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沖啊!”
擂鼓聲中,數千大軍上前,先是用沙袋平了壕溝,旋即就殺到城墻之下。
因為有著銀彈攻勢,城墻上一片混亂,抵抗極少。
“敢退者死!”
白羅不愧是大將,親手訓練的白耳軍也算令行禁止,連連砍殺逃卒與慌亂者,組織防御。
沒有多久,箭雨、滾石、擂木、沸油就滾滾而下,殺傷著攻城的士卒。
“嘿呦!嘿呦!”
一營兵推著攻城車,艱難地來到城門口,合力喊著口號,撞鐘一般,轟擊高大巍峨的城門。
城墻上萬箭齊發,各種陰毒機關接連發作,令這一營兵很快死傷慘重,但馬上就有另外一營人手替了上來。
咚咚的撞門聲,宛若死神禮貌的叩門,預示著可怕的殺戮。
“不對勁!”
城墻之上,久經戰陣的白羅望著這一幕,卻是驀然一個激靈,渾身都打著寒顫:“這樣下來,用不了多久,敵軍就要死傷過半,不得不撤退了!他們主攻的方向,絕不是城門!”
正沉吟間,就見到一些攻城士卒開始挖掘地道,不由一陣惡寒。
就在這時,眼角余光一瞥,望見幾個精兵抱著黑布蒙著的重物上前,狂風掀起一角,外露銀光,不由大叫:“快!射殺他們!”
可惜敵人來得太快,轉眼間就到了城墻跟死角。
旋即,伴隨著一聲大響,又是一陣天驚地動。
轟隆!
這段城墻猛地一震,浮現出大量裂痕,搖搖欲墜,卻終究不倒。
“真是堅城,死士抱炸藥包都炸不開!”
段玉贊嘆一聲,旋即一指布滿巨大裂縫的城墻:“投石機瞄準,給我轟開它!”
嘣!嘣!嘣!
十幾道銀色流星在城墻上炸開。
終于,這段傷痕累累的城墻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轟然倒塌,現出一段七八丈長的通道來。
“白芷君!”
段玉大呼:“共同進退的時候到了,跟我一起殺進去!”
“沖啊!”
秦飛魚等將目中充血,早有準備,帶領精兵殺向城墻。
“吾之親兵何在?”
白羅見到這一幕,眼角裂開,真的滴下血來,同樣大喝一聲:“與本將一起堵住豁口!”
守城重在士氣,白羅龜縮不出,縱有萬人也是士氣低落,借著今天銀甲神雷的威勢,更是狠狠一擊。
然后轟開城門,大軍涌入,精兵為先鋒,勢如破竹,就可一戰而定!
守軍若還想掙扎,唯一的機會就在于用性命堵住缺口,爭取時間!
“占住城墻,占據豁口!”
秦飛魚已經有為將之器,知道此役關鍵所在,帶著龍蛇精兵連連撲殺,將涌過來想要堵住豁口的守卒殺退。
旋即,就眼角一跳,看到一名大將帥親兵而來,雖然不是精兵,但也人人有甲,顯然下了血本。
“守城大將白羅?!”
他先是一愣,旋即大笑:“你來送死?”
只要殺了這人,這城就下了一半!
“南楚壯士,死國就在今日,隨我沖!”
白羅咬著牙,拔出長刀,身先士卒。
此時情形很清楚,縱然敵人轟開了城墻,自己這邊還是占有優勢,人數比攻城者還多。
只是一開始被嚇壞了,炸散了鴨子。
當此之時,唯有大帥親冒箭矢,才能喚起士氣,將缺口堵住,這仗還有得打!
秦飛魚當然知道這點,直取白羅。
兩支精銳一沖鋒,白羅就暗中咬牙:“果是精兵!”
他兵家修為到了一重巔峰,沒有突破第二重,但培育的親衛卻已經有精兵的雛形!
龍蛇營自成營以來,第一次遇到了強敵,殺得難解難分,傷亡不斷出現。
“龍蛇亂舞,殺!”
秦飛魚一條長槍宛若蛟龍,連連點殺敵人,終于被一道刀光擋住,定睛一看,卻是白羅。
對方舞動一柄長刀,狀若瘋魔,卻守得八風不漏。
叮叮當當!
他們兩個修為旗鼓相當,殺得難解難分。
“秦校尉,我來助你!”
幾個呼吸之后,大量五毒精兵又涌入進來。
以兩支精兵,進攻一支精兵雛形,頓時形成優勢,親衛營損失慘重,雖然還是死戰不退,卻回天乏術。
“哈哈!大勢在我,你輸了!”
秦飛魚大笑著,忽然間,似進入某種神而明之的境界,在場龍蛇精兵的狀態,一一在他心中浮現,揮出酣暢淋漓的一槍!
此槍宛若龍蛇,閃電般將白羅捅穿!
血灑長空,白羅猛地一揮刀,將槍桿斬斷,負傷而逃。
“將軍快走!”
周圍,親兵不要命地撲來,將秦飛魚擋住。
噼里啪啦!
秦飛魚如猛虎入羊群,拳打腳踢之下,親兵竟然無法阻擋,紛紛死傷慘重。
“痛快!當真痛快!”
他仰天長嘯,知道自己已經破入兵家第二重,練精兵之境!
這卻是利用五毒宗秘法強行破關的好處,早早練了精兵,一切都水到渠成,只要心靈突破,外界條件早已準備好,立即跟上。
“殺啊!”
保住了豁口,接下來,三千武成軍,數千白芷軍,就宛若決堤之水一般,源源不段地涌入。
“給我喊…白羅已死,降者不殺!”
段玉親自來到城墻豁口位置,指揮著戰斗。
“白羅已死!降者不殺!”
“白羅已死!降者不殺!”
大量聲音傳遍周圍。
那些守卒見到親兵營旗幟斷折,不少信以為真,再無斗志,或者逃跑,或者器械投降。
“此城雖破,余孽卻多!姜寶程金,你們去擊潰守軍最后抵抗,如遇到堅固據點,以銀彈破之!”
段玉飛快令著。
又看到秦飛魚仰天長嘯,不由欣慰:“飛魚,恭喜了!”
“第二重不算什么,第三重才是難事!”
秦飛魚恢復平靜:“主君銀甲神雷之威,從今日開始恐怕要名動天下了!”
“此戰過后,也不需隱藏什么!”
段玉大笑。
這銀甲神雷,重要的并非配方與制作工藝,而是最外層的篆文,這卻是自己的專利,除非再去找一個四轉的篆刻師來,否則根本無法仿制。
‘縱然這個世間還有其它篆刻師傳承,但此法遭天妒,很難突破…特別是三轉之后,必走道國之路才可,天下恐怕就我一個了!’
有著這個底氣,自然不怕什么探子。
與此同時,另外一面。
白羅身上鮮血淋漓,勉強用布包扎了,看到半城混亂,不由虎目流淚:“大王…我有愧也!”
“這并非主將的錯,實在是敵人破城之器太過犀利!”
旁邊的殘存親衛立即勸著:“我方還有大軍,還有民夫,與敵巷戰,未必不能勝!”
敵人雖然厲害,但兵卒過少,卻是致命弱點。
“不錯…”
正在白羅回過神之時,忽然看見一處爆炸,煙云沖天而起,不由面色慘然:“好個曲胥君,竟然用銀甲神雷爆破城內?”
其手下面面相覷,知道巷戰勝利的把握徒然降低。
白羅忽然抓住一個手下的衣領:“傳我將令,立即焚燒糧倉!”
這是玉石俱焚之策,縱然敵人得了芝城,也令對方寸步難行。
只是這城中糧倉不僅有著附近征收來的糧食,更是城中萬戶的命根子,一旦焚燒,立即就有大荒。
這哀鴻遍野,民怨沸騰,孽報也是不少。
即使如此,為了報答王上,白羅就顧不得這許多了。
“將軍…”
親衛遲疑,此令一出,除了他們這些外來兵卒之外,縱然本地守卒都要跳反。
“去!”
白羅大吼一聲,吐出口鮮血。
“喏!”
這親兵正要遵令,忽然間,一點清涼打在臉上,不由詫異抬頭。
就見陰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下起絲絲綿綿的雨來。
在南方,梅雨季節一般持續綿長,更難動兵。
若是一日之前有這雨,說不定曲胥就得無奈退兵。
但此時落下,卻是于事無補了,并且,還會令楚國難以調兵遣將應對。
甚至,就連燒糧倉都變得困難起來。
“下雨了…雨水…”
白羅仰天,任憑雨珠砸濕臉龐與衣襟,淚水與雨水混雜在一起,再也不可分辨:“這是天要亡我,而助曲胥乎?”
當下指天大罵三聲,‘哇’得一聲,吐出帶血的內臟,氣絕而亡。
“將軍…將軍死了?”
親兵們呆呆怔怔,心中的山巒崩塌。
此時混亂傳開,配合著滿城喊殺與爆炸聲,當真是地獄一般。
“快,護送將軍遺骸,我們從西門出去!”
一個親兵眼珠一轉,大聲道。
白羅在時,可以命他們不計生死,白羅一死,卻難以阻擋一些人求生的渴望。
“不錯,必須護送將軍遺骸回歸祖墳!”
幾名親兵同樣頜首,一行人收攏了殘卒,來到西門,這里并未被攻下,但城門大開,逃散者不知凡幾。
他們對視一眼,同樣涌了出去。
“真是一場好雨!”
段玉撐著油紙傘,伸手迎接雨點,心中大是痛快:“省得我救火了…并且雨季難以動兵,正是天賜我修理內政的機會!”
目光所及,卻并沒有立即入城,而是牢牢把守著城門命脈。
攻破這城之后,他道心澄澈,仿佛拭去了什么塵埃,道印也是轟鳴不斷,似有精進。
這頓時令他知曉,自己強打硬攻,沒有冒然深入此城刺殺,步步為營,果然避過了某個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