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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蓬萊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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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流婉所說的門路,是一艘不大的船。

  掌船的男子同樣是出身于蓬萊外島的弟子,東方家雖然在傳說中的仙家之地,但是門中弟子可不能不吃不喝,還是得有人從外面將吃食書籍之類的東西送入島中。

  這事情便由離開蓬萊的外島弟子一手操辦。

  也不知道陸流婉如何與那名男子說的,他只是看了一眼王安風,就答應下來,讓他上了船,只是要他在先前就換了一身與船上眾多外島弟子一模一樣的衣服,上船之后,呆在船艙下面,省得被人看出些什么。

  王安風自然沒有什么異意。

  他所處地方頗為逼仄陰暗,盤坐在有些濕潤的木板上,左右看了看,見這一處多是些肉食蔬菜瓜果,一個木箱里面裝著的卻都是書卷,王安風取了一本看,里面不是那些講述諸子百家道理的書,也不是武功招式,而是多以游記為主。

  其中內容涉及中原西域許多地方,寫書的人筆觸雖然粗糙,難得講的故事很是用心誠懇,有寫初出茅廬的江湖少俠一頭栽進了風起云涌的江湖當中,得遇前輩指點,一路行俠仗義的經歷。

  也有中原游商,一路從江南至西域的所見所聞。

  其中很多東西在王安風看來簡直就是隨口胡說,卻還寫得煞有介事,讓真的走過許多地方的王安風忍不住哂笑,隨手將手中的書卷放入木箱里,在這上下起伏的空間里閉上眼睛,打坐練氣。

  伴隨一聲號子聲音,船上修行武功的外島弟子以手腕粗細的鋼棍點在碼頭上,輕喝發力,勁氣直抵鋼棍的尾端,將整座船從碼頭上推出去十數米之遠,離了岸后,便打起風帆,借助風力朝著海中央而去。

  船上眾人忙亂。

  船艙之中,王安風閉目練氣,呼吸徐緩。

  身上所穿灰色衣物色澤樸素,形制卻大氣,并沒有小家小戶的味道,慢慢便有些許雷勁在他發絲衣衫上面流轉,將原本無燈昏暗的船艙照亮。

  在他體內經脈當中,伴隨金鐘罩氣機的運轉,漸漸由藍色轉向青紫的雷霆也同樣糾纏不休,每每游走一地,便讓他感覺到了些許刺痛和麻痹感,金鐘罩氣機再度流轉,將身體經脈重新修復強化。

  許久未曾有所進益的金鐘罩功體自然開始推進。

  這一過程雖然緩慢,但是貴在雷霆勁氣近乎于無窮無盡一般不見消弭,連帶著心肺間被單星瀾打入的那一口劍氣也逐漸開始化去,可以被他所引動。

  這雷勁并非是他本身所修,而是在數日前,從鯨鯢體內拔出十三柄奔雷矛時候留下的東西,那十三柄奔雷矛本身質地只是遜色神兵一籌,宗師全力出手,更在鯨鯢體內受到氣血沖刷數月。

  每一根奔雷矛上的雷勁不僅純粹,而且極為龐大。

  純以數量,不遜宗師。

  王安風如蟒蛇吞象。

  此刻他的體內,丹田之上已經多了一道雷池。

  那一口如絲劍氣被金鐘罩氣機拉扯入其中,仿佛一條蛟龍入雷池。

  蛟龍曳尾起雷弧,一息有三百次生滅。

  以佛門金鐘罩為基礎,維持平衡,卻絕不是正常的丹田,王安風自小修行的法門中有類似的便是藥王谷的混元體,察覺有這樣的變化之后,非但不曾想盡辦法將雷勁化去,劍氣抹消,反而聽之任之,以藥王氣脈手法操控。

  周天雷勁最后一氣灌入雷池。

  自身劍氣劍意匯聚,替代單星瀾如絲劍氣三百丈,盤旋如蛟龍。

  雷池之上,有佛光生出蓮花,有蛟龍劍氣起伏,蓮花之上,散去實體的神兵神武劍氣機靈韻轉為虛幻劍器,其下陰陽輪轉不休,上則有天機化為星辰。

  已經自成一體天地氣象。

  不知過去了多久,仿佛迎面有風而來,一股溫暖的氣機波動掃過整座渡船,王安風從入定之中蘇醒,緩緩睜開眼睛。

  外面的氣機流轉,他體內神兵天機靈韻轉了一次,作為蓬萊島護島大陣的氣機如同掃過一塊頑石,沒有半點反應。

  原先不過是茫茫海面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片島嶼。

  渡船上的蓬萊外島弟子停下了動作,船帆收起,但是船下卻有一股一股暗流涌動,帶著這一艘船飛快靠近,在接近島嶼的時候,速度平緩放慢,最后靠著一絲絲慣性停靠在了岸邊。

  船下的暗流恰到好處地消散。

  王安風從船艙下面出來,這一艘船為首的那名外門弟子名字喚做魏浩,看到王安風沒有引起蓬萊島上陣法的反應,神色顯然是緩和許多,主動點頭打了個招呼。

  東方家擅長奇術,陣法不過只是奇術的一道分支,在蓬萊外島上所布下的陣法,就是比起中原大宗的護宗大陣也不逞多讓。王安風既然沒有引起陣法排斥,顯然是如陸流婉所說與蓬萊有舊,沒有半點虛假。

  島嶼上已經有許多人等著。

  其中除去幾名中年男子,都是些年紀輕輕的弟子,有男有女,看著這一艘船,滿臉欣喜,魏浩和其中兩名中年男子交談了幾句話,便招呼船上的人將帶來的東西都搬下去。

  魏浩走到王安風旁邊,笑著招呼道:“這位師弟,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位先生的門下,不過這一次你既然也來了,便幫著咱們將東西都帶下去分一分,要么人手不夠用,如何?”

  王安風應允下來。

  魏浩看了一眼岸邊的少年少女,嘆道:

  “可憐了這些東方家的孩子。”

  “從生到死都要在這座島上,蓬萊島大是大,風景也好,可終究只是一座島,和外面的天地江湖比起來,太小了,也只是靠著咱們每三月一次來島上,才能夠知道些外面的事情。”

  王安風抬手拽出一個木箱子,道:

  “他們就不想去外面看看?”

  魏浩道:“想出去又怎么樣?”

  “生生世世,替中原十萬萬百姓鎮守蓬萊,生于斯,死于斯。”

  “這便是東方家。”

  “從當年那件事情到現在已經接近五百年,若是以二十年為一代,這么多代,出去了的東方家弟子能有幾個?”

  王安風將那個搬出來的木箱子抱下船去,魏浩等人則是將這海域上難以吃到的陸上蔬菜水果,并各類甜食之類送上了島嶼,王安風將木箱放在了距離運送食物衣物稍有點距離的地方。

  一下就有許多少年少女跟著過來。

  有穿著雖樸素,卻莊重灰衣的外島弟子,也有穿青紋白衣,瀟灑不羈的東方家嫡系弟子,這個時候卻都沒有兩樣,都一氣涌了過去,眼瞳發光。

  或者是因為相同的血脈,王安風對于這些比起自己還要小些的蓬萊弟子有著本能親近,打開那木箱,取出東西來分發出去。

  里面的東西種類相當多,有外面輕易就能夠買到的珠釵,也有非得要江南手藝人才做得出的細膩糕點。

  都是些外面常見的東西,這些旁人眼中并不值得多少銀錢的東西,卻令那些東方家子弟極為滿意似的,一個個都轉身離開,嘴角有著止不住的笑意。

  一名穿青紋白衣,袖口有龍雀紋的女子隱藏在不遠處,等到所有人都取了自己心儀的東西,才安靜上前,輕聲道:

  “西域萬里圖志。”

  王安風將先前翻過,覺得其中不盡詳實的書遞過去。

  那女子接過之后,似松了口氣,小心藏在袖口當中,點了點頭,道一聲謝,轉身快步離開,袖口隨風微振,龍雀紋路如同振翅,顯然身份地位并不是尋常的東方家弟子,王安風倒是有些詫異。

  那女子身上的天機靈韻已經明顯到能夠引動天機的本能庇護。

  似是這樣的弟子也會為這些半是胡編的書而著迷如此么?

  王安風遠遠看到那些先拿了東西的少年少女對于那女子恭敬行禮。

  心中想到了魏浩所說的話。

  東方一脈。

  生于斯,死于斯。

  世世代代皆鎮守蓬萊。

  此刻他才對這兩句話的重量有了些許的感覺。

  這名女子不過二十歲左右,在天機術上就已經有了這樣的造詣,稱得上一句天縱奇才,可是即便是這樣的人,也只能一輩子呆在這里,不能出去,只能通過這些半真半假的游記了解外界。

  多少精才絕艷天賜風流之人,就這樣在這片島嶼上默默無聞地離世。

  王安風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船,想著陸流婉已經和魏浩說過自己此行借助船只上島,卻不會馬上回去,便踏步朝著蓬萊外島更深處走去,片刻就不見了蹤跡。

  等到約莫兩刻時間之后,魏浩沒有找著王安風所在,詫異之下,隨意以星象算法算了一次,卻一無所獲,那幾根算籌更是直接裂了開來,這一下倒是在船上眾人里掀起一片暗潮。

  魏浩能負責為蓬萊送物資的人物,本身奇術修為不低,否則難以服眾。

  他都沒能算出來,還被反噬破了所用的算籌。

  當下眾人起了性子,一群暫時無所事事的蓬萊弟子懷念起來當年還在島上修習奇術的日子,于是半起哄半認真,一起從袖口取出了隨身器物,并著還沒有出島的外島弟子,還有幾名和這些弟子關系不錯的中年執事,一群百人同時籌算。

  結果這一日便碎了百枚算籌法器。

  一般無二立在地上自中間斷裂,裂口平滑,如同被名劍斬過。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有個不信邪的執事用了東方家子弟所用的上乘算法,結果如同卯足了勁兒一頭撞在不周山上,原本是站著,后來如見了鬼一般,直接朝著后頭橫飛出去三四丈,鼻血橫飛,一聲不吭直接昏迷過去。

  眾人呆了一呆,這才記起自己這一兩百人不斷去算,算得上挑釁騷擾,怕是把那名不知名的師兄弟給惹惱了。

  見到如此慘狀,這才各自打消了繼續算下去的念頭,七手八腳把鼻血橫流的某師長抬回了屋子里,再手癢也不敢再算,只是心里對那個年紀不大的師兄弟倒是越發好奇起來。

  蓬萊島上風光殊麗。

  山石草木皆有,遠望則是海天一色,云氣低垂,平添了許多飄渺仙氣。

  王安風慢慢往前走,若是更早些的他,可能會對現在的事情感覺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不知道等一會兒遇到了東方家的人該怎么做。

  不知道面對著當年他父母遇難時,未曾出現的東方家,也是為中原為天下鎮守蓬萊數百年的東方家,該如何自處。

  但是現在卻沒有了這種遲疑或者拘泥。

  只是往前走。

  丹田之上有雷池,雷池中神兵天機靈韻大放流光。

  一路沿著海岸線往前,見到碧波濤濤,然后隨心轉向里面,沿著一道河流向上,遇山石走山石,遇河流踏水波,一身灰衣,玉簪束發,袖袍微震,便如裹挾了一脈山川大勢。

  直到最后停在了一處紫竹林外,抬手拈著了一枚紫色的竹葉。

  竹林當中有一間竹屋,竹葉紛紛擾擾,一名白發老者掃竹葉,那位老者穿著一身灰色長袍,白發蒼蒼,仍舊打理地一絲不茍,臉上確實有皺紋,只是便是這樣,也能夠隱約看得出一絲儒雅之氣。

  想來年少時候,這位老者定然有令天下女子傾心的風骨氣度。

  老人一雙眼緊閉。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來,老人皺了皺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看向王安風的方向,淡淡道:

  “今日不是授課的時候,你來早了。”

  王安風沉默了下,然后仿佛無事一般自然笑道:

  “若是不到授課的時候,便不能來看望看望先生了么?”

  老人略有詫異,這樣開口的人,往日倒也不是沒有,只是依著他的暴躁脾氣,早已經一頓笤帚打將出去,只是今日不知為何,心里沒有半點不愉,可生性桀驁了一輩子,也難有什么好話,沉默了下,冷淡道:

  “來自然可以。”

  “看也看了,還不走?沒有看到我這老瞎子還有事要做?”

  “要不你來給我掃?”

  “老先生是長輩,長輩說話,那晚輩自然是要聽命的。”

  王安風笑著答了一句,走上前去,自然接過了老人手中的掃帚,老者天機術造詣頗深,卻也沒有料到他會做出這般行徑,一時愣了一下,之后卻也沒有動怒,只是心底里泛起了些許漣漪。

  沉默了下,轉身回去了竹屋里沏茶。

  自老人唯一的孫女離開蓬萊后,便一下沉寂了的院子里,茶香裊裊而起。

  王安風輕掃著落葉。

大綱推演完成,卡文解決了,明天應該可以恢復老家封了,我感覺被扔到了一個大型小黑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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