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膽外科的楊睿楊教授今兒出門診。
他得知患者在臺上剛麻醉就突發怪病的消息后,扔下門診的患者,直接跑上來。
開始他以為是給藥之后,氣管插管出現問題,無法機械通氣,導致患者在臺上出現情況。
不過住院總匯報,說是氣管插管已經完畢,呼吸機維持通氣良好。
楊睿這下子想不明白了。
可不管怎樣,都要來看看,參與搶救。
扔下門診不管,他直接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手術室。因為他今天出門診,所以只安排了簡單的手術由住院總做。
這也能出問題?真是特么的倒霉!
匆忙換了衣服,一邊系口罩,一邊跑到術間。
在楊教授的想象中,手術間里應該一團糟,幾個人輪換著做胸外心臟按壓,旁邊還有人拿著除顫儀,間斷除顫。
可是當他來到手術室門外,看到了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一幕。
平時不茍言笑,威嚴無比的麻醉科大主任蹲在地上,看著尿袋。醫生護士們忙而不亂的在更換冰鹽水物理降溫,推注藥物。
而指揮搶救的,則是——小鄭老板!
這是怎么個情況?楊教授一下子懵了。
有麻醉科大主任在,鄭老板怎么會接手,指揮搶救?
一名麻醉科的醫生沖過來,手里的化驗單交給鄭仁。
“碳酸氫鈉,3支,靜脈注射!”鄭仁看了一眼,隨即說到。
這種超常規的劑量一說出來,楊教授的心抖了幾下。
這是要命啊!
可是在場的護士沒有猶豫,直接打了三支玻璃安瓶的碳酸氫鈉,抽到注射器里,開始推注。
“呼吸機,過度通氣的量再大一些!”
“肌酸激酶的回報怎么還沒來?抓緊時間催檢驗科!”鄭仁很冷靜,眼睛不離患者的心電監護。
在推注了藥物、物理降溫之后,患者的生命體征被維系住了。
體溫從41.2攝氏度,也降到了38.5攝氏度。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結束。沒有丹曲洛林,現在做的一切都只是維持生命體征,而且這種維持是有時間限制的。
一旦患者的身體狀況崩潰,連鎖反應會導致直接死亡,沒有搶救機會的那種。
楊教授嘴里干巴巴的,因為緊張,腺體已經無法分泌唾液。
他來到鄭仁身邊,小聲問道:“鄭老板,你怎么在這兒?”
“楊哥,你來了。”鄭仁道,“幫忙去看一下冰鹽水還有多少。另外,再借一個帶冰的冰毯。”
“…”楊教授愣了,不過他沒有拒絕,自己連情況都沒搞懂,給任務就接著唄。生死攸關的時候,連特么麻醉科大主任都蹲在那里觀察尿量,自己多個什么?!
不過他很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狀況。
“鄭老板,什么病?”楊教授壓低了聲音問到。
“惡性高熱。”鄭仁沉聲道:“換冰毯!冰塊還有多少?”
“!!!”楊睿心中一凜。
這四個字,意味著什么,他是清楚的。雖然沒有真正遇到過類似的患者,可是一旦出現惡性高熱,患者死亡是大概率的事情。
“已經取到丹曲洛林,直升機十分鐘后到!”麻醉科大主任的電話響起,他接通后,那面一個聲音吼道。
“抓緊時間。”
“通知ICU,做相關準備。”鄭仁也聽到了丹曲洛林的消息,很直接的說到。
有人去和ICU通氣,告訴那面做好準備。
呼吸機什么的都還是次要的,因為這些都是監護室的標配。不同的是要有大量的冰鹽水和相關的搶救藥物,這些是要提前通知的。
情況雖然沒有好轉,但是也沒有任何惡化。
患者心電監護上消失的P波也出現了,在呼吸機過度通氣下,呼吸末二氧化碳含量高的情況也得到了改善。
身體痙攣、抽搐,木板一樣的情況沒有變化,但鄭仁要求也不高,先維系著生命體征,一切都要等丹曲洛林。
十分鐘后,一名身穿著墨綠色快速救援服的醫生披著手術衣,光著腳沖進來。他甚至連穿鞋套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脫鞋就闖了進來。
他手里拿著丹曲洛林,拿著救命的希望。
“靜脈注射100mg丹曲洛林!”鄭仁看著陌生的盒子,上面都是英文,冷靜說道。
有護士拿過丹曲洛林的盒子,開始準備靜脈注射。
“藥量夠么?”鄭仁問到。
“夠!”
“靜脈注射后,10mg/KG/h,微量泵持續泵入。”鄭仁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鄭仁很慶幸。
事發突然,但是麻醉科主任打電話打的及時,甚至沒有找120急救車,而是直接呼叫直升機。
一小時成本35萬的直升機救援,一盒丹曲洛林2萬多,這次的搶救,成本可真是高啊。
但在生命面前,急診大搶救面前,沒人在意成本這種問題。
有丹曲洛林,就已經是萬幸了。這藥的藥物有效期只有一年,還要進口。而一年內,以帝都的手術量,出現惡性高熱可能的患者,甚至不到一例。
如果不是有協和麻醉科做類似的研究的話,患者就死定了。
甚至,如果路途遠一點,丹曲洛林到的時間拖到12個小時以上,患者也會因為循環衰竭后,因骨骼肌血流灌注不足,導致丹曲洛林不能到達作用部位而充分發揮肌松作用。
那樣的話,雖然還是有救,但患者活下來的希望就從90降到了50左右,會出現無數的變化。
丹曲洛林靜脈注射,幾分鐘后,患者肌肉僵硬的狀態明顯緩解。
“ICU通知,那面準備好了!”一名護士跑過來,大聲說道。
“推床,麻醉師跟著,注意氣囊通氣的量一定要大!”鄭仁道。
麻醉科主任一直蹲在旁邊觀察尿量,見一輛平車推過來,想要讓開位置。
可是他的腿早都麻了,沒站起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鄭仁連忙把他拉起來,緩緩走到一邊。
人手足夠,用不著鄭仁幫忙抬患者。那面患者抬上平車,麻醉師坐在患者身邊,身體蜷縮…鄭仁忽然想到了楚嫣然。
好想念海城啊。
“您是…”麻醉科主任問到,打破了鄭仁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