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敬重本心

　　當葛震來到山上的時候，看到黛兒定定的站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流淌出洶涌的淚水，鼻子一抽一抽，充滿了悲傷與無助。

　　她雖然年齡很小，雖然非常單純，可看到自己的家變成火海，也知道發生了什么。

　　看到葛震，黛兒一邊無聲的哭，一邊打著手語。

　　“葛震，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死了？”

　　看到對方的手語，在看到對方的淚眼，葛震有種心碎的感覺，他輕輕抱住這個女孩，溫柔的為她擦拭掉眼淚。

　　“你的爸爸媽媽去了天堂，他們化作一顆顆的星星，在天上看著你。”葛震柔聲說道：“雖然你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但他們會一直注視著你…”

　　小女孩咬著嘴唇用力點頭，伸手緊緊抱著葛震的脖子，順著臉頰滑落的淚水落下來，讓葛震清晰的感覺到水滴帶給他的冰冷。

　　“唉…”

　　葛震深深的嘆了口氣，左手抱著黛兒，右手拔出槍頂在對方的后腦勺。

　　他的眼睛里充滿悲傷，但瞳孔中透著堅定與狠辣。

　　這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她的父親母親全部是特工，而且是最優秀的特工，但錯誤的產生感情，錯誤的結合在一塊，注定沒有好結局。

　　黛兒是個好孩子，她是無辜的，可問題是以后怎么活下去？

　　他葛震在逃亡，這場磅礴到令人窒息的風暴已經來臨，是不是能夠活下去還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帶著對方亡命天涯？

　　再說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如果帶著黛兒，那么這就是他的拖油瓶，會拖著他的后腿，也許本該躲過追殺的也未必能躲過。

　　說的再簡單一點，葛震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天會死，如果再分心照顧這個小女孩，只會死的更快。

　　理性的選擇就是扔掉她，但又不忍心扔掉。

　　“黛兒，你想到天堂上找你的爸爸媽媽嗎？”葛震貼著對方的耳朵問道，深深嗅了一口小女孩身上的羊毛以及奶香味。

　　黛兒在打手語，但他選擇不去看，只是緊緊的抱著。

　　“每個人到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命運，生下來就已注定。我的命運是亡命天涯，你的命運則是…睡著就好了，睡著之后一切都會好起來…”

　　葛震狠狠心，右手食指輕輕向下按壓扳機。

　　他并沒有答應雷爾夫照顧黛兒，既然沒有答應就不存在承諾，不存在承諾他就可以做出選擇。

　　讓這個女孩追隨她的父母而去，沒有痛苦，這樣也能一家團聚，畢竟雷爾夫舍不得他的女兒。

　　這算做好事嗎？

　　是的，算是做好事！

　　“呼！…”

　　葛震重重吐出一口氣，右手食指松開扳機，他在將要射殺黛兒的那一瞬，突然又狠不下心。

　　“葛震，你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這個時候需要的是理性，任何一丁點的感性都會讓你陷入萬劫不復——”葛震喘著粗氣對自己說道：“你的雙手沾滿鮮血，你是個惡徒，是個魔鬼，是大反派…讓自己更惡毒一點吧！”

　　右手食指再次壓動扳機，準備將黛兒射殺。

　　一槍，只需要一槍，這個小女孩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就會永遠睡著，前往她父母的懷抱。

　　“這個世界太罪惡，根本不適合你。黛兒，你應該去的是天堂，而不是呆在人世間…我是為你好，原諒我，我是為你好，我不忍心你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苦苦茍活…”

　　嘴里說的全都是堅定自我意念的話，他葛震殺敵人的時候只需要手槍刀落，可殺這么一個不諳世事、擁有沒跟外面世界接觸過的純真小女孩的時候，手在發抖。

　　這不是腦震蕩引起的，而是心境引起的。

　　他葛震殺了那么多人，還沒有殺過無辜的孩子，所以很難很難下得去手。

　　“黛兒，我給你唱歌聽吧…”葛震低聲哼唱：“白龍馬，蹄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西天取經上大路，一走就是幾萬里…”

　　右手越來越穩，槍口指著黛兒的后腦勺，食指壓在扳機上輕輕向后扣。

　　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越來越堅定，最終狠狠扣動。

　　“啪！”

　　槍聲響起，葛震像是得到解脫一樣重重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手心是汗水，臉脖上也都是汗水。

　　“呼哧！呼哧！呼哧！…”

　　黛兒睜著淚眼瞅著他，伸出手語：“爸爸和媽媽會變成星星嗎？”

　　“會！”

　　葛震發出近乎嘶啞的聲音。

　　他下不了手，當槍聲將要響起的那一瞬，右手朝側面滑了一下，把子彈打在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葛震狂笑：“老子到底是怎么了呀，優柔寡斷，當斷不斷，我TM就是個大傻逼！哈哈哈哈哈…”

　　“葛震，你能告訴我爸爸媽媽是哪一顆星星嗎？”黛兒打著手語。

　　“那一顆，還有那一顆。”葛震指著兩顆最亮的星星：“那就是你的爸爸媽媽，他們在眨眼，他們在看著你。”

　　黛兒望向天空，盯著那兩顆星星，嘴巴一抿，微微向上翹起，哭泣中帶著一絲開心。

　　“好了，別看星星了。”葛震坐起來抱著黛兒，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得跟著我亡命天涯，我不知道能不能帶著你活下去，但我只要還剩一口氣就會保護你，好嗎？”

　　黛兒眨眨淚眼，輕輕點頭。

　　“記住，我讓你跑的時候你就跑，讓你趴下的時候你就趴下…總而言之，你必須完全聽我的話！”葛震沉聲說道：“我不是你的朋友…”

　　聽到這句話，黛兒的眼睛里充滿委屈，豆大的眼淚向下滑落。

　　“我不是你的朋友，但是我可以做你的爸爸。”葛震咧嘴笑道：“這是咱們倆的緣分，從現在開始我保護你，我愛護你，我呵護你！”

　　狠不下心殺死對方，那就只能帶著對方。

　　葛震很灑脫，因為無法違背自我的內心。

　　既然這樣，那就帶著小女孩亡命天涯吧，至于最后會變成什么樣，那就讓天來定。

　　內心就是自我最后的底線，葛震無畏一切，卻敬重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