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再來一次啊。”
季銘就一個腦袋在幕布外頭,看著文木野這邊,聽到他說再來一條,嗖一下縮了回去。
哈哈。
“季銘挺真的啊。”譚琢跟章宇在邊上說話:“一點不拖泥帶水。”
章宇點點頭:“交給導演。”
“是這么說,不過這段時間,天天看他的新聞,這會兒突然又見他回歸演員那個感覺,有點奇怪的感覺。有時候想想,是不是我對那些年輕演員有偏見啊,雖然他們總是出席活動,總是有新聞,但說不準他們正兒八經工作的時候,也是很認真的。”
章宇笑了一下,搖搖頭:“沒那回事吧,我跟彭玉暢拍《大象席地而坐》的時候,他也很小嘛,24,25,所以也談過這個問題。最后的結論就是,季銘也好,彭彭也好,都是少數。他們倆,怎么說呢,季銘感覺還要更不容易一點,他長得帥呀,哈哈,這么帥一般都不會硬著去鉆演技,去思考表演,畢竟更輕松的機會很多。”
“確實不容易。”
他們聊著一會兒,季銘拍了四條。
因為剛開始,文木野也沒省時間,先把演員和場子給熱起來。
季銘的四條戲,盡管都是鉆出來左顧右盼這一幕,但其實還是有不同,因為文木野只說再拍,也沒說哪里不對,那重復肯定沒必要,新的演繹方式,就需要季銘自己去思考。
氣質上,是活潑一點的?是神秘一點的?
出場上,是奪人心神,一錘到心的?還是隱隱顯顯,明暗晦澀的?
給人的感覺是幕布后藏著東西,還是他想要沖出這個幕布來?
各種不同的解讀,搭配出來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
盡管季銘最開始的表演,是他認為的最好的一個搭配,一個呈現,但他也愿意在基準之上,給文木野更多選擇——當然真的硬要他演成孫悟空,那是不行的。
“行了,下一條準備。”
季銘自己也松了一口氣,下一條是他扯開幕布——當然不是他自己硬扯開,配合著動作,幕布會自己打開。
鏡頭安排都要換,他可以略微休息一下,就走到導演這邊來。
“您覺得剛才哪一條合適?我調整一下。”季銘瞅了一眼監視器,想看看。
文木野磕絆都不打一個:“第一條。”
“哈哈哈哈。”
徐錚笑成了豬八戒。
“文導,入行前干甲方的吧?”
文木野知道季銘不會真的惱,忍著笑話說:“對啊。”
“早說呀,五彩斑斕的黑不說了,你要是想要什么痛不欲生的喜悅,我也早有心理準備啊。”
“你打算怎么演?痛不欲生的那個喜悅。”
季銘瞥了一眼徐錚,狡黠一笑:“把徐導揍一頓,他痛不欲生,我就喜悅了。”
“哈哈哈。”
“我揍你一頓,我用腦袋先眩暈了你,然后一頓死揍,不死也殘血,到時候看你痛不欲生。”
臥槽,這么狠嗎?同歸于盡啊。
“別貧了,趕緊準備下。”
戴面具也有好處,整一下衣服就行,用不著補妝調整劉海什么的。
第二條扯開幕布,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動作,但是拍起來就比第一條艱難多了——攝像機先得放在臺上,近距離地對著季銘,然后拍完,攝像機讓開,臺下對著正中間的攝像機,還需要再拍一遍。
這一條只拍了兩遍,而且文木野明確說了,感覺是對的,第二遍只是保險起見,未免素材里有,現在沒看見的問題——對于MV這種短片,鏡頭拍兩遍存著的很多,因為本身總量就不大,要是一部電影長片,個個鏡頭都得拍個兩遍,甚至多遍,那就耗時耗力了,演員檔期也不一定撐得住。
兩條拍完,下面就要換景了,其他演員的戲份開始上。
徐錚一邊補妝,準備上,一邊跟季銘嘚吧:“你那個感覺是對的,就是一種戲謔的,好像要展示一個玩具一樣——里頭多少的血淚悲歡,生命,對于濕婆來說,對于上帝視角來說,都不過是別人的,不相干的人生,只是一場戲。”
“嗯。”
換景補妝,就挺費時間的了,要不說演員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等——等別人的戲,等布景,等導演,自己演的時間反而不是最多的。
“譚琢你笑的要大一點,這個部分戲劇性要更強一點。”
譚琢是演過話劇《如夢之夢》的,不過那是賴聲川的新派話劇,不是特別勁勁兒的那種,其他的作品,絕大部分都是電影,她是個徹頭徹尾的電影咖——《延禧攻略》是她的第一部電視劇。
所以一開始,她放的沒有那么開——一個是沒有心里準備,另一個可能也是不認為需要做到那個夸張程度。
但文木野要求,她肯定配合。
不過一試兩試,感覺都不太對。
鋼管舞女郎思慧,她的笑容是應付的,應付恩客,也應付命運,她總是需要笑著,但心里并不覺得這生活值得一笑——一下子要把內外兩種情緒,用自己不太熟悉的方式演出來,還是需要適應。
“季銘,你試一下呢?”
徐錚沉吟了會兒,突然喊季銘。
“啊?”
“哎對,季銘你幫我一下,你是表演老師啊。”
…我啥時候是表演老師了。
季銘嘖了一下,感覺這么下去,要得罪人吶,演著演著,去教人家怎么演了——哪有那么多心胸開闊的人啊。不過他委實也不在乎,徐錚也不至于坑他。
戲就戲,教就教,心里坦蕩蕩,嘴皮滑溜溜:
“我試試,譚姐您看看有沒有參考價值。”
客氣了吧。
季銘把面具往上掀開,略微醞釀一下,笑容一下開的好大,甚至還帶著一絲嫵媚——女裝大佬這種本事,已經不算什么了。可是眼睛那里,一片淡漠清涼。
這種面部控制力,太強悍了。
譚琢這才知道,哪怕她已經很看重季銘,但還是低估了這個比她小十五歲的同事。
天分這種東西,時光都抹不過去。
“我是辦法是,意念分離,腦子里的想法是指揮臉部的,笑,風情,然后眼睛的部分,是按照眼前你想出來的畫面,一片蒼白,由視覺來直接指揮眼睛——視覺進腦,腦回到視覺。跟另外指揮臉部表情的那部分,分開來。”
小小的一個精神分裂。
“呼,我試試看,我先試試,哈,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