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 現實很殘酷

　　車子一切性能良好，雖然里面沾染著點點鮮血，但在長達半年的時間里一直都放在一間房子里保持溫度。

　　車上有下載好的導航，葛震打開導航之后尋找距離最近的科考站，距離2600公里。

　　油箱的燃料只夠跑出六百公里左右，剩下的兩千公里就得全部依靠步行。

　　順利的話一個月之后可以到達兩千六百公里之外的科考站，也就是說在燃料耗盡之后，每天都得步行將近80公里。

　　正常的氣候路面行走，八十公里路程大概需要十五個小時，在這種冰天雪地中行走，需要的時間會更久。

　　福爾斯的食物最多支撐一個半月，這也就要求葛震必須得在一個月的時間里到達距離最近的科考站，然后向科考站取得援助，在用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趕回福爾斯監獄，把所有人救出來。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可他必須得拼一把。

　　孤獨的路上孤獨的車燈，伴隨的也是極夜中孤獨的星空，雖然絢爛美麗。

　　“爸爸，我們為什么不把家人都帶上？”黛兒打著手語問道。

　　“因為食物只夠我們兩個人的。”葛震咬著香煙說道：“車子只能開出五六百公里，剩下還有兩千公里需要我們步行。”

　　“為什么不把伊莎貝爾媽媽帶上？我的食物可以分給她。”黛兒又發出詢問。

　　半年的時間，她都是跟伊莎貝爾一起睡的，每天伊莎貝爾都會給她講故事，跟她一起做游戲，對于黛兒來說，伊莎貝爾是除了葛震之外最親的人，是她的媽媽。

　　這是角色的轉移，她把葛震當成唯一能夠依賴的父親，把伊莎貝爾當成唯一能夠給她母愛的母親。

　　“不能帶上，因為多帶一個人我們都走不出去。”葛震回答。

　　“那我們能救出那么多家人嗎？如果救不出來會怎樣？”黛兒繼續打著手語問道。

　　“啪嗒！”

　　葛震點燃嘴上的香煙，深深的抽了一大口，盯著前方的道路想著好一會。

　　他是在想怎么回答黛兒的問題，這半年的時間里，福爾斯監獄的所有人都給他家人的感覺，更別說黛兒了。

　　很多問題成年人的情感可以承受，但孩子未必能夠承受的了。

　　“也許能，也許不能。”葛震吐出口煙霧說道：“如果救不出來，那他們所有人都得死，所以你要永遠記住福爾斯的家人們，是他們的無私付出，才讓我們擁有生的希望。”

　　黛兒變得眼淚汪汪，用手背一下一下擦拭流淌出來的眼淚，坐在那里無聲的抽泣。

　　現實很殘酷，葛震倒是可以隱瞞，也可以選擇欺騙，但那能欺騙多久呢？經歷過那么多的黛兒也許承受不了，但她應該早就學會承受。

　　“黛兒，這就是人類最純粹的愛。”葛震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輕輕摸著黛兒的腦袋沉聲說道：“我們的這個世界跟眼前極夜的冰原一樣冷酷，可為什么這個世界依舊如此美麗？不是因為太陽一定會升起，而是因為冷酷的同時到處都是愛。記住，人自私沒有錯，但一定得學會無私，尤其不能讓內心的愛徹底泯滅。他們都愛你，他們都是你的家人，如果以后你擁有了家人，也要用這種愛來呵護他們。”

　　殘酷的現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不知道該怎么引導一個心性未定的孩子。

　　葛震在引導，他告訴黛兒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他得讓黛兒知道愛根本就是不求回報的付出。

　　“爸爸，開快點，我們快點找人救媽媽，救伯伯們…”黛兒打出手語進行懇求。

　　“放心，我會盡一切努力。”葛震說道：“但爸爸不敢保證一定可以救出他們，但爸爸保證會盡全力！”

　　“爸爸，你能行的，你是最厲害的。”黛兒打著手語：“我不打擾你了，你開快點。”

　　小家伙安安穩穩的坐在副駕駛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乖乖巧巧的不再打擾葛震。

　　她的淚眼看向窗外的極夜，里面盛滿了悲傷與惆悵。

　　葛震沒有加快速度，因為道路不允許，因為加快速度會導致燃油消耗的更快，他在取一個相對平穩的速度，以達到最節省燃油的模式。

　　救出福爾斯的家人，這也是他想做的，但最終能不能成功，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他現在來說，第一目標是帶著黛兒走出去；第二目標才是救出福爾斯的家人。

　　先達成第一目標再說，至于第二目標…看情況吧。

　　事實上葛震在出來的時候就意識到福爾斯的所有人都得死，他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人有希望是對的，但總得尊重事實。

　　汽車在行駛出六百多公里之后終于一動不動，接下來的兩千公里就得全部靠步行。

　　葛震從車里拿出雪橇，把一切所需的物資堆在雪橇上，又把黛兒放在雪橇上，給她裹著被子固定好。

　　他把雪橇的兩根繩子背在身上，開始拉著雪橇向前行走。

　　寒風凜冽，溫度低至零下六七十度，每走一步都是對人的極限考驗，葛震就在這種氣候下一邊調整方向，一邊打著手電拖著雪橇前行。

　　從現在開始，就是對他的體能與意志力的終極考驗。

　　承受孤獨，忍受寂寞，守望那沒有希望的終點。

　　在沒有生物的區域，葛震領著黛兒冰原求生。

　　一天一天過去，始終都是在黑暗中度過，陪伴他們的是冰雪，圍繞他們的是死亡，盯著他們的是一望無際的星空孤寂。

　　累了就挖個雪洞藏在里面休息，休息好了之后繼續前行。

　　走到最后，葛震滿腳都是血泡，雪橇的重量也越來越輕，他知道當雪橇的重量只剩下黛兒的時候，就意味著將要走出去。

　　當然，在雪橇的重量只剩下黛兒的時候，那就意味著隨時死亡。

　　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葛震像是機械一樣前行，坐在雪橇上的黛兒則至始至終看著爸爸的后背。

　　從今天開始，烙在她靈魂最深處的就是極夜中葛震艱難前行的背影，充滿力量，卻又稍顯蹣跚。

　　一個月過去了，極夜慢慢褪去，終于迎來了光明。

　　但這光明對于葛震來說則是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