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當張英夏到影視基地公司大院的時候,已經排了一溜長隊,有人焦急的等待,有人凝神的閉目,有人緊張的整理儀容,有人則是不停的變換面部表情。
而另一邊,一個又一個試戲失敗的人一臉晦氣的出來,讓更多還在等待的人是一邊揪心,一邊慶幸。揪心里面的面試官會不會太嚴厲,慶幸的是自己還有機會。
隊伍不斷往前走,不一會,張英夏身后也有一溜長隊了。
這什么戲啊?居然試了那么多人?這面試官特么不累么?
仔細一瞧,居然是三個人一組的進去面試,難怪那么快。
沒準備幾下,就到張英夏了,加上前一位后一位,正好三個人一組,列隊后被一個調理員帶了進去。
屋子內,坐在一溜蒙著白布的桌子后面,原本在喝水和低聲討論的三個面試官隨即坐正。
一個影視城派出的陪考官則是抽了一張紙,說道:“這是你們三個的考題。”把紙遞過來過來讓三個人輪著看,張英夏瞧紙上就一句話:演一條狗。
“這不欺負人么?”左手邊的一人嘀咕道。奈何安靜的屋子里,一點聲音都能聽見。聞聲的陪考官喝道:“不許說話,安心備戲,還有三分鐘。”
右手邊的一人舉手問道:“報告,是演公狗還是母狗!”
張英夏眼睛一亮,牛叉啊,為這哥們的機智點個贊,這問題問的,能加分啊!
中間的主考官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你隨意。”
照著考官的視角從左到右,就是這位問問題的哥們先表演。
“89號,請開始你表演。”陪考官點唱。
右邊的哥們往前幾步,四肢著地,開始表演。
張英夏沒觀察過狗,不好比較,就覺得這位表演的不錯,放得開,什么伸舌頭,狗走路,狗翹腿撒尿。什么都有。
“好了,謝謝!”中間面試官說道。
那哥們連忙站起來。
右邊的面試官問了一句:“你演的是公狗還是母狗。”
“報告考官,我演的是母狗。”
“好的,謝謝.”
“下一個,90號。”陪考官繼續點卯。
說實在的,上一世張英夏最多的就是見過看哈士奇在網上撒歡的視頻,一下就沒影的那種。至于說仔細觀察?對不起,人都沒仔細觀察過,更別提注意狗了。張英夏默默的讓身體放松,四肢伏地,一個伸脖子打哈欠。演了一段哈士奇的表情包,以及各種撒潑打滾刨坑。原本眼前一亮的考官,看到后面都皺了眉頭。
“好,停了吧!”中間的考官說道。
“剛才他演的是母狗,那你演的公狗還是母狗。”
張英夏自暴自棄的:“對不起,我對同性不感興趣。所以我演的是公狗。”
“好的,謝謝!”
“下一個。91號。”陪考官 有了前面兩人的表演,后面的哥們也中規中矩的來了一段。
但是卻沒人問問題。被區別對待了一把,弄得那哥們有點郁悶。
三人忙活一通,得到了就是一句:回去等消息吧。
張英夏收拾心情。轉身離開。剛到門口,結果面試官又冒出一句:“記得保持電話暢通。”
三個人對視一眼,都特么猜測這話是對誰說。誰的機會更大。
向面試官提問題的那哥們有點意滿,覺得他機會最大,不過在生人面前不好表露,可是那飛揚的眉角瞞不過人。
沒被問問題的哥們則是重復起了之前許多人的樣子,垂頭喪氣。
自覺地沒戲的張英夏安心回家睡大覺。
兩天后,張英夏意外的接到了通知,結果趕到經紀公司的會議室的時候,之前的那個陪考官一臉驚訝:“你怎么來了?”
張英夏比他還驚訝:“不是通知我來的么?這電話還在這呢?”說著掏出手機摁出來電給對方看。
“你等一下。”陪考官就進去了。不一會又出來說了句:“你是通知錯了,不過既然都來了,那就試試吧。”
張英夏一臉荒唐,這特么還能弄錯?
跟著進去后,依舊還是那三個面試官。只不過中間的空曠處多了一張床。
“三位考官老師好!”
中間的主考官說道:“你好,請你演一段突然接到消息,你女朋友死了,然后你在醫院里見她最后一面的樣子。”
“好的。”張英夏看著前面留著的一張空床,原來這是干這用的。
張英夏在腦海里調出了一曲純音版假如愛有天意,想著自己老婆突然不在了,醞釀了一會,說道:“老師,我開始了。”
眼睛慢慢的泛紅,把身體放松到平緩,慢慢的走著,走著,張英夏臉部的肌肉莫名的一咧,看著像似笑了一下,走到床邊,來開椅子,坐下,張英夏就這流著淚笑一下,哭一把,仰頭大嘴咧一下,低頭嗚咽著哭。一只手扶著床頭架,一只手抓著床單,越哭越用力,不知過了多久,張英夏從沒發現自己身體里有那么多水可以流出來。
“好了,可以停了。”
張英夏頓時平復了一下心情,慢慢站起來,面向考官。
“哭的很好,但是為什么你要笑著哭出來?”左的面試官問。
“我也想問問,為什么你要先笑?”右的面試官也問。
中間的考官不說話。
一陣沉默。
張英夏答不出來。他一個在劇組里混的復制+體驗派,哪里有那么多理論知識來回答。
“好吧,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的。”
“好的,謝謝考官老師。”
走出考場的張英夏一臉無奈:“又失敗鳥。回去找媳婦安慰一下才行。”
孟家田顯老,這是很多人的共識。作為一個二十四歲才考進藝術學院導演系,二十九歲才準備畢業大戲的他,看著就像三十五,配合著一臉藝術氣息的絡腮胡子。說他四十都有人信。這次影視城的面試是他要求來的,不是他不給學校的學生一點面子,而是在學校待了多年的他,見慣了學校表演系的各種狀態,總覺得學校里的都差一點。
學院沒畢業的不想要,畢業混久的老油條也不要,畢業出名的要不起。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導演,最無奈的就是沒錢。
攢了三年的劇本,申請了十幾次,光是找系領導談人生,談理想就有十幾次,磨了兩年,終于得到了領導的支持,申請的兩百多萬的資金,加上拉了一百多萬的贊助,孟家田帶著三百萬的巨款,一溜煙的就先到塵緣影視基地來了。這里屬于新開發的影視基地,什么都有,而且面對全國十幾個影視基地的競爭壓力,這里還能講講價。
重要的是這里好多建筑都沒建成,屬于復合孟家田心中的那種荒廢的蒼茫。
不知道影視城的老板聽到之后會不會把他直接轟走。
孟家田作為一個學院派的導演,見過無數的哭。偶像派的,咆哮派的,深情的,安靜的,歇斯底里,搶天腦地。但是為什么會有一個笑著哭的呢?
坐在孟家田左邊樓久枚問道:“想什么哪?該準備下一個面試了。”作為一個班的同學,小兩歲的樓久枚是孟家田的財神爺,一百多萬的贊助幾乎都是他拉來的。
“剛才那小子不錯,可以做一個備選的。”同為編劇的劉建超坐在孟家田的右邊,自然知道老伙計想什么。
“嗯,見下一個吧!”孟家田不置可否。
結果下一個更差,憋了半天,眼淚都沒出來。哭喪著臉說了句:“幾位考官,這床的床頭架懷里,扎到我手了,不然我一定哭出來。”
什么情況?影視基地出身的陪考官走過去,赫然發現,原本是圓柱體的床頭架已經變成麻花了。趕緊向幾位面試官報告。
幾人頓時圍了過去一看,尼瑪,真的變形了。
孟家田咬著手指。看著那已經變形了的床頭架。最后下定決心,對陪考官說道:記住之前那小子,兩萬一個月,問他愿意跟組嗎?
陪考官翻了翻紀錄,確認道:“是那個叫錯來的么?還是別人。”
“就是那個錯叫來的。”孟家田確認道。
剛走出經濟公司大院門口的張英夏,正想著去另一個電視劇組轉轉。電話想了:“問清楚了時間后,連忙答應下來。”結果簽了合同后才發現,特么的是要十二月才開拍。現在才特么的九月不到啊。
張英夏徑直的走去另一個電視劇的面試現場了。
當得知這是一部現代都市偶像劇后。
張英夏滿腦子的“五阿哥小燕子,紫薇金鎖鼻孔康,西門流淚豬叫天,還有道明寺那句,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甚磨!”加上咆哮教主馬搶戲!靠,偶像劇啊。滿滿的回憶殺。
頓時就覺得想要尿尿。夾著腿沿路疾奔入廁,一通舒爽。
從廁所出來洗手沒干就去領了報名表。
在這里,面試的人更多,一看手里的報名表,特么都已經排到了兩百以后了。而且居然不是分組進去,而是一個個的進去面試,那速度真是像快槍手一般。快進快出。
一臉輕松的進去后,張英夏才明白,突然從一個內斂的體驗派變成外放的偶像派,演技轉變有多難,說是被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都不為過。
拿著一份臺詞,張英夏愣是沒找到感覺,干巴巴的說了幾句,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
不等面試官點評,張英夏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你不試試一下第二場么?”一個女面試官突然問道。
“這里居然還有第二次面試?”張英夏懵了一下:特么的陪考官沒說啊!
順著女面試官的手指望去,是一個廚房的樣式的室內布景。過去試了一下,居然連自來水都有,而且所有主菜配料一應俱全。
第二次面試很簡單。
讓張英夏在廚房里自由發揮。做一個菜。
“靠,誰怕誰啊?”張英夏內心狂喊:“你們還能比我老婆還難伺候?”
把圍裙一折圍住腰際。
看見一條還活蹦亂跳的七八兩的小魚。
張英夏拿過厚背刀對著魚頭就是一下:“啪”的一聲響。
然后換過三指刀,熟練的開肚去內臟刮鱗。然后在魚身兩面來了幾刀。
用豬皮暖鍋后,鍋鏟懟著一個拍扁的生姜又擦了一遍。
把幾條蔥花拗了幾下塞進魚肚里,這才抓著魚尾放入滾油煎。
這時候才想起要熬的湯汁沒配,拿過小碗幾下配好之后,下面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張氏切姜法。這一手練得爛熟于心的刀工,一陣“duoduoduoduo…”聲音后,一堆姜絲出現了。
兩個女面試官都是眼前一亮。男面試官也是面帶微笑。
把煎好的魚盛盤,
加配料急火熬汁后,把姜絲酸汁一倒。
大功告成。親個…額,串戲了。
把盤子端到幾位面試官面前。
一個女面試官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另一個女面試官嘗了一口笑問:“這好像順序不對吧?”
“是不對,”張英夏承認道:“剛才太急了,先弄的魚,正常來講是先把各種調汁配好再煎魚,然后再慢火煎魚,這是趕時間的弄法,缺點就是有點焦味。”
“行了,你合格了,愿意跟組么?”
“跟組?咱們這戲什么時候拍啊?”
“怎么你很急嗎?”
“我接了一部電影,也要跟組,十二月時候要拍。”
“喲,還是個趕戲的小腕啊”一個女面試官打趣道。
張英夏一臉不好意思:“考官老師別這么說。”
另一個女面試官繼續問道:“為什么叫我們老師啊?”
“啊?”張英夏一愣,接著趕緊說道:“我不是學表演出身的,見到在表演上有水平的人,我都叫老師的。”
“可是我們都不算表演的?”另一女面試官戲虐道。
張英夏沒了底氣,于是老實交代:“叫順口了,一下沒改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兩個女性面試官就是一頓笑。
“張導,你怎么看。”其中笑夠的一人問男面試官。
那導演笑道:“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那簽合同吧,我們下個月就開機了。”
“嗯,好啊。冒昧的問一句,咱們這的待遇是?”
“你演男三號,五千一集,跟組的話,三萬一個月,怎么樣?滿意嗎?”
“謝謝幾位考官老師!”
張英夏心里那個美啊,不愧是玩偶像劇的,這價錢就是比那勞什么年代電影敞亮。
影視城的陪考官,連忙準備合同,一式三份,張英夏粗看了一遍,影視城經濟公司的合同還是沒變,簽上自己的大名,拿了自己的一份。
在張英夏出去后,一個女性面試官又嘗了一口,邊嚼邊說:“自信著做菜的男人最帥了!”
之前折騰了三部戲,一部沒成,現在一天里成功了兩部戲。張英夏趕緊回去想找人慶祝一下。
卻發現小餐館里人影都沒有,孫志友相熟一群人里,沒人也是至少接了一部戲。
孫志友接了一部電影,男配角,月底開機,現在正悶在屋子里嚼劇本。劉倩倩老是半天不說話,不知道為什么。
陳君則是又接了一部獨立電影,男一號。就是片酬不高,不過蘇靜倒是一點不為意。樂呵呵每天接戲養家的。
而孫志友手下一群人,更是一天到晚見不到幾個人。盧志金顧凱都跟已經進組了。而小武行四人,也忙的腳不沾地,每天串場的做替身。
特么的,這算不算影視基地的春天到了?又或者是小演員的春天到了?
不過,看到影視城里越來越多生面孔的群演。
張英夏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