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招待廳內,氣氛熱鬧。
“可惜工作期間不能喝酒,陳總顧,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餐桌上,負責殯儀館工作的連長站起來道。
一聽下面有人匯報有武師過來,把整個殯儀館的高層都驚動了,不僅連長作陪,連指導員和副連長都過來了。
這幾人哪怕指導員也都是軍方武者,相比普通人更清楚武師的強大莫徹,放在古代,那就是真正的萬人敵,就算現在也是足以令政府高度重視并為之忌憚的人物。
像他們這種連級部隊,如果沒有擺開陣勢,恐怕還真經不起人家的一次偷襲。
“周連長,客氣了!”陳守義說道,放下筷子,拿過茶杯碰了一下。
趁著難得的機會,幾人立刻請教關于武道修行以及戰斗一些經驗技巧,陳守義也沒有藏私,盡數回答。
雖然他真正開始修煉武道也不過一年時間,比不過在坐的任何一個人,但論對力量控制之精微,戰斗經驗之豐富,一個普通武者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畢竟沒有哪個武者可以像陳守義那樣,在虛擬記憶世界時,反復體驗生死的戰斗。
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對其他人而言,必須豁出命才能獲得體會。
如今無論是力量、經驗、還是技巧,陳守義都已經貨真價值的武師。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
陳守義看了一眼陰森森的窗外道:“你們這里氣氛還像有些不對啊,沒出過什么事吧?”
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最后由連長開口笑道:“這里畢竟是殯儀館,死人匯聚,您也知道,以現在的環境,在所難免,好在問題不大,還在控制之中。”
陳守義隱隱感覺對方似乎有些隱瞞,不過他也沒在意,這里是地球,不是異世界,靈再肆虐又能肆虐到哪里去。
繼續聊了幾句,陳守義便提出要去看一下妹妹。
周連長立刻表示要作陪,被陳守義委婉拒絕。
陳守義一離去。
招待廳就迅速的陰冷下來,連光線似乎都暗了一絲。
“真是強大啊!如果有個武師坐鎮這里,恐怕真能鎮壓那些越來越強大的靈。”副連長感覺著環境明顯的變化,感嘆了一句。
“武師是什么人物,會來這種地方。也就是人家妹妹來這里上體驗課,不放心,才過來看一下。”周連長搖頭苦笑著說道。
隨著肖上校一死,整個江南省也就才兩個武師,怎么會放到殯儀館。
“希望今晚平安無事,要是他妹妹出了事,那就糟糕了。”指導員有些擔憂的說道,一個武師的怒火,他們可承受不起,哪怕對方不找他們麻煩,上面為了安撫,也會找他們出氣。
負責殯儀館工作,雖然有些晦氣,環境也陰森,但相比上前線,還是要好上太多了。
“應該不會,前天剛剛燒過一次,至少可以安穩一段時間。”周連長說道。
這時一個士兵快步跑來,神色焦急:
“報告!”
“什么事?”周連長說著,下意識看了看時間,還只有八點,不由微微松了口氣。
一般情況下殯儀館最容易出事的是午夜之后,在此之前都是很安全的。
“寄生蟲爆發,尸體已經把停尸房擠滿了!”
幾人聞言頓時臉色大變,“嘭”的站起來,椅子都被帶飛。
陳守義走在燈火通明的走廊上。
目光看向遠處的黑暗,絲絲縷縷的霧氣如活物一般貼著地面,微微搖擺,在這陰冷的霧氣中,無數弱小的靈,正在彼此廝殺吞噬。
好多!
只是一眼看去,陳守義就看到不下數十。
在白天時,這里還看不出什么,但一到了晚上,這些靈,就從地底,墻壁,或者其他陰暗的角落,浮現出現。
小孩,老人,青年,婦女…
讓陳守義恍惚間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地獄。
好在在異世界,這種場面,他早已見得多了,面對這種普通人足以嚇破膽的恐怖景象,面色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這些靈幾乎都沒什么神智,大都五官模糊,相當弱小,看著渾渾噩噩,大都已只剩下本能,一些弱小的仿佛風一吹就散,很快就被淪為其他靈的食物,在瘋狂的撕咬中,吞噬的干凈。
令人諷刺的是,這些靈生前都還是同類,死后卻是彼此吞噬,互為食物。
走廊上,一個臉色蒼白的老太,一臉茫然四處游蕩,木然的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滲人的笑意。
下一刻,她就像火燒屁股一樣,撕心裂肺的尖叫著拼命逃離。
可惜她的速度實在太慢。
在逃離中,她速度越來越慢,身影也慢慢淡化,靈魂在漸漸蒸發,伴隨著一聲滲人的嘶吼中,化為一片普通人肉眼難辨的光點,徹底煙消云散。
“在地球上,我的神性生物的能力,實在太弱了!”陳守義估算下時間,搖了搖頭。
從走近到這個靈徹底消散,花了快一分鐘了,若是在異世界,這種弱小的靈,他連零點一秒都不用。
“當然,若是我使用意志的話,直接就能秒殺。”
隨即,他抬起腳步,朝前面的停尸房走去。
此時尸體不僅已經放滿了停尸房,就連門口,也已經放了十幾具。
陳星月和吳慧芳,合力把一具尸體,從三輪車上抬下,放在防水布上,只感覺心身疲憊,至于一開始的恐懼早已被拋到腦后,神經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尸體,都是尸體。
整個尸體房,加上外面的,已經不下五百具,換成尋常這是七八天累加起來才有的數量。
隔壁的焚燒間,根本來不及燒。
不時有寄生蟲,從尸體跳落到地上,活蹦亂跳,被人立刻踩成肉泥。
“這絕對不正常!”吳慧芳小聲對陳星月說道。
“我知道!”陳星月點了點頭說道,正常的話,哪有多人死于寄生蟲,而且這些寄生蟲,生命力強大,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寄生蟲,而是異世界生物。
她沉默了一會,說道:“恐怕明天,死的人會更多。”
“也不知道安全區怎么樣?”旁邊一個女生插話道。
“應該還沒波及,這些尸體都來自水庫那邊的。”
氣氛一陣沉默。
這是一個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眾人忽然一陣騷動,武道老師看到對方身影,快步的走了過去,一臉激動道:“陳總顧,您好,您好。”
他是認識陳守義的,當初陳星月報名時,就是他給安排的。
“你好,康老師。”
陳星月聽到熟悉的聲音,臉色閃過一絲激動,連忙抬起頭來,一聲“哥”差點就脫口而出,她感覺從沒這一刻覺得他哥這么順眼。
陳守義佯裝掃視了下四周,不動聲色的看了陳星月一眼,便和武道老師閑聊。
“哇,帥哥又來了。”吳慧芳眼睛冒起星星。
“皮膚好好哦!
“他好像是大人物唉,為什么康老師,叫他陳總顧啊?”
幾個女人頓時又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總顧,就是總安全顧問,聽我爸說,成為總顧問就要有大武者的實力,我們市現在總安全顧問總共就兩人,一個秦柳源秦總顧,另一個陳守義陳總顧,莫非就是他。”吳慧芳兩眼發光的說道,她的父親就是一個老牌武者,她也算的上家學淵源,平常他父親給她說一些武者圈的事情。
陳守義升為武師,并沒有公之于眾,也只有在一些上層小圈子里才了解。
不過對她們武者學徒而言,依然是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
陳星月聽著自己的同學嘰嘰喳喳興奮的說個不停,原本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她面無表情,悶聲不吭,眼角的余光卻不時的打量著她哥。
自從她哥來之后,她感覺心終于徹底的定了下來,連這里陰寒的氣息,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陳總顧,要不您給這些學生訓訓話,講講武道修行的經驗。”康建德恭維道。
武者的性格從某種上和技術人員很相似,木訥、不善言辭,也怎么善于交際,只專注自己的領域,不過康建德作為武道老師,則是其中的例外,他總能恰到好處的拍馬。
陳守義掃了一眼,所有學生頓時如鵪鶉般,露出老實人的笑容,他搖了搖頭笑著拒絕道:“還是算了。”
隨即問道:“這里怎么多尸體?”
等康建德說明原委后,陳守義面色就凝重起來。
寄生蟲!?
這可不是小事,如果等它蔓延擴散的話,河東市不知會死上多少人。
正說話著,周連長帶著一群士兵就快步走了過來。
和陳守義點頭示意了一下,隨即對所有士兵命令道:“全體都有,把尸體搬到空地,就地焚燒。”
學生們一陣騷動。
陳守義也面色有些訝異,不過想想,如今似乎也只有這一種辦法了。
接下來,尸體都被士兵和學生們,一一抬著搬到前面的空地。
看著陳星月和其他學生一樣,扛著這些長著寄生蟲的尸體,陳守義幾次想要開口,但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要不,把陳星月叫過來。”唐建德察言觀色,小聲建議道。
“不用,就讓她鍛煉鍛煉也好。”陳守義搖了搖頭。
妹妹這么死要面子的人,在同學面前,這么搞特殊,恐怕都要羞憤欲死。
半小時,尸體在空地里都堆成一座橫七豎八的尸山。也幸虧殯儀館是全封閉軍管的,要是被死者家屬知道,這么褻瀆尸體,恐怕都要鬧翻天了。
一旁士兵扛起柴油桶,打開桶蓋,開始潑上大量柴油。
“點火!”
隨著一聲令下。
火焰開始熊熊燃燒。
很快,就散發出一種尷尬的迷之味道。
陳守義輕掩著鼻子,胃部翻滾,感覺幾天內,他是再吃不下烤肉了。
他視力敏銳,隨著火焰的灼燒,他看到尸體內的寄生蟲似乎受到高溫的刺激,皮膚底下開始劇烈的蠕動。
一開始還只有一條兩條,但幾秒后就變得密密麻麻,仿佛無數的蚯蚓在里面爬行。
這些“蚯蚓”細小的只有細針大小,粗的都有小指粗細,長約半尺,幾條寄生蟲試圖從尸體的口鼻中鉆出,但一碰到火焰,又迅速的縮回體內。
氣氛一陣安靜。
只有火焰灼燒尸體的嗶啵聲。
火越燒越旺,濃煙滾滾。
然而尸體實在太多,一次根本無法燒盡所有尸體,同時還有新的尸體運來,又投入火堆,期間熄火了數次,大量士兵拿著鐵叉、木桿上前,除去骨灰后,又重新潑上柴油,繼續焚燒。
直到過了三小時后,才把所有尸體燒為灰燼。
夜色越來越深了。
停尸房變得空曠起來,只有寥寥十幾具尸體,擺放在里面。
陳星月和同學幫忙打掃著停尸房的衛生,然后在地上撒上石灰,一切做完后,她打了個哈欠,暗暗瞥了陳守義一眼。
心理有些不平衡,自己忙得累死,他哥卻無所事事。
“我想去衛生間,有誰一起去嗎?”這時一個女同學出聲說道。
“我陪你去吧。”
“我也去!”
“星月,你去不去?”
陳星月微微遲疑一下,衛生間離這里有些遠,時間又已經是半夜,但作為班長,她還是點了點頭。
幾個女生一起出發,走到門口。
正向的陳守義請教的唐建德,回過神,問道:“你們要去哪里?”
“去衛生間!”
“快去快回!”唐建德也沒在意,好幾個班級都來過殯儀館體驗,都沒出過什么問題。
至于陳守義更沒有在意,他看了眼自己妹妹,見她假裝鎮定,目光游離,心中不由感覺好笑。
他看著幾人離開,繼續和唐建德閑聊。
然而,才聊了幾句,他就聽到一聲尖叫聲。
唐建德剛回過神來,就感覺地面微微一震,同時有一陣狂風呼的吹過,他連忙看向走廊,哪里還能見到陳總顧的身影。
“好快的速度。”
半秒的功夫,陳守義就已經趕到廁所。
幾個女生站在廁所門口,臉色蒼白,嚇得不輕,陳守義看到陳星月安然無恙,頓時松了口氣。
“發生了什么事?”
“哥,快去救田珍珍。”陳星月一看到陳守義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連忙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渾身都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