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鏡安望著倒在地上人的鞋子,皺著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掏出了警務通,打開在路上拍過的照片。
經過塔山時,那些腳印陳鏡安都拍了下來,防止被毀壞或找不到。
那些腳印一個個都很深,陳鏡安判斷要么這人很重,要么他身上不止一個人。
見到這豬臉持斧人可怕的力量和身材,就能解釋那些尸體到底是怎么消失的——都是被他一具一具甚至兩具兩具一起,扛著翻過塔山運到養豬場的。
沒有任何精巧的設計,只是單純的蠻力,卻讓警察陷入了疑惑,因為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不過這人的存在,本身就不合常理,這是一個怪物。
陳鏡安剛剛看著這怪人的鞋子,突然想如果沒記錯的話,那些山路上和紅磚房里的腳印應該是橫紋的,可這人的鞋底是斜三角紋。
拿出手機一對,的確,山上的那些腳印都是橫紋鞋印,和這人鞋底的印子并不匹配。
但鞋子是可以換的。
陳鏡安又上前抬起這人的臉,看他的鼻子朝外翻出,鼻孔擴張,已經不像人的鼻子。
但陳鏡安查看了一下,除了一些鼻涕、血汗和泥巴,鼻子上沒有任何傷口或紅腫,再摸摸鼻梁骨,完好無損。
在紅磚房現場那一滴濃厚的非人的血,很可能是鼻子里滴出來的。
還有,剛剛在二樓的房間里,光線太過于昏暗,加上外面突然出事,陳鏡安并沒有看清里面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臉,他的手,還有他手上的繩節。
繩節,那散亂如麻的繩節,再看看王靜系的整齊的節扣,一個殺豬的…
“糟了!”陳鏡安脫口而出。
“怎么?”王靜忙問。
“里面的人不是劉有全!”
陳鏡安一躍而起,提著槍沖向養豬場,這時養豬場里傳來了一聲慘叫,是石元強的聲音。
王靜跟著他一起沖進了進去,就看到在場院里,二層小樓前,一個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正是剛剛那個“劉有全”。
他的上衣都崩裂了開來,四角褲快要炸開,整個人比之前龐大了許多,和外面那個不遑多讓。
臉也一樣,鼻子向外翻,嘴巴朝外突,耳朵大得出現了折角,嘴角隱隱能看到獠牙。
他右手提著一把磨得雪亮的砍肉斧,左手勒住石元強的脖子,把他擋在自己的身前。
石元強個子不高,塊頭不小,卻被這人輕輕松松地用手勒在半空,動彈不得。
石元強的嘴角有血滲出,額頭上破了皮,身上滿是灰塵。剛剛在房間內,他防備不及,被一個沖撞撞飛了出來,倒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爬起,就被這豬臉人給提溜了起來,勒住脖子,臉漲的通紅。
陳鏡安舉著槍,他一言不發,槍口對準了這個豬臉怪人。
他不是一個喜歡廢話的人,嘴里喊著讓對方放人,對方不放自己就不敢開槍。
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就會一槍斃了對方,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機會。
陳鏡安對自己的槍法有信心。
可他對手里的槍沒有信心,這不是他自己平時慣用的槍,剛剛那兩槍就沒能一擊斃命。
不過,也幸好沒有一擊斃命。
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什么這人的胳膊上有細密的小傷痕,那不是因為遭到虐待,而是皮膚撐開后留下的紋路。
在樓上的房間,他手上的繩節綁得那么散亂,按理一個養豬殺豬的人不會繩節打得那么糟糕。
原因只有一個,這繩節是被綁的人自己扣的,自然沒法扣得整齊漂亮。
這是個能自如變化的家伙!
雙方短暫的僵持,豬臉人說話了,他的聲音既尖利又粗啞,說不出的奇怪:“把槍放下,我知道你槍法好,但你要打我,就要把你的同事一起打死!”
陳鏡安不為所動,就算心里沒把握不會開槍,他也不會把槍放下。
這不是普通的罪犯,赤手空拳,他足以殺掉十幾個普通人。
王靜的能力需要近身,總歸沒有槍來得好使,而且她的體力不行了。
放下槍,意味著放棄了自身的安全和石元強的生命,所以陳鏡安無論如何是不會放下槍的。
見陳鏡安沒有動作,豬臉人左手加大了勒的力度,石元強的臉色更加難看,血從嘴角滲了出來,他的牙被打掉了。
“還有你!你也是變種吧?手上有什么東西能把人點倒?離我遠一些。”豬臉人指著王靜道。
這個和外面的那個明顯不同,會說話,頭腦很是清楚。
甚至,他有著很深的心機,他比外面那個要可怕的多。
陳鏡安依舊沒有放下槍,石元強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已經變成了豬肝的顏色,原本踮在地上的腳也慢慢懸空,喉嚨上的胳膊越來越緊。
其實,豬臉人只要一用力,就能把石元強的喉嚨給夾碎,但是他沒有,因為他還想活著。
在經歷了變異的狂躁、嗜殺后,他終于能讓大腦控制自己的身體,他不在乎成為一頭豬還是一個怪物,他只想活著。
活著,活著多好,但他卻殺了那么多人。
雖然那些人都該死!
老周該死,那個死兔子該死,牛彩文更該死!
只有老劉,老劉不該死,所以他要讓老劉和自己一樣。
可是他為什么…為什么要那樣,去做一個真正的豬?
“把槍放下!”
豬臉人又一次吼道,這回他的聲音更加的尖利和粗糙,如同砂紙摩擦鐵銹的聲音,無比的刺耳。
“開…開槍啊…”
石元強從牙縫里,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聲音雖小,陳鏡安卻也能聽見。
石元強不是不怕死,他還沒結婚,沒交過女朋友,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但槍要是交了出去,不僅他要死,三個人都要死。
“開槍…”石元強的聲音已微不可聞。
陳鏡安動搖了,他看到石元強的臉色已經由紅轉白,再這么下去肯定要窒息而死。
“好!我把槍放下,你先松開手!”
陳鏡安喊道,豬臉人果然松了松胳膊,原本快要暈死過去的石元強終于緩過氣來。
他的身體一向健壯,可在這個豬臉人的手中,和小雞子一樣。
見石元強喘了口氣,雙手握槍的陳鏡安松開了左手,單手拎著槍,不再把槍口對著豬臉人。
豬臉怪人見狀,臉上露出了滲人的笑容,仿佛一頭豬在咧著嘴笑。
豬并不如人們印象中的那般蠢笨,相反,它們聰明強壯又狡猾,把一個人和一頭豬放進深山老林里,活下來的肯定是豬。
“把槍放到地上,扔過來!”豬臉人又喊了一聲,他要徹底解除槍支的威脅。
沒有槍,這三個人聯起手來他都不怕,只要弄死那個女的,另外兩個給他們刀都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扔過來!”
豬臉人又歇斯底里地喊道,而他還沒有喊完,右手持槍的陳鏡安突然開槍!
“呯!”
這是今天打出的第四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