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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北伐

  北民南下,來的不僅是地主富戶,更有慶國朝廷的使者。

  在風陵渡的行宮之內,段玉與秦飛魚一起,召見慶國來使,神色都有些怪異。

  特別是秦飛魚,幾乎是看著段玉做到慶國的巡城銀章,現在又見連慶王派了使者過來,滋味實在復雜難言。

  “臣崔祿,拜見荊王千歲!”

  崔祿畢恭畢敬地行禮,面白無須,身材肥胖,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人。

  事實上,此人不僅精通琴棋書畫,善于言談,還是慶國的王室。

  作為這次出行的使者,自然也是清楚荊王之前身份的,甚至當初段玉威震慶都之時,他就有所耳聞,卻一點都沒有尷尬之色,仿佛將這一切選擇性遺忘了,一板一眼地行禮。

  “平身!”

  段玉擺擺手,命人接過遞上來的國書,掃了一眼,頓時笑了:“崔山向孤求援?”

  “胡人勢大,我王為神州氣數,憤而抗擊,縱敗也非戰之罪,慶國百戰之軍仍在!慶國與荊國,實是一衣帶水,唇齒相依!今慶國大難,來日荊國又豈能逃?還請速速發兵助之!”崔祿不卑不亢地說著:“若荊王想隔岸觀火,我主大不了降了胡人!”

  “果是能言善辯之使臣,唇齒如刀啊!”

  段玉端坐不動,贊了一句。

  越是色厲內茬,沒有底牌與自信者,談判時就越是喜歡虛張聲勢,甚至瘋狂欺詐,這道理他早就明白。

  此時面色淡薄,望著崔祿表演,頓時就令氣氛一滯。

  片刻之后,段玉才說著:“若慶王降胡,那便是千古罪人,未來必被丹青史書鐵筆記載,遺臭萬年!”

  崔祿默然不語。

  降胡,這實在是最壞的出路,更何況,慶國與北燕仇深似海,沒有多少和解余地。

  否則,之前打成尸山血海,豈不都成了笑話?

  縱然崔山肯降,北燕也不一定肯要呢,正如段玉不要南楚王室,讓岳超代他干了臟活一般,北燕要占領慶國,怎么能容忍慶君存活?

  正是知曉這些,又對北方實在絕望,崔山才不得不向南方求援。

  對于他而言,這簡直是恥辱中的恥辱!

  實際上,段玉見到慶國的使者,倒是對崔山刮目相看了。

  此人做了這么多年王者,算是歷練出來,頗有幾分勾踐忍胯下之辱的味道。

  對段玉而言,崔山都肯折節求援,他又怎么會糾結于過去之事?

  縱然是之前,也是自己占了便宜,而崔山狠狠吃了一個悶虧。

  面對失敗者,勝利者還是很有風度的。

  因此就道:“孤有意統一天下,必然北伐,不知慶國國君準備如何?”

  得南而望北,是最正常的事情,崔祿沒有什么意外,但身軀還是不由一顫:“小臣…小臣…”

  北有胡人南下,南有荊王北伐,慶國此時絕對已經到了生死之局!

  更為悲催的是,根本沒有什么好的應對辦法!

  這就是地處中原,四戰之地的悲哀!

  歷來天下大亂,梟雄王者都是占據四方一角,后方無憂,方可興起,再窺視中原,是同樣的道理。

  中原雖然四通八達,但一亂戰,立即處處烽煙,連一處安穩的后方都沒有。

  慶國之前強盛之時,固然四面出擊,威風無比,一旦落入頹勢,沒有戰略縱深的弱點就暴露無遺。

  “你也不必再說什么!”

  段玉起身,負手而立:“慶王此時還有兩州,可去王號而降,孤冊其為慶侯!領一州為封邑!”

  這的確是最后的善意,若崔山不接,那領兵打過去也是一樣。

  “去王號?領一州?”

  饒是之前早有心理準備,崔祿還是不由渾身一顫。

  這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

  慶國全盛之時,可是有著七州精華之地,雄兵數十萬,鎮壓四方的啊!

  如今,卻只能退一州自保?

  這反差,也不知道王上能否忍受?

  崔祿冷汗淋漓,卻是清楚,若是王上不答應,立即就沒有絲毫活路。

  這一南一北的大軍,會如磨盤一般,將慶國整個磨碎,所有王室盡皆屠戮。

  縱然史書上,比這還惡劣的局面,也幾乎絕無僅有。

  等到滿頭大汗的崔祿離開之后,秦飛魚就笑了:“王上條件的確有些苛刻,崔山未必會答應!”

  “難道他還以為能夠保有原慶國之地么?孤雖然行分封之制,卻也不是傻子!”

  段玉之前雖然分封出去大塊土地,但無論是越侯、還是寧侯、乃至其它諸侯伯國,實際上都是他們控制在手的地盤。

  難道自己辛苦打上北方,是給崔山復國的?開什么玩笑呢?

  給他一州,還是看崔山掌握了一定實力,并且有著威望上了。

  “并且…崔山還有其他路好走么?胡人怕是連一州都不給他呢!”

  段玉嘴角浮現獰笑,繼續道:“更何況…縱然他不配合,孤就無法去北方了么?”

  這么一說,秦飛魚頓時一滯,又眼睛大亮:“莫非王上實際準備的突破口是…東陳?”

  北方此時一片亂戰,慶國居中,東為東陳,西為西戎諸國,北燕與草原位于更北方。

  西戎那邊道路崎嶇,并且太過混亂,段玉不作考慮。

  而慶國直面胡人兵鋒,也并非什么善地。

  若大軍要登陸,自是東陳最佳。

  畢竟,南方與東陳,也就隔了一條天河,只要借道越國之北的陸渾、肥、鼓等伯國就可。

  并且,還可以走海路,雙管齊下。

  “這是大戰略,孤還要再斟酌一二…”

  段玉笑了笑,心里卻是有些遺憾。

  自己在這里當靶子,正陽道主居然硬是不上鉤。

  這就令速戰速決的可能,無限趨近于零了。

  ‘說起來,還是一個玄天與黃天博弈的問題!’

  雖然有著群臣進諫稱帝,但段玉放出心意,以德望不足婉拒了。

  這是真的拒絕,不是什么三讓三受的戲碼。

  因為他知道,此時的自己,還占不到天下氣運五成!

  要稱帝,起碼也得占據五成以上,才叫馬馬虎虎。

  這里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祭祀的問題。

  真龍天子,天之臣子也,必祭天禱告!

  大夏龍庭圖謀復興再起,就是希望一統大陸,以真龍天子的身份,攜人道而犯天道,廢了玄天之祭,改祭黃天。

  如此一來,黃天氣運大漲,必能深邃地影響這個世界,玄天就一敗涂地。

  到時候,自己這個玄天頭號馬仔肯定沒好果子吃。

  同理,雖然北燕落在正陽道主手中,但此國縱然侵吞草原,擊破慶國,北方卻還有西戎諸國,乃至東陳大部未下,天下十成,最多占了三四成,比此時的段玉還要不如。

  這種程度,縱然祭祀黃天,撐死了也就與上次的高玄通一般無二,都是天魔解體一般,自損根基的法門。

  一旦不能速成,立即就要大敗。

  正陽道終究不是北燕王室,甚至需要聯合大夏才能掌控國勢,想冒然推動這點都不太可能。

  除非…北燕正式一統天下,證明了自己的‘天命’,才能違反傳統的力量,悍然廢除玄天之祭!

  而自己不同!

  只要一滿五成,就敢登基稱帝,祭祀玄天!

  “若是拿下東陳那一塊,就差不多了”

  段玉眸子里有著野心。

  這就是為何自己舍棄許多,也要快速統一的原因。

  只要牢牢占據這個大義名分,再祭祀玄天,黃天就幾乎必敗無疑!

  ‘可以想象得到,若我登基,一定是天塌地陷…什么正陽道主、大夏龍庭,都要瘋了一般地前來阻止!’

  ‘并且,也有可能直接開啟雙天的大決戰!’

  段玉對此十分自信。

  自己稱帝之時,就是玄天與黃天刺刀見紅的時刻!

  為了籌備那一日的到來,還需要多多準備籌碼才是。

  又踱了幾圈,這才令著:“宣…項無忌覲見!”

  “宣…項無忌覲見!”

  外面的內侍口口傳唱,聲音遠遠傳播開去。

  沒有多久,項無忌急趨而入,一絲不茍地行禮:“臣項無忌,拜見王上!”

  雖然他是降龍伏虎的大將,但王上同樣也是,并且還是天師!

  不論國家大勢,光是個人實力,就將他吃得死死。

  而且,項無忌畢竟是降將,覲見之時,就有些忐忑。

  段玉笑問:“你見到岳超領寧侯,可是心中不服?”

  “臣不敢!”項無忌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這種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就叫有怨望,光憑這一點就可賜死!

  “不必怕,封侯建國,哪個不愿?這是人之常情!”

  段玉寬慰道:“你之前盡心竭力,輔助收編楚卒,也是有功,孤封你為征北將軍,領兵十萬,渡河入慶!”

  “謝王上,臣必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項無忌五內如焚,連忙回道。

  “嗯…好好做,你是孤的封臣,比岳超更親近一分,未來縱然在北地開國,也不是夢想!”

  段玉笑瞇瞇地,開出了條件。

  放眼天下,有哪個王侯比自己還能拉攏人?

  縱然北燕,能給項無忌數州建國么?

  因此,大可放心任用降將,縱然遇到意外,也可以自身武力鎮壓之,這就是底氣!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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