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看來男朋友回來了,就是不一樣啊,整個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呂思清看到初晴,一眼就明白她精神狀態上的變化。
初晴就有點羞射。
師母就白了呂大師一眼,說什么呢,為老不尊。呂大師一臉懵逼,我沒說啥——女人的世界真是難以揣摩。
“男朋友在身邊當然好了,季銘怎么沒陪你來啊?男人啊,小初我告訴你,就不能慣得他們。管他們工作忙不忙的,工作重要,家庭就不重要了?太太就不重要了?是吧?陪老婆就是他們天經地義要做的,別心疼他,你心疼了他,還不知道他們把時間和心思,花到誰身上去了呢。”
呂大師招架不住:“行了,我們這還要上課呢,她馬上要去參賽了,別給她灌輸你那一套馭夫之術了。”
又被瞪了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比賽,小初的水平拿冠軍綽綽有余了。”
“…你口氣倒是蠻大。”
師母吐吐舌頭,看著初晴:“你們練啊,我去給你削水果,等會老黃讓我們去蹭飯。”
“他過年沒回家,這次回來排完音樂會,就回老家去看他媽媽了,過兩天才回來。”
“噢,那應該的應該的。”
呂大師看著師母出去,拉上琴房的們,才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真是沒辦法。”
初晴忍著笑,其實呂大師和師母這個狀態,就是她曾經想過的樣子,季銘在外面闖蕩,她有一份樂團的固定工作,然后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里——但是昨天跟季銘交腎之后,她對未來他們倆的相處模式,更多的已經是期待和好奇了。
呂大師點點頭:“前些日子你太緊繃了,我都怕你就斷了。現在這樣就挺好。看來季銘這個小子,也不是沒用的嘛。”
“行行行,今天我們還是學帕格尼尼,這位小提琴家極其天才…”
季銘在進組人藝《末代皇帝》的間隙回了趟老家,尹寧今年倒是沒有出去旅行,跟幾位姐姐忙著辦學校的事情——原先她們工作的那間藝術培訓學校的校長,去英國找女兒養老了,她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這個老字號放棄了可惜,索性就轉了過來,打了個折扣也沒有那么大的風險。
尹寧是教鋼琴的,李姐姐是彈古箏的,譚姐姐是跳芭蕾舞的,高姐姐是跳古典舞的…這么一算,其實樂器、舞蹈各有兩人,已經能夠撐得起來了,加上愿意留在學校的其他老師,人員上倒不是問題。
就是太忙。
季銘背著手四處瞅了瞅:“我覺著你們這有點舊啊。”
“二十多年了,你說呢?”李姐姐一身黑色羽絨服,中戲的潮服——還是季銘給她買的,英姿颯爽:“改造的已經差不多了,等到后面裝修一新,就看不出來了,重要的是咱們有口碑知道吧?”
“口碑吧也是有的,就是估計不多。”高姐姐撇了撇嘴:“要不然你也不會打算把銘兒的照片掛的到處都是么,冒充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怎么冒充了我?銘兒難道不是我們教出來的?他那一字馬,不是你給他練出來的?他那鋼琴,不是寧寧教的?真是的,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我們是他半個父母,也是他半個老師,這學校里有他兩個半老師,難道還不夠啊?”
“那他也不是靠鋼琴出名的呀,也不是靠掰的開腿成功的呀。”
季銘一副“我覺得背后有人在說我壞話”的表情,掰的開腿是啥意思?這要是讓學舞蹈的學生聽到,指定要走,連夜走,連夜買的驢車票走的。
“我感覺懸吶。”
尹寧看著他:“為什么呀?不相信你老媽呀。”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你們,哈哈哈。”季銘仰頭大笑一陣,然后被錘了:“我的意思是你們四個瞅著都不是擅長經營的人,教學生的事情你們是可以做,但是一個學校總不能只有老師吧,得有打廣告的,招生的,財務,日常管理,后勤等等吧,是吧?這些人呢?原來學校的那些能用么?人家愿意留下來?”
季銘說完這一套,就看見三個姐姐,連帶他媽媽,一臉得意的似笑非笑。
他一拍腦門:“得,你們就禍害我幾個叔吧。”
“哈哈哈。”
這找人、監督運營這些,看來是歸孫叔叔他們那三位了,再加上季銘傾情奉獻,等于是四家家屬通通被拉進來出力了——可以的。
“銘兒,來來,我有事兒問你。”李姐姐招手。
“啥事?”
“小陸的事。”
季銘恍然,那位中戲考生,后來李姐姐還問他結果,他在劇組還不清楚,給問了一下,初試過了。后來復試,季銘就沒在,也沒了解,李姐姐也沒問他:“怎么了?復試沒過啊?”
“過了。”
“噢,那恭喜啊,是要給我包紅包么?”
“…還真是,不過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報了一個你們學校的話劇影視表演專業,還報了一個上戲的音樂劇專業,也過了。”
季銘點點頭:“對,他唱歌還不錯。”
“現在就是他媽媽追著我問,到底怎么選。”
追著問…又不是狗。
“不想學表演么?”
不管怎么說,中戲的話劇影視表演班,都是藝考皇冠上的明珠,一般很少有人考而不去的。除非確實對某種藝術分類特別有追求,比如音樂劇。
“我聽著,他們是有點擔心競爭太強,說是你們這個專業壓力太大,而且學出來也不一定就真的比別的類似專業機會好。學音樂劇也不是不能演戲,而且還有一個一技之長,對吧?她還拿你打比方呢,說你學了表演,還是要回頭去學聲樂,說明你也意識到要有一個真正的特長,表演太虛了。”
季銘眨眨眼,覺得這家人挺有意思,想的也不能說錯,就是表演這回事,往往也不是一個權衡利弊的事情——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那就是想當個明星了事了。
“這事兒吧…她跟孫叔叔到底關系怎么樣?”
“你就往實了說唄,孩子爸爸跟你孫叔關系不錯,孩子他媽媽,我們反正之前來往也不多,這孩子其實也不是很熟,悅悅不太喜歡他,覺得他有點裝。”
“…倒是沒看出來。既然這樣的話,”季銘想了想:“我們學校的音樂劇當然還不錯,但是不算最好,北舞上戲都不錯,他要是覺得怕壓力大,就去上戲學音樂劇唄——如果他沒有打著詢問的旗子,實則是想要我在中戲照顧他一下的話。”
李姐姐一愣,長睫毛撲閃撲閃:“哎呦這個披皮黑”
什么跟什么呀。
“我說呢她話里話外的,就夸你,又說中戲靠孩子自己壓力太大,家里又沒有從事這一行的。我還軸進去了,真覺得她是在問我們的意見呢。”李姐姐挺氣憤:“不管了,不是個省油的燈,都是麻煩。這孩子肯定是被他媽教壞了,老孫那個兄弟人還不錯的,我想著就幫一幫,還特地找你一回。”
季銘紅了之后這些時日,各種拐著彎上來求照顧的,其實真不少,不只是中戲,北電啊,還有一些藝術學校的——此前國話葛副院長的那個關系戶,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找我還特地呢?你不是我半個媽么?哈哈。”
“唉,”李姐姐給季銘理了理頭發:“怎么又剃這么短。你媽媽這次愿意跟我們一起做學校,也是因為你出息了。不然你孫叔他們也搭進來幫忙,她肯定不能同意,現在你可以出力了,她就能接受。銘兒啊,你爸走了二十年了,你都可以幫你媽撐起這個家了。”
李姐姐她們掏心掏肺的對他,不是說不是真心喜歡他,但始終是因為她們和尹寧的閨蜜情誼,只能說,尹寧不幸也幸,幸也不幸吧。
季銘默默點頭。
“行了,就這樣吧,別理那些不相干的了,我現在都不樂意搭理她,別說你了。她們要是敢找上去,你就跟我說,什么人吶,想得倒美,想蹭你熱度。”
成吧,這位已經粉圈中毒晚期了。
季銘在家里待了兩天,陪著尹寧跑了好幾個地方,他這張臉現在真的好用——說是城市之光不為過,人氣高、業務強、長得帥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口碑好啊,緋聞纏身的流量,那也不能是城市之光。
幫著把手續辦了,再有選了一波照片給她們印出來打廣告。
“別做不好跑路了啊,我的代言口碑可是很好的。”
“…討人厭,趕緊走,下回帶晴晴一起回來,一個人就別回來了。”尹寧送他到機場。
“不是親媽。”
“對,那年月黑風高,正是撿兔崽子的好時間,我…”
季銘的行程是出了名的難跟——他有時候買一張機票,但不坐,坐高鐵走。有時候買一張高鐵票,也不坐,驅車前往。更別說偶爾興致來了,還坐坐綠皮車和巴士,有一回在京城,甚至有人抓拍到他騎著譚子陽的電驢子去國話上戲。
粉絲也好,記者也好,后來大多就只能在目的地等,比如保利劇院,你要在這演戲,你總非來不可吧?比如國話,比如中戲,他在京的時候,也一直會有人盯著,但是機場這些,就只能靠運氣了——接不到就是接不到。
愿意賭運氣的比較是少數。
所以他每次到機場都能遇見接機的粉絲,但都很少,就像一個過氣明星一樣——一些營銷號,就是拿這個做文章。
“季銘抵京,接機者寥寥,表情不愉。”
“這個明星曾經紅遍全國,現在卻境況凄涼。”
“居然是他?人氣凋落到你無法想象。”
當然,另一方面,季銘隱藏行程的成功作為,也讓那些總是被堵在機場的“大明星”們頻頻被嘲——都說是航司賣信息,都說有民航有內鬼,怎么人家就能藏好呢?怎么人家就能不影響公共場合秩序呢?說到底就是沒有人家那份底氣,生怕沒有人接機顯得自己Flop了。
航司不賣,你們內部就自己泄露了。
下面各家粉絲打群架,那也是無法避免的。
“你這樣躲,粉絲不會生氣么?”
“習慣了吧,那討厭也沒辦法,每次機場烏央烏央的,實在不好看。”季銘看著宋怡:“你不是說想演文繡么?”
“是呀,”宋怡聳了聳肩膀:“任院還是覺得我適合婉容,就聽話唄,能有的演就不錯了,你不知道多激烈,要不是濮老師說我們交情不錯,這個戲還不定能落在我手里呢。”
“這么夸張。”
是有點夸張,人藝戲不少,大戲也不少,主要《末代皇帝》是新院長的頭炮,難免受追捧些。
這戲的劇本,還是經過人藝的編劇修改過了。
溥儀依舊橫穿四幕戲。
隆裕太后由龔麗珺老師出演,韓善續老師出演伺候隆裕的老太監和孫太監兩個角色,老太監主要在第一幕,孫太監在第二第三幕也有一些戲份。
宋怡和藍盈盈分別出演婉容、文繡,主要是第二幕,宋怡在第三幕也有部分出演。
鬼子軍官則由知名電視劇演員汪雷老師出演,金太狼在舞臺上,不是婆媳劇里那么軟萌的,其實是一位非常有爆發力和理解力的演員。
其余大小角色,有人藝老師串一串的,也有B組的主演們串的,剩下的還有姚成鐸這些龍套們出演,浩浩蕩蕩動員了20號人。
再加上B組陣容,這部戲要動用差不多30個人,略差一兩個。
總體來看,陣容上未必拿出來就震驚四野,但也確鑿是人藝的中堅陣容了,幾個跨界影視圈的明星,再加上一個在話劇界風生水起,影響力老早出圈的季銘——這部戲單論關注度,倒不在濮中昕、楊立新、何冰、胡軍他們那幾位的作品之下,算是半部明星版。
宋怡小小聲地跟季銘說八卦:“據說孫倩也有興趣,但是沒成。”
“就算有這事兒,應該也是任院希望她專心忙《駱駝祥子》吧,那是大戲。”
“可能吧。”
季銘真沒興趣陪著她聊人藝的內部八卦,于是提前走進小會議室。今天任鳴和主要演員、編劇開第一次討論會,應該也會是最為激烈的一次討論,今天之后,大方向上的劇情,以及人物角色的樹立,都能定下來,接著就是服從命令,把事兒辦好。
他們倆先到,接著藍盈盈到,見面就叫“季老師”。
“等會真的老師來了,你再這么叫,我臉這么小,都不一定擱得住了。”
“哈哈,達者為師嘛,應該的。”
挺奇怪的,后面龔麗珺、韓善續、汪雷來了,也都叫季老師——原來人藝工作的時候就這傳統。濮中昕和馮遠佂,也在開會前過來轉了一輪,濮中昕還聽了一會兒再走的。
“我先說啊。”任院打開自己的不銹鋼保溫杯,喝了一口,哎了一下,很享受的樣子:“這戲呢是個人物戲啊,溥儀、婉容、文繡、孫太監、軍官、隆裕太后、遺老遺少、各色外國使節買辦…人物很多,要多而不雜,多而不亂,多而不累贅,還得靠著一個一個人物的塑造,自然而然地展現出一幕一幕的時代眾生相,不是個簡單的事兒,想必大家都有準備了。喏,季銘,中戲學生,現在大三了,演溥儀,是靈魂人物,可以說這部戲的戲眼兒就在他身上,整個人物關系網,都是不同角色跟他的聯系來編織成的。”
季銘在大家笑瞇瞇的表情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任鳴在第一次討論會上公開挑明這些,顯然也是要他從演第二遍的舒適感里盡快走出來,重新在壓力里來理解溥儀這個角色,更深刻的,也更成熟的。
他笑了笑,點點頭,不卑也不亢,不驚也不懼:“請各位老師多幫助。”
竟有半分名家,一絲大師風采。
丹尼爾秦說 更新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