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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追殺開始,一人敵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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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發生的動靜已經徹底令整座王城驚醒。

  從每一座城樓的上面,傳出了沉重的戰鼓聲音,這里的戰鼓上面,蒙著一層厚重的犀牛皮,聲音沉悶而厚重,仿佛一陣一陣的悶雷,響徹城池的每一處角落。

  人們從沉睡當中驚醒。

  而本(身shēn)具備武功,感知敏銳的武者,早已經察覺到了空氣中的肅殺和濃郁到幾乎散不開的血腥味道,一個個手持兵刃,翻(身shēn)到高處,猛地看去。

  尚且還有幾分昏暗的天空,被熊熊燃燒的火焰所照亮。

  “那…那是…”

  “罪軍塔?!”

  一聲聲驚呼被沉重的腳步聲音踏碎,呂關鴻猛地回頭去看,呼吸驟然凝滯,(身shēn)穿厚重鎧甲,手持厚重彎刀的安息軍出現在街道上,每一個人都看不到面目。

  他們的面龐已經被猙獰的獸面面具所覆蓋,只能夠看到雙目,冰冷,淡漠,如同手中的刀。

  沉重的腳步聲音整齊劃一,仿佛一人。

  呼吸聲匯聚成海。

  恍惚之間,呂關鴻幾乎以為自己眼看到了一頭蟄伏的猛獸,而這猛獸已經張開獠牙,探出利爪,眸子已經死死釘在了自己的(身shēn)上。

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明白過來  這里是王城,安息諸侯王所在之地!

  除此之外,周圍更是駐扎著號稱十萬精銳的軍城。

  呂關鴻嘴唇微微顫抖,呢喃道:

  “鐵浮屠?!”

  城中常駐五百精銳鐵浮屠,一(身shēn)重甲如鐵塔,只露五官。

  重甲下等者五百斤。

  中等者八百斤。

  上等者一千斤。

  沉重的甲葉摩擦,肅殺凌冽的聲音當中,城中精銳,全部匯聚而來,仿佛天空中有烏云匯聚,手持大戟,結成軍陣,空中氣機被兵家天然煞氣壓制,不復原本靈動。

  鐵浮屠為精銳,發現異常,集結而來,不過一刻有余。

軍容肅整,那種單純兵家整體的震懾力令呂關鴻,以及周圍察覺到動靜而匯聚來的武者都幾乎難以呼吸  這些鐵浮屠有將他們全部屠戮一空的實力。

  而在這個時候,呂關鴻背后的蒼白石塔終于緩緩崩塌,其中火焰燃燒,處處尸體倒伏,一道(身shēn)影從其中緩步走出,他的(身shēn)上是鮮血,大部分是別人的,可也有自己的。

  這里關押的是巴爾曼王都不忍心舍棄的精銳,悍不畏死。

  就算是限制于地形,無法結成軍陣,但是三人一組,私人成陣,不懼死生撲殺上來,仍舊棘手,其中人太多了,一層百余人,十六層,廝殺下來。

  夏曼所贈的那柄彎刀已經徹底支撐不住,伴隨他的腳步,慢慢碎裂,仿佛齏粉,落入火光當中,背后是鮮血和火焰,面頰處有一道淺淺的刀痕。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在瞬間呼吸微微凝滯了下。

  天地緘默。

  素稱豪勇的江湖人這個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了拔劍的勇氣。

  死寂之中,唯獨一道怒喝聲響起。

  “護城!護民!”

  “不退!!”

  為首的鐵浮屠手中兵器抬起,肅殺的鳴響聲中,數百柄重達三百斤的重型兵器安息長戟抬起,刺為槍,揮為刀,倒刃鎖兵刃。

  兵器抬起,揮動勁氣。

  細微的氣息匯聚在一起,瞬間綿延無盡。

  啪地一聲,五百名披甲猛士(身shēn)軀整齊劃一往前踏出一步,右手握緊,(身shēn)軀整齊劃一,沖前伏低。

  同呼,同吸。

  仿佛有風暴在此誕生。

  毫不遲疑!

  毫不后悔!

  呂關鴻覺得嗓子有些干涸,空氣似乎被狠狠地壓住,任由他費盡了全部的力量,幾乎吸不進半點的空氣,江湖中廝殺,不止一次面臨死生,卻從沒有這么樣過,仿佛連(身shēn)體的本能都在恐懼。

  他的耳邊傳來一道傳音,道:

  “呂關鴻。”

  老者僵硬抬頭,看到那邊的青年抬手擦了擦臉頰的那一道傷痕,神色平靜,道:

  “抽出兵器,過來砍我一刀。”

  “將自己從這件事里面抽(身shēn)出去,這件事(情qíng)是我的決定,和你沒有關系。”

  老者呆愣了一下,下意識握緊了彎刀,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只要現在第一個朝著王安風出手,他自己就可以少承擔許多的壓力,雙眼恍惚了一下,卻猛地搖頭,把手里的刀扔出去,口中叫道:

  “不,不行!”

  “我,我做不出這種事來…”

  王安風沉默了下,握緊了手中的刀,緩緩邁步,走上前去,右手中的并不是那柄墨刀,而是方才廝殺時候,搶奪來的一柄長槍,將左手中剩下的刀柄松開。

  王安風轉化為雙手持槍,(身shēn)形緩緩伏低。

  看著對面的安息王城精銳。

  一人,對五百。

  那雙眸子里面沒有半點的遲疑。

  這樣的后果,是在他一開始出手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的,人可以做任何事(情qíng),但是要付出代價。

  越胡來,代價越大。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規則了,也會有很多看不過眼的事,插手去管這些事(情qíng),就一定會有麻煩,完完全全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qíng)。

  對面的安息將軍怒喝一聲,王安風聽不懂,但是旁邊有些緊張,死死握著刀的呂關鴻道:

  “他,他讓咱們放棄反抗。”

  “否則,三息之后,就地格殺。”

  安息將領復又怒喝了一聲,背后靠近的安息江湖人一下都變了臉色,猛地朝著后面飛躍過去,嘩啦一下,原地就只剩下王安風和呂關鴻還擋在了兵鋒之前。

  周圍的城軍組織周圍的平民百姓撤離,而眼前的精銳鐵浮屠正隱隱以自己的(身shēn)體,將那些正在慌亂離開的百姓擋在背后。

  王安風手中兵器斜持,深深吐息。

  因為過于損耗的內息,呼吸有些刺痛和灼(熱rè),遠遠地,還能聽得到其余人的各種議論,雖然聽不懂具體的話,但是王安風明白其中的含義和不解。

就仿佛是在說  瘋了嗎?

  不后悔嗎?

  這不是在江湖中爭斗。

  安息是一個國家,而這里,是安息的諸侯王王城。

  這樣四面皆敵的(情qíng)況,他實在是很有些熟悉的。

  不止一次了啊…

  王安風閉了閉眼,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才十三歲的少年手持青竹,從山岳中奔走,仿佛看到藥師谷中跌倒在地掙扎的自己,臉上神色突然輕松了些,道:

  “呂老頭,你習武是為了什么?”

  呂關鴻呆了呆,道:“什么?”

  可是他馬上就發現旁邊的青年并沒有在注意自己,反倒是自顧自地回答,還帶著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樣,微笑道:

  “我習武,可不是為了老老實實當個飯桶啊。”

  “不是奴隸,不是仆從。”

  “不當視而不見的瞎子和聾子,不去縮著脖子過活,一(身shēn)武功,去當瞎子和聾子,(日rì)子過得實在是會非常輕松,不是么?有銀子,有寶物,各種享受…”

  “看不過眼的事(情qíng),就一定要管。”

  聲音頓了頓,呂關鴻聽到他的聲音轉而平靜,與其說是在問他,不如說是在回答自己。

  “我習武,是因為我想要當大俠客。”

  “所以,官不管的事(情qíng),我來管。”

  “法不殺的惡人,我來殺。”

  “不后悔。”

  “江湖上,天地里,聰明人太多了,因勢利導,從不吃虧,總也要一些不懂得審時度勢,常常給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的傻瓜,對不對?”

  呂關鴻看到前面的鐵浮屠開始緩緩((逼逼)逼)近,嗓子有些發干,他的喉結上下起伏了下,道:

  “可,可是…沒有人在乎了。”

  “而且你也不是為了答應了誰的承諾,還是說,說是為了好友親人什么的…”

  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在說什么。

  他看著前面那個印象中冷酷的大秦大夫,聽到他的聲音,似乎失笑道:“原來在安息國里面,俠客是這樣的么?”

  “大秦不是。”

  “你所說的是門客,而非俠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為俠,俠客從來為弱者而拔刀,不惜抽刃向更強者,而且,呂關鴻,你覺得,我今(日rì)之事,會怎么傳出去?”

  他側了下臉,嘴角平靜,眼神卻有些許笑意。

  “猜一猜,會不會有人為此而愿意當一個傻瓜?”

  呂關鴻一時語塞。

  王安風的右手握緊了長槍,槍刃微微震顫,旋即被直接震碎,丁零當啷,落在地上,旋即雙手握槍,一側在地上劃過半圓,前面的安息鐵浮屠口中發出怒吼,整齊劃一,猛地奔起。

  王安風右手中槍徐緩收在(胸胸)前,卻在最后猛地發力,朝后一頂,呂關鴻措不及防,被直接頂飛,朝著后面飛去。

  老者雙目瞪大,右手下意識向前伸出。

  看到了那道(身shēn)影以無鋒之槍猛地前行,口中同樣低聲怒吼。

  一人,五百。

腳步聲音仿佛悶雷一般  兩者的距離在飛快地靠近。

  十丈,

  八丈,

  三丈。

  王安風雙手橫揮,沒有了鋒刃的長槍猛地旋轉,勁氣揮灑,鐵浮屠前沖之勢徑直被打斷,最前方數名鐵浮屠朝著兩側飛退,登時撞破墻壁和房屋,卻并未殞命,只是昏迷。

  然后,呂關鴻看著那(身shēn)影沒入了鋼鐵的洪流當中。

  周圍沸沸揚揚的安息,夾雜著不解,嘲諷,好奇,嘆息,感慨,然后在這樣的嘈雜的聲音當中,那道(身shēn)影孤獨地奔行著,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句話。

  “雖九死。”

  “其猶未悔。”

  氣浪炸開。

  恍惚之間,呂關鴻似乎又看到了那淡金色的虛影,似乎凝實了一分,卻又似乎只是他的錯覺。

  雜音頓時消失,所有的江湖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看著一道道(身shēn)影被擊退,看著那道(身shēn)影筆直向前,看著他(身shēn)上出現了一道道傷痕。

  兵家陣法之下,中三品武者的氣機并不會占據特別大的優勢,在五百名最精銳武士的軍陣絞殺下,以單槍匹馬之力,沒有一下子潰敗,已經是很了不得的戰果。

  更何況,這些守將里面,還有一位作為中樞的六品武者。

  最后,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傳來了一聲像是戰鼓一樣的巨大轟鳴聲音,整個城池似乎都震動了下,那柄鐵槍的槍柄重重劈斬在了象征著巴爾曼王武勛的巨大城門之上。

  旋即在一聲聲的驚呼聲中,在守軍目眥(欲yù)裂的怒視之中,那城門緩緩朝著后面倒下去。

  王安風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踩在了巨大的城門上面,往外走去,守軍聽到他的口中輕輕哼著曲調,有些熟悉,似乎是鄉下人常常唱的那種。

  在這個時候,王安風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著那邊的江湖人,看著那些已經被他震懾,不敢向前的安息守軍,看了一眼被燒起來的白塔。

  雙瞳似乎透過了遙遠的距離,看到了那座奢靡的王府。

  鐵浮屠的主將武功最強,本(身shēn)已經是六品的武者,如果不是因為王安風本(身shēn)內力體魄高過尋常的五品,更有神兵護(身shēn),不一定能夠全(身shēn)而退。

  這名武將沒有了再戰之力,拉開了面甲,面容上有淤青,氣息萎靡,咬牙道:

  “你,為何…”

  “看不過眼,太臟…”

  “心里惡心。”

  聲音冷淡。

  王安風的目光落在了那座奢侈的王府上,因為贏先生傳授的瞳術,他的視線看得很清楚,突然覺得那個地方臟兮兮地很礙眼。

  右手掂了下手里的鐵槍,然后在鐵浮屠不甘的眼神中,手腕一震,將剩余的氣機灌入其中,然后朝著城池當中,奮力一扔。

  呼嘯的聲音像是最神駿的雄鷹在空中發出的鳴嘯。

  手中鐵槍仿佛攻城強弩,瞬間越過了數里之遙。

  重重插在了王府牌匾之上。

  莊重威嚴四個大字,瞬間自中間裂開,勉力支撐著左右晃動了下,朝著兩側跌下來,啪地落在地上。

  王安風朝著王府的方向,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哈哈大笑,踉蹌轉(身shēn)而去。

  《安息長史十三卷》

  ‘大秦大源五年初,安息王第三十二年,有暴民作亂,罪軍千五百人盡覆,鐵浮屠阻城,未果,幸得上庇佑,傷而未死。’

  ‘王怒,盡發安息之兵以擊之’

  《游俠列傳安息卷》

  安息王第三十二年,大秦風梧殺罪軍,破城,重傷而去,凡百姓護軍,以棍擊之,不殺一人。

  江湖震動。

  (欲yù)殺之以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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