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什么想法?”周少紅有點意外。
“讓我們的戲更好的想法。”
這是一個多么狂妄的說辭啊,青春版再不濟,包括朱曼也都是國話的在職演員,更不要說還有賈平這些頗為資深的前輩了。結果季銘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說他可以讓整部戲更好。
太狂了!
趙晗都聽呆了,初晴有點懵懂,但從大家的臉上,也能看出來——初入職場,表現優異的季銘,犯了個大錯。
她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給了一個“擔心”的眼神,但季銘回給她的是一個笑容。
“賈老師,周導,姐,從我四個月前進國話,進我們的戲,我真的——”季銘有點點不易察覺的哽咽:“我真的很感謝大家,賈老師一直在提點我,幫我,朱師姐也是,幾位老師也是,姐您就更不要說了,我才拿到的四級證,都是靠您辛苦。您剛才說,如果我們這臺戲能夠更好一點,更超出期望一點,就太好了。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如果我們可以做到,為什么不試著去沖一沖呢?”
季銘很真誠,也很懇切。
但如果不是面對賈平、周少紅、朱曼這些人,他不會用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老師們確實都對他很用心。
人以誠待我,我以誠待人。
“季銘,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朱曼細聲問了一句,還偷看了一下賈平和周少紅正常的臉色,心里輕松了點:“我可不是你,臨場頓悟的事情可做不到。”
季銘在國家大劇院上臺前頓悟,一舉壓過了朱圓圓,不僅補足了首演陣容的缺憾,更讓整臺戲增色三分,這在雷雨劇組內,不是什么新鮮消息。要是他真有辦法讓大家都頓悟一下,那還真就兩說了——不過那是不可能滴。
又不是密宗的老和尚,還能灌頂。
“嗯,比如師姐的四鳳,我跟朱圓圓老師演過,跟白楓老師也演過,我學習過人藝很多版本的雷雨,盡管我是演周沖的,但對四鳳也有一些理解,我覺得如果我跟師姐交流一下,你會有一些新的想法。”季銘坦率說道。
恍然。
賈平跟周少紅對看一眼。
說白了,就是季銘打算給其他演員補課唄,他在雷雨這臺戲中的水平,當然已經超過包括賈平在內的所有青春版演員,也超過了之前A組陣容的汪磊。居高臨下,高屋建瓴,他的指點肯定是有幫助的——此前估計是受限于資歷和年紀,他也不好這么做。
對于一個新人來說,做比不做更需要勇氣,說比不說也更不容易。
賈平先笑:“怎么?是不是我們水平太低,你之前已經忍無可忍了?所以周導這么一說,就豁出去打算開大招?”
“你別嚇到他。”周少紅看向季銘:“行,姐沒看錯人,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們都知道,能為姐,為大家開這個口,都承你情,別擔心。”
季銘也笑了。
也許很多演員貪戀話劇舞臺,就是為了這種團隊一體的情義吧。
季銘從四鳳開始,賈平等別的演員就站在外圈上看著他。
緊張!
這種當老師的感覺,跟自己領悟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多了一個工序、切換了一個視角。作為周沖,他對四鳳的觀察是外部的,是從對手戲中體會到的,這會兒要拿出來教給朱曼,當然需要他做一點工作。
“師姐,以第三幕,魯家那一段,對于周沖來說,我有一個轉變,從自認為愛慕你,到初步認識到你只是我的一個符號,代表著周公館外的世界,我想從里面逃出來,愛慕你就是我精神上逃出來的舉動。那從你來說,你心里還在念著周萍,但又需要應付和閃躲我,當然,內心里還會有一些被小少爺追求的羞澀、喜悅和得意…很細微的。在我那段獨白的時候,四鳳應該也會有自己的暢想,她也有自己想要的新世界,她能夠跟周萍幸福生活的,沒有地位差別的,那樣的一個世界…”
季銘細細敘說中自己的理解,更重要的是動作的配合。
他共情周沖的時候,和四鳳有太多遍的對手戲了,跟朱圓圓、白楓的排練也多不勝數,此時配合著角色的解說,將那些經典演出中四鳳的表演方式,甚至走臺的角度一一演給朱曼看。
掰開了,揉碎了,把外在的肢體表情,和內在的想法情緒對應起來。
這種理解是飛快的。
更何況,他們還處在錦鯉的許愿任務中——朱曼就覺得自己今天似乎百脈具通,對季銘娓娓道來的敘說一聽就懂,領會動作指導也悟性十足,她在飛快地漲戲!
周少紅跟賈平站在邊上,原本只是臉色平靜地看著,盡管感動于季銘的心意,但他們事實上不覺得會有多大的效果,畢竟周少紅也不是沒有請過前輩演員來指導,她本身作為導演,水平也是很高的,包括田明鑫也親自坐鎮過幾次。
要說季銘真能比這些人還要厲害。
很難!
但隨著朱曼一次一次地演繹四鳳,同樣的片段,同樣的臺詞,表現的張力,情緒的豐厚程度,都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化,在提升——圍觀者的臉色都漸漸凝重起來。
舞臺上除了季銘跟四鳳的聲音,已經聽不到別的了。
直到朱曼虛脫一般趴在臺上,動也不動。
大家才像是重新呼吸到了空氣,這種事情對于演員來說,太震撼了。就在他們的圍觀下,季銘把朱曼調教到接近大師級的程度——至少是B組白楓三分二的水平了,平白多了七八年磨煉的功力,當然僅在四鳳這個角色上。
“演技還能這么漲的?跟股票的跌勢一樣明顯了都。”趙晗有點打舌頭,他看著季銘的眼神,有點恐怖。
“下一個,盧濤你來。”周少紅沉默了一下,點了盧濤,他是魯大海的扮演者,跟田一河同齡,28。
周沖跟魯大海的對手戲比較少,季銘對盧濤的指導效果也更差一點——但盧濤本身積累更多,最后也提高到接近大師級的程度。
然后是周萍、周繁漪…全都像被榨干了一樣,半虛脫地盤坐在臺上,兩個手撐著舞臺。
“輪到我上了吧?”賈平擺了擺長袍的袖子:“來吧,都十點多了,再晚就要在劇院過夜了。”
賈平毫無疑問是大師級的,季銘覺得沒必要,他也沒指點的本事。
“賈老師——”
“哎別廢話哈,不管怎么著,你就用你那一套給我過一遍,把我榨干才行!效果怎么樣,能有點兒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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