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梁康。”
“年齡。”
“29歲。”
“把你為什么要炸太古生物制藥的理由,過程,敘述一遍,我隨時會提問。”
“我想報復社會…”
在提審室,坐在石元強和王靜面前的是一個相貌精干的年輕人,他理著平頭,單眼皮,精瘦,眼睛大不但炯炯有神。
王靜進行審問,石元強則在旁翻看著之前的調查匯總。
從爆炸案發生的那一刻起,柳京市公安局全力投入偵查,他們迅速鎖定并逮捕了嫌疑人。
因為案情特別重大,所以cid搜集了大量的相關證據材料,編寫了海量的卷宗檔案。
光對這些檔案進行篩選分類總結處理,用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才有了一個大致的案件面貌,寫入了調查匯總。
石元強翻看著這篇調查匯總,才知道這是一件多么詭譎的案子。
一切還是要從太古生物制藥說起。
太古生物制藥作為一個兼具實驗和生產的醫藥企業,每天都會產生很多醫用廢料,需要運走進行特殊處理。
由于這里承擔著秘密實驗的任務,所以任何在這里工作的人都要經過嚴格的政治審查。
梁康是其之一,他是從部隊調配過來的。
在部隊他是一個工程兵,是某舟橋部隊的卡車司機,政治素質過硬,服役期間有過立功表現,因此被調配來從事廢料運輸工作。
但即便能夠開車進出太古生物,他的活動范圍也非常有限,只能在幾個固定的廢料收集點停留,收集運輸廢料到指定地點后卸料,工作完成。
除此之外,其它關于太古制藥的一切,他都沒有資格接觸,和他一起從事這項工作的還有一人,已爆炸事件已經死亡。
工作期間,他一直住在柳京市金河區的某公寓內,幾年來一直表現良好。
但從去年秋天,他開始著手進行炸毀太古生物的準備工作。
他首先利用金錢手段買通了紫龍山采石場的倉庫保管員,從一個廢棄的倉庫里獲得了相當數量的雷管和二元炸藥。
接著,他又通過金錢手段從金河區的一個農場買到了大量的氨肥,稱是要拉回老家給農田施肥用。
然后,他通過欺騙的手段,從一個郊區的賽車俱樂部里買到了好多型的油桶,以及大量的硝基甲烷。
最后,他從之前的采石場偷竊得到了一大批的水膠炸藥卷和激波管,還有一些銨油炸藥。
這些東西全都儲存在金河一個廢棄的農場倉庫里,依靠這些通過各種手段獲取來的材料,梁康制作了大約30個,每個用型油桶灌裝的烈性炸彈。
他還用收來的廢舊手機的通訊器,制作了無線電引爆器,安裝在每個炸彈。
在去年的冬天的一個周末,他不知用了什么樣的方法,竟然將這么多的炸藥一桶桶的全都運到了太古生物制藥的廠房內。
根據爆炸后的現場勘查,這些炸藥全都被安放在了每一棟建筑承重的關鍵部位。
也是說,安放者很可能懂建筑學,或者有太古生物制藥廠的圖紙。
在一切準備完成后,周一早,太古生物制藥開全員工作會議,所有的炸彈同時引爆,整個廠區被夷為平地。
制藥廠所有員工、領導包括科研人員,隨著那震撼柳京的爆炸而灰飛煙滅,當時距離太古生物大樓火災剛剛過去一天。
梁康在爆炸案發生后很快被捕,對自己制造炸彈炸掉太古生物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而他的犯罪動機很簡單,竟然是因為賭博輸錢,導致他想不開要報復社會。
這個動機無論如何都是經不起推敲的,因為根據查訪,梁康根本沒有賭博的嗜好,否則他是過不了政審的。
算他沉迷賭博輸掉了不少錢,而且受了委屈,他想報復社會,也完全沒必要費那么大勁,搞出這么一個驚天大案來。
有這精力和能力,錢早賺回來了。
更經不起推敲的,還有他的犯罪過程。
按照他的交代,從獲取炸藥原料,到將這些炸藥桶送進太古生物,都是由他一個人完成的。
但實際這完全不可能。
首先,梁康沒有制作炸藥的相關知識,雖然他是軍人出身,可他是在舟橋部隊工作,沒有接觸爆炸物的經驗。
其次,梁康家境一般,雖然沒有成家,可他的薪水和存款也不夠買這么多爆炸品,錢的來路很有問題。
最后,一個人想要把這些爆炸品制作完成,然后一個個搬進太古生物的廠房里,放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引爆,從頭到尾都沒有太古生物的工作人員和守衛發現,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一切于情于理全都說不通。
可是調查到此再沒有任何進展,因為不論審訊人員如何反復的提審,甚至動用了一些特殊手段,都沒有辦法讓梁康改口。
在對爆炸物品提供者的審訊,得到的信息也是所有的爆炸品購買者的確只有梁康一個人。
他給付的全都是現金。
找不到任何有關于第二人的痕跡。
爆炸案發生后一周,太古生物遺址被封鎖了起來,周圍的廠房、公司全部搬遷,現在連地鐵站都被取消了。
那里成了柳京市的一座孤島,和這個看守所一樣。
警方的所有調查資料全都轉手給了安全局,接著轉手給了軍隊,如今來到了二十二科的手。
石元強看著這份匯總,深深嘆了口氣。
他不覺得自己有可能將真相查出來,如此詭譎的案子真是聞所未聞。
他抬頭望了眼這個梁康,他看去一切正常,還在繼續講述他的作案動機。
“我賭博輸了,把一切都輸了,那我能怎么辦,人嘛,愿賭服輸,這個世界是這樣的。但我想想又不甘心,憑什么我一個人輸?憑什么別人過得我好?我難道別人差嗎?我是少一條胳膊還是缺一個腿了?”
“所以你要炸掉太古生物制藥廠?他們和你有什么仇怨?”
“當然有,當然有。我算什么,我不過是個收垃圾的,天天收垃圾,收廢物,呵呵,難道我是個廢物?”
原本看去精神正常的梁康,在說出這些話時,整個面孔都扭曲了。
同樣的話,他已經說了很多次,每一次的審訊記錄里都是類似的內容。
審訊者常常采用疲勞戰的手段,把同樣的問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問,直到把對方問得精神崩潰,不得不把真相說出來。
可梁康卻不同,他從頭到尾都不為所動,堅持一個說法,以至于到后來有審訊者在材料里注明:“或許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是這么個人,是一個人完成了這一切。”
顯然,審訊者被他給熬崩潰了。
石元強湊到王靜耳邊悄悄問道:“他精神是不是出問題了?”
王靜沒有回答他,繼續問:“那你是怎么把那些炸藥送到制藥廠的建筑里的。”
梁康道:“他們自己送的。”
王靜道:“怎么自己送的?”
“是自己送的啊!”
王靜搖了搖頭,果然和材料說的一樣,無論怎么詢問,他的答案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難道他說的真的是實話?
是太古生物的人,自己炸死了自己?
審問陷入了僵局,梁康坐在那兒面無表情,絲毫不像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
據說他在看守所吃得飽睡的香,身體健康的不得了。
王靜看著他,看著梁康那既無神卻又堅定的眼神,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孫峰。
王靜想到了孫峰和她說過的鮑家街33號,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地方,孫峰的回答卻那么的堅定。
王靜問:“你認不認識貍貓?”
梁康的眼神突然頓住了,這個問題他過去從來沒有遇到過。
他眼珠子轉了轉,思考了一下,回道:“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