…這太荒謬了吧?”
石破天驚的消息,讓所有人全都陷入空前的震驚之中。
三境之一的涼境之主,居然是魔族!!!!
他們久久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直到一聲年輕的聲音打破寂靜:“他不是魔族,是受到魔化。”
真正的魔族,身材不會那么矮小。
魔族剛生出來的嬰兒就有成年人類大小,正常的魔族最少都有人類的兩倍之高。
除非一些特殊魔族,比如那魔蓋天,身為魔神之子,身材便和正常人類相差無幾。
但,眼前的魔族,顯然不是什么魔神之子。
而且,眼睛,耳朵,鼻子以及身上的汗毛等等細節可以看得出人類的特征。
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受到嚴重魔化的人類所致。
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涼王。
“呵呵…呵呵呵呵…”金座上的魔族,仰頭笑了,笑得有些蒼涼,有些釋然:“都看見了吧,你們的涼王,其實是個魔族。”
“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涼王笑著笑著,眼角有淚水滑落而下。
世人震驚,全都腦海空白。
他們久久無法接受,涼王是魔族的事實。
不,是魔化的事實!
聞聲而來的東淵帝主,看著眼前的魔化涼王,眼珠劇烈晃動:“難道,你當年的傷勢,其實一直沒有好?”
眾人不由望向東淵帝主。
東淵帝主道出當年的事來:“二十年前的人魔大戰,涼王受到過血骨魔王的一擊,從那以后落下重傷。”
當年受過傷的強者很多,黃家主都被血骨魔王打過一仗,至今傷勢沒能復原。
還是因為夏輕塵的緣故,最近才開始療傷。
“可是,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東淵帝主道:“人族聯盟明明為你療過傷,應該不會產生大礙。”
他無法相信,更無法理解,為什么那么多人受傷,卻只有涼王被魔化。
涼王含著淚眼,望向蒼穹,聲音在輕顫:“你們只是皮外傷,而我,被血骨魔王打入了一絲魔血!”
“當時沒有人發現,就連我自己都不曾察覺,直到兩年后它才開始發作,讓我向著魔化方向劇變。”
“我想,這是血骨魔王的陰謀吧,他不甘心就此退出人間大陸,所以打算魔化一位王,方便下一次入侵時,魔化的我能夠里應外合,幫助他們。”
“不過,我身體雖然魔化,精神卻抵抗下來,始終沒有失去理智,成為真正的魔族。”
東淵帝主心中一顫。
是的,涼王的確是血骨魔王退走時擊傷的,但沒有人意識到,血骨魔王竟然留了一手。
“你為什么不告訴人族聯盟?他們一起想辦法,一定能夠驅逐魔血,還你人身。”東淵帝主問道。
涼王的淚水劃過臉頰,悲涼的笑著:“我是誰?是涼境王室當代之王,是涼境之主,是一代君王!”
“如果傳出去,我開始魔化,便是給王室抹黑,便是給涼境抹黑,那時候,涼境之內恐怕也沒有人愿意相信我了吧?”
誰,會相信一個魔化的君王呢?
如果當年真的曝光出來,人族聯盟第一件事,就是讓涼王下臺。
搞不好,涼境之內還會生出巨大動亂,王室都可能被推翻。
一個誕生出魔化君王的王室,無人再敢信任。
“二十年來,我想盡辦法壓制魔化,任何你們能想到的辦法,我都嘗試過,完全沒用,那絲魔血,已經融入我血液深處。”
“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停止魔化。”
“可我不能死,羽家為禍一方,動搖涼境根基,我的煙雨郡主,我的幾個兒子,都沒有能力和他們抗衡。”
“如果我死,涼境很快會落入羽家的魔掌之中。”
全場默然。
他們終于明白,為什么涼王在一個狹小的金轎里,二十年不出。
他們終于明白,為什么二十年前開始,涼王從一個賢明的君王,不斷墮落,暴躁,敏感。
他們終于明白,為什么涼王要把煙雨郡主貶為庶民,驅逐皇室。
因為,他已經魔化,無臉面見世人。
因為,魔化的他精神還是受到影響,再也無法像曾經那樣,理智的管理天下。
因為,他要和羽家斗爭,所以把最為看重的煙雨郡主給趕出去,其實是變相保護她。
一切的一切,涼王都藏于心,藏在那終年不見陽光的金轎里。
世人都說涼王昏庸,都說涼王無能。
卻有多少人記得,他曾經是一位賢明的君王?
卻有多少人知道,他在金轎里獨自掙扎的痛苦?
夏輕塵都不禁動容。
魔血,是很霸道的東西,若是進入他人的體內,第一時間將其排擠出去,那還沒什么。
若是毫無察覺,等待一兩年之后和身體融為一體。
那么,宿主將不受控制的魔化。
從身體,到精神,全盤魔化。
涼王的精神,能夠保持在人類的狀態,期間要經歷許許多多的精神抗爭。
整整二十年的時間,涼王不知和魔族的意識斗爭過多少次。
哪怕有一次低頭,他就徹底輸了。
長時間的如此狀態,人變得瘋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涼王卻只是變得暴躁,敏感和多疑。
這,已經超乎一般人的定力。
夏輕塵心中觸動,忽然理解,為什么他功高震主,會引來涼王那么激烈的抹殺。
他把王室看得太重,想為子女守護江山。
在精神變得敏感脆弱和多疑的情況下,任何功高震主的人,他都會如此做。
“現在…”涼王又笑了,笑得更為蒼涼:“涼州城沒了,涼境沒了,王室沒了。”
“世間,已經不需要我了。”涼王淚流滿面,第一次將真相公諸人間,他輕松解脫了。
他緩緩低下頭顱,望向夏輕塵,微微一笑:“來吧!人族的英雄,送我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