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鄭仁被手機的鬧鈴吵醒。
睡了幾個小時,還是有些疲倦。但作為一個剛從急診科熬出來的住院總來講,這段休息已經夠了。
吃早飯,趕奔醫院。
今兒是孔主任回來上班的第一天,不管多累,還是要去的。
鄭仁一早到了醫院,先去普外和消化內科查房,看看昨天的術后患者以及今天一早急查的化驗單。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早交班的時間。
剛進介入科,鄭仁就聽到一陣喧囂聲。難道是醫鬧?鄭仁楞了一下。
不會把,科里沒有重患啊。而且鄭仁一走一過,其他病房的患者也都隨意瞄幾眼,不存在誤診。
雖然趙文華對鄭仁有著隱約的敵意,但是這貨的水平還是很高的。
不應該有問題才對啊,鄭仁略有疑惑。但醫院么,鬧不鬧事,可和治病好壞沒什么關系。
他來到辦公室,見一個白胡子老爺子指著孔主任的鼻子在罵。而孔主任一臉溫和的笑容,非但沒生氣,反而不斷讓老人家坐下說。
看那樣子,孔主任是怕把老爺子給氣出病來。
但笑容里,敷衍的成分還是很多。
鄭仁剛要往里面進,蘇云直接走出來,肩膀撞在鄭仁胸口,小聲道:“走。”
“…”鄭仁怔住了。
自己不認識那個老爺子啊,難不成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不可能吧。
不過鄭仁面對這種情況,也沒有傻乎乎的在事發的地兒抓住蘇云問個明白。
兩人快步走出去,鄭仁跟在蘇云身后,覺得自己鬼鬼祟祟的。他一路回想,也沒想起來自己到底招惹了哪個患者。
就做了幾臺TIPS手術,前面的都出院了。昨天做的,今兒剛剛看完,患者家屬有懂的,差點沒把鄭仁給夸上天去。不懂的,夸不到點子上,但也都一臉笑容。
奇怪。
不過看蘇云的表情,和走的路線,鄭仁一陣恍惚。
走的不是前門,而是后門。
走出后門,是一排楊樹。仲春季節,剛剛抽出嫩芽。今兒的天氣不錯,天空湛藍湛藍的,也沒什么風。
出了后門,蘇云站住腳,轉身嚴肅的問到:“老板,你出大事兒了。”
“…”鄭仁反復回憶,自己最近哪里有什么大事兒。
他愕然看著蘇云,沒有害怕,只是好奇。
見鄭仁臉色都沒有改變,蘇云覺得無趣,道:“真是個無趣的人啊。”
“那應該怎么辦?被你嚇的臉色煞白?”
“也不應該這么平淡么。”蘇云笑道:“你猜,那個老爺子是誰?”
“應該不是患者家屬,我看孔主任的表情有問題。”鄭仁道。
“崔老,你知道這個名字么?”蘇云問到。
“呃…是急診急救學科的帶頭人?工程院院士的那位?”鄭仁回想起來在海城的時候,老潘主任曾經給了自己一張請柬,上面有全國急診急救宣教海城站字樣。
當時老潘主任說,是全國學術帶頭人崔老組織的一次巡講,讓自己參加。
自己因為接受了裴教授的邀請,來到帝都參加前列腺介入栓塞術的研究,這事兒就耽擱下去了。(見第103章)
“那個老爺子是崔老?”鄭仁詫異有兩點。
一是詫異于崔老來,為什么指著孔主任鼻子罵;二則是蘇云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帶自己走。
“老板,你太搶手了,知道么?崔老是來要人的。”蘇云也很無奈,脫掉白服,扔到石階上,拿出95至尊,遞給鄭仁一根。
他這么一說,鄭仁馬上知道發生了什么。可是完全沒有邏輯么,他皺了皺眉,點燃95,抽了一口。
“不喜歡這個味道,還是云煙好抽。”鄭仁道。
“這是奢華的內涵,你懂啥。過段時間,你要開始抽古巴雪茄了,要不然出國做學術演講,還抽紫云,丟不丟人。”蘇云道。
“崔老為什么來找我?”
“還不是你自己惹的禍!”蘇云笑瞇瞇的說到,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法布雷病的那個孩子,你還記得吧。”
鄭仁當然記得,雖然不記得那個孩子長什么樣子,但是他叫王棟,耳朵上的血管角質瘤、眼睛里的蝸狀角膜渾濁,還有自己寫的那張字條,都清楚的記著。
“孩子前天檢驗結果回報,確診了,的確是法布雷病。”蘇云道,“于是,崔老就盯上你了。正好昨天孔主任回來,他這就找上門來。”
“…”鄭仁無語。
就看個病,能惹出這么大的麻煩?不過崔老是什么意思?
蘇云像是鄭仁肚子里的蛔蟲一樣,猜到了他正在想什么,吹了口煙,說到:“崔老說,你的診斷水平留在介入科,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鄭仁哈哈一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急診科,要是有可能,自己一輩子都不想回去了。這是鄭仁的真實想法,現在多好,每天做幾臺慢診手術,來電話心率也不會飆升到120次/分之上。
不過鄭仁理解崔老的想法,急診缺人。不光是912急診缺人,全國所有醫院的急診科都缺人。總不能真的降低門檻,用能力不夠的人來湊數吧。
要真的是那樣的話,可就是悲劇了。
但自己也有事兒要做啊,諾獎,多大的項目。鄭仁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堅決不肯去急診。
“我看孔主任的意思,也是肯定不會放你走的。”蘇云道:“就把你拉出來。今兒就算是沒事了,會打臺球不?”
“不會。”
“街機呢?”
“沒玩過。”
“保齡球,總行了吧。”
“沒碰過。”
“老板,你說你的人生,就特么是一個悲劇啊。”蘇云感慨了一句,道:“你說你到底會玩什么。”
鄭仁被蘇云問的一愣。
自己會玩什么?從前每天都在奔命一樣的讓自己活下去,誰有空去玩啊。至于現在,諾獎3000例手術放在那面,明天還有56臺手術直播,系統空間還有任務沒做,一樣沒空玩。
“無趣的人生,完全沒有任何意義。”蘇云道:“而且還不喝酒,老板,去中國樽,直接跳下去吧。反正你的人生已經被你活成了一個徹底的悲劇,除了諾獎之外,完全沒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