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已經在剛才的劇烈運動中踩爛,走在路上相當不舒服,陳守義索性踢掉鞋子赤腳行走。
此時已經接近中午,冬日的陽光灑在身上,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多少暖意,地面凝結著一層布滿花紋的薄冰,一陣寒風吹來,皮膚都生出一絲雞皮疙瘩。
走進小區前,陳守義注意到,路邊的一顆香樟樹,在這凜冽的寒冬中竟抽出嫩芽,翠綠而又嬌嫩,散發著勃勃的生機,要不是腳底下徹骨的冰冷,他都恍惚感覺已經進入了春天。
他看向路上的其他幾顆香樟樹,這才發現,這顆香樟樹并不是特例。
異變后,神秘之力開始在地球彌漫,這種力量雖然減緩了物質電化學反應,但顯然對生物卻并沒有多少影響,它不像其他四大宇宙基本力。這是一種靈性的力量,對生命而言,類似陽光對于植物,能更容易被生物吸收轉化,帶來更旺盛的生機。
戰爭到了傍晚,就漸漸接近尾聲,只有偶爾傳來一陣激烈的炮火聲,才表明著依然有零星的巨蛛在城市中游蕩。
已經重新穿上鞋子的陳守義站在陽臺,看向遠處。濃郁而又嗆人的硝煙,彌漫著城市的上空,仿佛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霧靄。
這時陳守義看到,一個身穿羽絨服胖子小心翼翼的朝他昨日在小區內殺死的那只黑色巨蛛走去。
這頭巨蛛,是被他用劍殺死的,不少腿都被他砍了下來。
就見這個胖子,大著膽子走到一截黑乎乎的斷腿邊上,他似乎面色遲疑了下,忽然蹲下吃力的抱起這根斷腿,就往回走。
陳守義頓時面色訝然。
他拿這東西干什么?
不會是拿去吃吧!
許是有人注意到這一幕,沒過多久,很快陸續又有不少人跑了出來,人越來越多,不過斷腿畢竟只有三根,僧多粥少,剩余的人開始拿整具巨蛛尸體打主意。
黑色巨蛛體型龐大,而且作為生活在三倍重力下的生物,重量就近乎一噸,甲殼也相當堅硬。
這些人有拿來斧頭,有人拿著菜刀,也有人拿著榔頭,試圖肢解這只巨蛛,但效果顯然并不怎么好,直到一個有著武者學徒實力的中年人提著劍走過來,過程才總算勉強順利起來,這中年的武者學徒似乎也沒準備獨吞,反而熱心的幫其他人切割尸體。
“哥,你在看什么?”陳星月問道,和宋婷婷走了過來。
陳守義用手指示意了下。
陳星月一看,心中有些不舒服道:“哥,這可是你殺的,好多肉呢,他們憑什么拿呀?”
陳守義聞言訝然道:“這可是蜘蛛的肉,也能吃?”
書上說女孩子不是最怕這種東西嗎?
“哥,什么蜘蛛啊,這東西長得像螳螂吧,你不能把長著八條腿的東西,都叫蜘蛛吧。”陳星月白了一眼,說道:“而且這可是異世界生物的肉,很補的,上次吃了你帶回來的肉,我就感覺實力進步特別快。”
這么明顯嗎,他怎么沒感覺到,對他而言,那些肉也就比較容易飽罷了。
不過這么一想,他確實發現,那段時間,父母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想要吃,還不簡單,這東西外面到處都是。”想起小區外面的那頭銀色巨蛛,陳守義站不住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我出去找找!”
他從臥室里取過劍,就走出門。
沒過多久,他就走出小區外,那頭銀色的巨蛛的尸體依然還在。
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三只餓得眼睛發綠的流浪狗,正對著銀色巨蛛的傷口拼命的撕咬,滿嘴都是綠血。
見到這一幕,陳守義心中一松。
看來應該是沒毒的。
這幾條狗看到陳守義走來,剛想齜牙咧嘴,被他眼睛一瞪,頓時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迅速的逃離。
狗對危險的氣息遠比人類敏感。
像陳守義這種大武者,其生物場完全是普通人類的數十倍,一旦露出惡意,對氣息反應遲鈍的生物自然沒多大效果,但對那些敏感的生物而言,就是一種強烈的危險信號。
他快步走到銀色巨蛛邊上,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觀看這頭可怕的生物。
它六腿蜷曲縮成一團,傷口綠色的血液已經被低溫凍結,許是已經死亡的原因,它原本淡銀色的光澤,都變得暗淡的不少,身上似乎失去一種神秘的色彩。
他沒有耽擱,拔出劍,對著它最強壯的前肢,猛地一劍砍下,猶如砍入金屬,入肉艱澀,好在陳守義早有心理準備,這一劍用上了全力!
咔擦一聲脆響,這根粗約十幾公分,展開近兩米長前足應聲而斷,撲通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陳守義看了下劍刃,發現并沒有卷刃,頓時放下心來,又砍下另一根。隨即就分別提起往小區內走去。
這兩根前足每根重量都接近百斤,就算去掉外面的甲殼,里面肉的分量估計也不會少。
當陳守義提著兩根銀白醒目的巨大前肢走進小區。
不少還圍在黑色巨蛛周圍,準備弄點殘羹冷炙的居民紛紛看來。
很快,就有人已經認出了陳守義,小聲說著什么,頓時所有人都投來或感激或敬畏的目光。
也不知誰的開頭,所有人頓時都鼓起掌來。
“哥們,干得好。”
“真是太厲害!”
陳守義不由身形一頓,臉色緊繃的向眾人點了點頭,隨即快步走進他家所在的住宅樓。
等一走到里面,他嘴角便不可抑制的露出一絲笑意。
這種被人感激和尊敬的感覺實在太棒了,讓人發自心底的舒暢。
他腳步輕快走上樓梯,沒過多久,就打開門。
正從廚房出來的陳母,一看陳守義手上提著兩根巨大的前足,頓時嚇了一跳:“你拿的什么東西?”
這東西看著確實相當恐怖,整根前足都長滿細密的鋸齒,前端尖銳如矛,再加上渾身橘黃的絨毛,以及巨大的體型,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昆蟲的腳!”陳守義輕描淡寫的說道,在地板上輕輕放下,發出哐當一聲輕響。
陳星月聽到動靜,迅速的跑了過來,驚訝道:“怎么是這種顏色的,不是黑色的嗎?”
宋婷婷雖然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好奇的走了過來,如一只剛睜開眼的奶貓,左看右看。
“黑色是最弱的,銀色的比黑色的厲害多了。”陳守義解釋道,要說厲害,就算十頭黑色巨蛛四面八方圍過來,也比不上一頭銀色巨蛛對他威脅大。
陳母終于明白過來是什么東西,瞪了陳守義一眼,一臉晦氣道:“這東西拿進來干什么?這些怪物應該都吃過人的吧!”
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要吃,陳守義一臉無辜的看向陳星月。
陳星月面色也有些不好了,她這才意識到這怪物可能是吃過人的,只是先前看到小區有人在搶,她一時沖動下,也沒想這么多,她猶豫了半響,一臉訥訥道:“那要不扔了。”
陳守義一臉無語的看著妹妹,要吃的也是你,不要吃的也是你。
女人就是麻煩。
這時陳大偉出聲說道:“扔了太浪費,別人都準備吃,我們為什么不吃,沒什么晦氣的,更何況,這只是兩條腿而言!”
作為一名廚師,這種新食材,他又怎么放過。
“要吃你們吃,反正我是不吃!”陳母說道。
“這可是好東西啊,都是蛋白質。”陳大偉呵呵笑道,戰爭漸漸平息,他壓抑的心情也放松下來:“估計肉跟知了差不多,炸一下肯定香的很。”
這東西不好處理,只能由陳守義來,陳守義把兩根前足放到陽臺,然后,一劍劍用力的把前足斬斷,又從中間破開。
眾人看著陽臺上的陳守義,眼睛緊緊的盯著,卻沒有一人能看清陳守義揮出的劍影,就連手臂,看起來也相當模糊。
陳母和陳大偉兩人,只是看一陣稀奇,最多覺得自己的兒子好厲害,也就如此了。
只有陳星月看的銀牙暗咬。
武者都這么強大嗎?感覺自己還差好多,或許趕上自己的哥,三四年可能還不夠。
十幾秒后,陳守義就把前足一一切斷破開。
里面的肌肉致密而又堅韌,縱橫交錯,他把劍放到一邊,然后用力把粘附在甲殼的上的肌肉,一一挖了出來,放在旁邊的臉盆上。
足足挖了滿滿的三大臉盆。
等洗凈后,肉質看著雪白玉嫩,帶著略微晶瑩的色澤,猶如無暇的美玉。
雖然他見到流浪狗撕咬過,這肉應該沒什么毒性,不過部位不一樣。
為了安全起見,陳守義還是拿起一塊的肉,跟父母提醒了一聲,就走出門。
很快,就找到依然在街上徒勞撕咬的那頭銀色巨蛛的幾只流浪狗。
沒等它們逃跑,陳守義就遠遠的把肉扔了出去。
其中一條狗較為膽大,看了陳守義一眼,猶豫了下,迅速的跑過來,一口叼住那塊肉,迫不及待連吞帶咽的吃了下去。
陳守義在路邊蹲下,觀察了足足半小時,見它不僅安全無事,而且似乎還變得更加精神,才總算放下心來。
看了應該沒毒,若是有毒的話,它早就發作了,還能這么活蹦亂跳。
今天,晚飯相當豐盛。
巨蛛的肉被陳大偉足足炸了整整一大盆。
原本堅韌的肉被滾油炸過之后,變得酥軟焦嫩,散發著極其誘人的濃香,簡直忍不住口舌生津,胃口大開。
一開始也就陳守義和陳大偉兩人吃,很快陳星月看兩人吃的這么香,也忍不住了夾了一塊后,于是也一發不可收拾,只有陳母和宋婷婷,避開視線,一筷不動。
第二天一大早。
張靜怡就從單位匆匆趕過來,看望宋婷婷。
兩人見面后激動的抱頭痛哭,見安然無恙的宋婷婷,張靜怡不迭的感謝,拿出一疊錢來,一定要讓陳母收下。
陳母連忙拒絕,張靜怡見陳母態度堅決,才收了回來。
隨后張靜怡便提出他們一家要搬走了,準備要搬到她丈夫宋啟然那邊蒸汽輪機集團的職工小區居住。
異變后,河東蒸汽輪機集團在河東市已經地位陡然提升,完全達到戰略的高度,已是江南省重點保護單位,住在那里無疑會更加安全。
一旁的宋婷婷聞言,完全懵了:
“媽,干嘛住那邊?”
“你爸最近工作忙,整天沒日沒夜的,我不去照顧的話,恐怕馬上身體就垮了,總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里吧。”張靜怡耐心的說道。
我一個人留在這里也沒關系啊。宋婷婷暗道。
當然,這話也只是心里想想自然不能說出來。
“可是,媽,我讀書怎么辦?”宋婷婷念頭一轉,突然找到一個借口。
“可以轉學到二高,那里就在集團邊上,以后上學和回家也方便啊。”
宋婷婷最后還是拗不過張母。
離別時,宋婷婷眼睛濕潤的抱了抱陳星月:“星月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陳星月拍了拍她的背說道。
宋婷婷松開陳星月,走到陳守義面前,淚水終于忍不住在臉頰滑落,楚楚可憐,她張開手一把緊緊抱住有些懵然的陳守義,在耳邊小聲道:“學長,不要忘了我,我很快會回來了。”
沒過多久,宋婷婷和張靜怡就提著簡單行李走了,走時不停的掉著眼淚,淚水在地上撒了一路。
陳守義木然的看著兩人走下樓梯,心中好似空了一塊。
“哥,宋婷婷好像喜歡你。”陳星月說道。
感覺著肩膀上少女的淚痕,陳守義嘆了口氣,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隨緣吧!”
河東市秩序開始逐漸恢復,士兵重新走上街頭。
與此同時,大量的招工啟事,張貼滿小區的門口圍墻,而這次招的大多是建筑工人。
就在小區附近不遠處的一處十字路口中央,一棟八角形的建筑,一夜間已經建起了兩層,聽工人提起,這里將建立一座哨所。
這次巨蛛的入侵,讓河東市繃緊了神經,以前完美的防御在異變后,變得處處都是漏洞,建立新的城市防御體系,顯然勢在必行。
中午的時候,十二輛的蒸汽坦克以及八十輛或是滿載士兵,或者裝載著火炮的蒸汽卡車,排成一排,繞著下城區各個街道進行了一次游街閱兵,吸引無數的市民的歡呼圍觀。
陳守義一家也過去了觀看,這種場面確實激動人心,在氣氛的感染下,連陳守義也忍不住為之歡呼。
不過這估計已經是河東市,絕大部分能動用的機動力量了,對如今的人類而言,未來幾個月內,無疑將是最脆弱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