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小芬的男朋友啊。”農婦眼淚涌出,死命的抓著小伙子的衣服。她的指甲縫里都是塵泥,黑乎乎的。甲床有些白,很用力,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說什么都不肯松手。
“狗屁的男朋友,就那樣的,我能看得上她?”小伙子大聲說到,一臉的不在乎和厭惡的神情,“你趕緊松手,要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孩子…”
“誰特么是你孩子!”小伙子一把抓住農婦的手,使勁一拉,衣服“滋啦”一聲被抓破。
“你特么把我衣服弄壞了!”年輕的小伙子更是憤怒,鄭仁連忙快步走過去,橫肩攔在兩人中間。
“這是醫院,小點聲說話。”鄭仁看著小伙子,淡淡的說到。
“她把我衣服撕壞了,怎么也得賠錢吧。”
“賠不賠錢我不管,你小聲點,別打擾其他病人。要是你覺得有問題,可以去報警。”鄭仁向前走了半步,小伙子覺得呼吸都壓抑了起來,下意識的向后退去。
“別在這兒大聲喧嘩。”鄭仁沉聲道。
小伙子像是一只小獸一般,感覺到一股子無法違逆的力量,天性選擇了服從。
可是他又覺得臉上掛不住,恨恨的向后又退了幾步,手指點著鄭仁,想說兩句狠話挽回一點顏面。
鄭仁也不去管他,微笑和旁邊的農婦說到:“阿姨,怎么了這是。”
農婦早都慌了神,小心局促的看著那個罵罵咧咧走了的年輕人,眼淚噼里啪啦的掉下來。
唉,這是鄭仁最受不了的幾種情況。
先說事兒啊,那面還急著要上手術呢。
“阿姨,您先別哭,咱說事情,看看能不能解決。”鄭仁連忙安慰道:“不管什么坑坑檻檻的都能過去,別怕。”
似乎輕飄飄的話里面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農婦擦了擦眼淚,說到:“孩子,你是好人。”
“說說事情,看看能不能解決。”鄭仁心里腹誹,自己是不是好人可沒什么關系,這時候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亂發好人卡,屁用都沒有。
“俺閨女在帝都打工,剛才那個是她的男朋友。昨天俺閨女給俺打電話,說是生病了,要不行了,想見我。”農婦一邊哭著,一邊說到。
權小草這時候正好從搶救室出來,看見鄭仁在和患者家屬說話,靜靜的站到鄭仁身后。
“俺趕過來,看俺閨女真的不行了。大夫,你說好好的人,怎么就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你是患者的母親?”鄭仁最后一次確定。
“嗯。”農婦點頭,淚水四濺。
“小草,情況怎么樣?”鄭仁問到。
“鄭老師,患者已經建立靜脈通道,我估計需要急診手術,這不正準備和馮老師匯報病情么。”權小草說到。
“阿姨,您先別急。”鄭仁安撫道:“要抓緊時間做手術。”
“大夫跟俺說了,要好幾萬塊錢呢。”農婦有些慌張的說到,鄭仁能感覺出來她的魂兒似乎都飛了,整個人也陷入一種混亂狀態中。
“你交代的?說是幾萬?”鄭仁小聲問到。
“沒多少錢,我說手術費得一萬到兩萬。”權小草無奈的說到。
這只是手術費,她也沒多說,幾乎是最節省的情況才只會發生一兩萬的費用。
鄭仁吁了口氣,有些無奈。
不過患者的母親在,這就是最好的消息。有家人在,看樣子還很關心,總要比只有一個不靠譜的男朋友在好得多。
“阿姨,您先別急。小草,扶阿姨去病房坐會。”鄭仁道。
權小草應了一聲,扶著患者的母親去了一邊。
鄭仁拿出手機,略一思量,把電話打給蘇云。
“這面有一個急診患者,我想通過杏林園做直播。”鄭仁沒有任何鋪墊,直接說到。
“老板,是林姐的患者么?”蘇云竟然也知道這事兒。
“嗯,你幫我聯系一下。”鄭仁把事情扔給蘇云,也不等他答應,就掛斷了電話。
來到辦公室,馮建國剛看完片子,見鄭仁進來,他連忙站起來,笑著問到:“鄭老板,您今天得閑?還以為梅哈爾博士那面術后您得忙幾天。”
“還好,這不是接到朋友的電話,來幫忙看看。”鄭仁道:“是抽脂術后腸破裂的患者,家里沒錢,我正琢磨該怎么辦。”
“鄭老板。”馮建國似乎有話要說,但猶豫了一下,最后沉默下去。
“馮哥,有事兒就說,不用這么客氣。”鄭仁道。
“鄭老板,臨床上這種事情太多了。”馮建國嘆了口氣,道:“我總是覺得您做直播,尤其是急診手術的直播臺頻繁,不是什么好事兒。”
鄭仁知道,這是掏心窩子的話。
話說的很直接,有些刺耳,但事實真相就是這樣。
沒錢看病,一般都會和院里申請,看看能不能撥下來一筆費用。但每年這種患者太多,院里面不可能所有患者都照顧的到。
一般情況下,遇到這種患者,手術費是科室分攤的。而去了ICU,只能保證最基礎的用藥。患者能不能熬過去感染性休克,那就要看命了。
錢,不是萬能的。
但那句老話說得對,沒有錢真是萬萬不能。
鄭仁苦笑,想要解釋一句,但一時間卻不知從何說起。
自己只是一個小大夫,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
再多的,自己想不到,也做不到。
馮建國見鄭仁臉色有些難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嘆了口氣。
這個患者病情并不復雜,或許發病的誘因比較奇特,但整體病情很好判斷,治療也簡單,腸修補就可以。
重點在于術后的抗感染、抗休克治療。
“先急診手術,您那面要是有辦法,咱們術后再說吧。”馮建國小聲說到。
臨床干的時間長了,見到這類的事情多了,人也就漸漸的麻木起來。
本來這就不是醫生、護士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說社會是一臺大型機器,各自做好各自分內的活,機器就會運轉良好。然而這種患者要是找誰應該負責,千頭萬緒,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正猶豫著,林格走了進來。
“鄭老板,您在這兒啊。正想去科里找您,接到蘇醫生的電話,我就過來了。”林格笑呵呵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