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馬處長點了點頭,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行就找人,怎么也要把患者家屬的情緒安撫下去。
醫療難做啊,孩子吃了訂書釘,最后所有矛盾都集中在醫生身上,這都是什么事兒。
家長沒有問題么?學校沒有問題么?孩子本身…算了,想這么多都沒用。孩子就在病房,已經因為訂書釘的剮蹭有出血的跡象,誰都不知道這種情況是會更輕還是更重。
馬處長是在氣管鏡取訂書釘失敗、導致張力性氣胸后得知的消息。他急匆匆的趕過來,看見憤怒而茫然、傷心的患者家屬。
這家家屬還算是通情達理,但是也不能再刺激了。現在家屬的情緒在火山爆發的邊緣,只要一個小小的波瀾,很可能這座火山就徹底爆發出來。
想著,他挪了挪屁股,似乎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下面就是灼熱的巖漿。
“田主任,你們和哪家醫院熟悉?”
“協和吧,我聯系韓教授。”田主任道,他和韓志軍教授熟悉,關系也不錯。找韓志軍來完成手術,不算丟人。
至于心里那個隱約的想法,田主任一早就把他給“忘記”了。介入科愿意請就請,自己是不能張這個嘴。
“耿主任…”
馬處長說著,看見耿主任不在座位上,他有些不高興的說道:“耿主任呢?”
此時門推開,耿主任拿著手機走回來,“帝都肝膽周主任的電話,患者他認識。”
“哦?”馬處長一下子來了興致。
“我問了周主任,他馬上趕來,我們倆一起商量著做。”耿主任的情緒不像是之前那么低落。
就像是走夜路一樣,有人一起走,雖然情況還是那個情況,但是兩個人商量著來總要比一個人冒懵做來的好一些。
尤其是這種患者家屬情緒已經處于爆發邊緣的患者,家屬的情緒會影響到醫生的手術。緊張、焦慮,大腦會短路,有人在一邊商量下,結果絕對不是112那么簡單。
馬處長也輕松了少許,周春勇既然愿意做這個中間人,還趕來準備手術,那么責任至少有3成在他身上。
這就好,這就好。醫務處的人考慮的事情比較多,主要精力還是放到手術失敗上。成功?那有什么好想的!只有做足了失敗的預案才行,不至于到時候慌手慌腳。
很多醫療糾紛都是因為處置不當,慌張之間導致事情變大。
準備手術,眾人散去,耿主任看著患者的胸部平片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
8枚訂書釘在右側主氣道內散布,從主氣道到支氣管,到處都有。
這也是為什么不能保守的原因。
氣道異物,按照不同大小分為幾個時期。像是訂書釘這么小的異物,一般來講是不會有太大反應的。
訂書釘的刺激性不大,經氣管進入支氣管內,則可在一段時間內,表現為咳嗽和憋氣的癥狀很輕微,甚至消失。而出現或長或短的無癥狀期。
等肉芽組織包裹、固定訂書釘,或許是取出來的更好時機也說不定。
耿主任還是更希望用這種半保守的方式來進行,但因為之前有少量出血,然后用氣管鏡取異物造成了副損傷導致患者家屬…唉,患者家屬的情緒決定治療方案,真特么的!
就像是甲方的情緒影響項目最后的結果一樣,耿主任干了一輩子的醫療,沒遇到過什么甲方。傳說中甲方爸爸很難伺候,就像是現在自己面對的情況一樣。
各種簽字單上,患者家屬都在乙方位置上簽字,可實際上呢?醫生才是乙方好不好。
要是能保守一下該有多好,耿主任很是無奈的看著片子想到。
不過他調整了情緒,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還是想怎么解決吧。要用什么型號的抓捕器把訂書釘抓出來呢?
操作抓捕器取一個異物,還不能單腔通氣。支氣管一旦癟了,最下面的幾枚訂書釘就取不出來。
真是苦惱,耿主任設想了幾種情況,但他都沒有十足…根本一絲把握都沒有。
算了,還是等周春勇來了之后再說好了。
臨床工作緊張、有序的進行著。
馬處長親自帶著幾位主任和患者家屬做溝通、術前簽字。那面患者被送去手術室,全麻下在雜交手術室完成手術。
各種需要的器械、耗材一樣一樣擺放的整整齊齊,只要需要巡回護士就能送到手術臺上。
47分鐘后,周春勇來了。
當他看到胸部平片的一瞬間,耿主任看到周春勇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
“老耿,你這事兒辦的不地道。”周春勇沉聲道:“你沒跟我說是8枚訂書釘。”
“我以為你知道呢么。”耿主任打著哈哈,他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拉著周春勇上臺。
周春勇脾氣不好,這一點在帝都介入學科圈子里是有名的。不過耿主任顧不上這么多了,哪怕是被周春勇罵上兩句也沒辦法。
自己想不出來一個完全的方式解決問題,只能和周春勇一起上臺試一試。
“早知道是這樣,我特么就不來了。”周春勇恨恨的說道。
“老周,別這樣。”耿主任安慰道,“咱倆商量一下,我覺得還是有希望的。再說,要是不行,還有心胸在呢。”
“心胸,你們醫院的心胸就會切個小結節。”周春勇直接往死了DISS。
“我們心胸力量還是很強的。”
“那就讓他們直接開好嘍,介入怎么取,你跟我說介入怎么取!”周春勇一邊說著,手指一邊在閱片器上敲打著。
閱片器發出“咚咚”的響聲,仿佛是室顫患者的心跳聲。
“老周,心胸已經聯系協和的韓教授了,要是不行,韓教授直接就過來。”耿主任安慰周春勇的情緒。
“老耿,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我實話實說,這手術咱倆做不下來。”周春勇道,“你們這次是馬處長出面處理?”
“嗯。”
“那你和馬處長說,你要找鄭老板來!”周春勇毫不猶豫的說道:“這種手術,就鄭老板能拿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