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陳守義向大伯母和堂姐知會了一聲,就背著一個背包走出賓館。
走到路邊,他伸手攔了輛三輪車。
“要去哪里?”
“去冷兵器店!”陳守義說道。
寧州臨戰的氣氛,讓他有些不安,想著自己的箭矢已經消耗一空,他準備補充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路有些遠,十塊錢!”三輪車師傅試探的說道。
“行,你快點!”陳守義坐上車。
“好嘞!”
十幾分鐘后,陳守義走入一家營業的冷兵器店,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
陳守義看了一圈箭矢專柜,面色微沉。
異變后鋼鐵價格一路翻滾的暴漲,再加上加工成本飆升,普通箭矢的價格從異變前的十幾元一支,到四十幾元一支,再到如今已經接近一百,短短幾個月時間,漲了六七倍。
但沒想到寧州箭矢的價格比河東都要貴上四成,一支普通箭矢就高達一百四十元。
不過這種東西再貴也要買。
好在這次出門前,他錢帶的不少,倒是還夠用。
“給我一百支普通箭矢和十支破甲箭。”
陳守義把箭放入背包,剛走出冷兵器店,不遠處一隊全副武裝的特警團團包圍一棟五層的大樓,很快就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以及震撼彈的爆炸聲。
一人慌不擇路,從五樓的窗戶跳下,身體墜落水泥地面,發出嘭的一聲悶響,身體詭異的彎折,抽搐了幾下,就再無聲息。
陳守義看的微微一怔,迅速的走了過去。
槍聲響了幾秒,就已經結束,一大群人帶著鐐銬,被特警用槍指著,一個個走出大樓,不少人都情緒激動,神情瘋狂:
“我們不是邪教,我們信得才是真神,應該取締的反而是那些合法的宗教。”
“地球不久就會毀滅,人類將迎來末日,只有神明能拯救我們人類。你們這些執迷不悟的人,都是把人類推向深淵的罪人!”
“跪下懺悔吧,神明是存在的,天堂也是存在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一切,而你們卻在和神明為敵,褻瀆神明,你們都會下地獄的。”
好幾個特警神色迷茫,臉上閃過一絲動搖,一個年長的特警察覺到不對,毫不猶豫的用槍柄狠狠砸在其中一人臉上,頓時滿嘴是血:“閉嘴。”
其他特警也立刻反應過來,一些還在妖言惑眾的人,很快就傳來一聲聲慘叫,所有人神色驚恐。
“原來是在偷偷搞邪教,當初還有人拉我去呢,說是參加什么和平互助會,好在我頭腦靈清沒去!”一個在警戒線外圍看熱鬧的中年婦人,一臉慶幸的說道。
“那你運氣好,要是進去了,你就被洗腦了,就跟搞傳銷一樣,到時候,你算想退出都不行,這幫瘋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說道。
“聽說現在不少傳播邪教的都是從東寧那邊過來的,那里簡直就是邪教窩。”
“不是封鎖了嗎?”
“這才封鎖了多久了,很多東寧人在封鎖前就大量安置到我們這里了?”
“唉,現在社會是越來越亂了。”
陳守義聽著人群的議論,面色凝重,邪教簡直就像瘟疫,完全防不勝防,連寧州也有泛濫趨勢,他看了一會,轉身走出人群,朝賓館走去。
朦朧的夜色下。
房間內悠長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忽然陳守義心中一陣悸動,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
他看看放在床上的手表,布滿裂縫的玻璃內,幾根指針散發著瑩瑩的光輝。
“才四點鐘!”
他起身從床上坐起,走到窗戶前,拉開窗簾,外面還漆黑呼呼一片。
隱約中,似乎有炮聲從遙遠處傳來。
“戰爭已經開始了!”陳守義心中沉重。
戰爭比他想象的更快,原以為會是幾天后,沒想到第二天凌晨就已經打響,以如今的架勢,除非狩獵之神不出現,一出現,勢必會使用核彈,高層絕不會任由看著,東寧猶如毒瘤一般釘在大夏國內,并耗費巨大的物力和人力,進行防御。
而且拖得越久,人心就越亂。
只是一旦核彈發射,影響就太大了,不知會死上多少人。
陳守義座回床上,看了一眼翻了身,又繼續安睡的貝殼女,默默發呆。
時間慢慢流逝,天很快就漸漸亮了起來。
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陳守義才恍然驚醒過來,看了看時間,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一動不動的坐了三個多小時。
陳守義把貝殼女用被子輕輕一遮,打開門。
“守義,我給你帶了早飯!”陳雨薇遞過來一大包東西,笑著說道:“不知道夠不夠!”
“姐,夠了,足夠了。”陳守義連忙接過,打開看了一眼,里面有包子,有油條,也有飯團以及雞蛋餅,五花八門,似乎每樣都買了一點。
“剛剛我去火車站那邊看了一下,發現還是沒開放,我們可能還要待上幾天。”陳雨薇說道。
她顯然沒有聽到炮聲,畢竟戰場離這里的直線距離足有三四十公里,普通人根本聽不到這么遙遠距離傳來的炮聲。
“不,我們今天就離開,通知一下大伯母,我們馬上就走。”陳守義認真道。
這種和神明的戰爭可不是好玩的,以神明的高機動性,一旦戰事不利,隨時都可能波及到寧州。
“守義,怎么了?”陳雨薇敏銳的感覺到,不安的問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走廊上,一對年輕的男女說說笑笑的朝這邊走來。
“你們先準備一下,收拾東西,到時候路上再說!”陳守義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說道。
隨即他走進房間,飛快穿上外套,一邊吃早飯,一邊關上房門:“我先去外面一趟。”
陳雨薇在原地站了一會,臉色變幻,連忙快步走向隔壁的房間。
陳守義走出賓館門口,抬頭看了遠處陰沉的天空,問了下路人,迅速的朝附近的車行走去。
沒過幾分鐘,他就已經到了目的地。
車行相當熱鬧,到處都是人。
異變后自行車就成了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即便高昂的價格,也抵不過現實的需求。
陳守義本來想買三輛自行車,直到看到三輪車,頓時被吸引住了。
十幾分鐘后,荷包再次癟了一圈的陳守義一臉嚴肅的騎在一輛三輪車上,雙手僵硬的控制著把手,歪歪斜斜的前行。
原本在他想來,三輪車和自行車一樣,甚至因為三個輪子,更加平衡,操縱起來會更加簡單,但真正上手后,才發現根本不是一回事。
這車不僅比自行車笨重,把手也好似根本扭不正,稍不注意,就往一側歪斜。
好在他畢竟不是普通人,全身力量控制入微,調整了幾次后,便漸漸馴服這輛桀驁不馴的三輪車。
路過一家修車店時,他還下車,特意買了五副配套的鏈條,避免再像上次那樣中途拋錨。
十幾分鐘。
收拾好行李和陳守義和大伯母兩人,走出賓館。
“大伯母,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拿車。”陳守義叫住兩人道。
他走到停在賓館一輛嶄新的三輪車,打開鎖,推著走到兩人面前,拍了拍車斗:“大伯母,姐,上車吧。”
“守義,你用三輪車載我們去河東!”大伯母張了張嘴,一臉驚訝問道。
旁邊的陳雨薇也目瞪口呆,這太夸張了,從這里到河東,就算開汽車也要開個四五個小時,這還是大部分路程上高速,而三輪車比自行車還慢。
“恩,為了安全起見,只能先將就了。”陳守義說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么遠…”大伯母說道。
陳守義看了下時間:“其實河東也沒多遠,現在出發,晚上應該就能到了!”
正說話時,遠處街上的一個行人,忽然大喊一聲:“快看那邊的云!”
陳守義微微一怔,連忙抬頭看向天空。
今天天氣陰沉,布滿烏云,只是此時其中一片區域烏云卻正在緩緩消散,破開一個大洞,仿佛有股強大的力量,正在驅散著這一切。
下一刻,一朵紅黑相間的蘑菇云緩緩從天際線上升起,一圈圈彩帶似的白云在四周環繞。
街上一下子安靜下來,路上所有的行人,都停下了腳步,如被石化一般一動不動,抬頭看著遠處天空。
這是核彈!
核彈的場面,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在電影或者網絡視頻上見過。
但真正親眼目睹的卻少之又少。
這種毀滅性的力量,令人震撼和戰栗。
不止一朵蘑菇云,很快又有第二朵冉冉升空,緊接著幾秒后又是第三顆,特別第三顆的蘑菇云,相比前面兩顆要龐大數倍。
這顆核彈的當量更大。
陳守義注意到,這三顆核彈的蘑菇云并非擁簇在一起,而是相隔一定距離,顯然前面兩顆小當量核彈并沒有殺死狩獵之神,這才發射第三顆較大當量的核彈。
之后,久久沒有新的蘑菇云出現。
“希望,狩獵之神真的殺死了!”陳守義也忍不住暗暗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約兩分鐘后,核彈爆炸的聲音,才遠遠的傳來,猶如一聲聲低沉的悶雷,根據聲音傳播的速度,陳守義估算了核彈爆炸的地方離這里的距離,大約遠在三十公里外。
這時人群陸續從震撼中回過神。
“天哪,真投原子彈了。”
“也可能是氫彈吧。”
“我們這里會不會輻射啊?”
“應該不會吧,離這里還這么遠呢?”
“這誰說得準啊!”
人群議論紛紛,惶恐不安。
只有幾個懵懂的小孩,一臉興奮大呼小叫,不停的跑來跑去。
很快路上的軍警數量越來越多,開始維持秩序,核彈的威力不僅在破壞力,更多的則是人心的恐慌,如果沒有強力的秩序維持,整個寧州恐怕立馬就會變得一片混亂。
“上車,我們走!”陳守義回過神來,立刻說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懷疑那狩獵之神,根本沒有死。
也許是他想多了,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冒險。
秦淑芬和陳雨薇早已六神無主,聞言連忙跨步坐上三輪車。
等兩人一坐穩,陳守義腳一蹬,三輪車就迅速的朝街上駛去。
他一路越騎越快,踏板都被他踩成風火輪,一輛又一輛的蒸汽卡車被他一一超過,兩邊的景色嗖嗖后退,兩人嚇得死死的抓住三輪車的扶手,生怕一注意就被甩出車外。
一小時后,三輪車就漸漸駛離城區,這時陳守義忽然若有所覺,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天空。
只見遙遠處一個渾身散發細微金光的模糊人影,靜靜的懸浮在半空,身周有絲絲的極光,繞著他身周,妖冶的舞動。
只是一看,陳守義就心神巨震,隱隱似乎有個鳥首人身的威嚴龐大的身影,映入心靈。
狩獵之神!
他連忙轉過身,不敢再看,拼命踩著踏板,心中亂成一堆亂麻。
“戰爭竟真的失敗了!”
他雖然心中早已有所猜測,但真正看到對方的可怕身影,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難道連核彈都沒有效果?”
但一轉念頭就被否決。
不,可能是這次軍方太謹慎了,畢竟是在戰場上使用,到處都是士兵,周圍又是城市,使用的核彈當量顯然不會不大,除了第三顆當量稍稍大了點,前面兩顆估計也就數千噸級別的核彈。
這樣的核彈,對于危險有著敏銳直覺的蠻神而言,完全可以高機動提前避開,在一倍甚至數倍音速的速度下,呼吸間,就可以跑出這種等級核彈的攻擊范圍。
也不知道那三艘核動力戰略飛艇,有沒有逃脫?
作為一個核武庫,里面剩下的核彈絕對不少,如果被狩獵之神或者其教會獲得,恐怕對江南省甚至整個大夏國都是一個威脅。
想到這里,陳守義心中就仿佛壓著一塊巨石,有些喘不過氣來。
“守義,那個是?”陳雨薇顯然也注意到那個金色的小點,一臉不安問道。
“就是狩獵之神。”陳守義說道。
氣氛頓時陷入沉默,一片安靜,只余下各自沉重的呼吸聲。
很快,三輪車就駛入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