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曾宇在凌晨醒了過來,一直在床上等時間差不多了,才偷偷地溜出門。
過程還算順利,湯盈已經把整個路線背得滾瓜爛熟,甚至沒有用到SL大法,一次就成功了。
來到東門,果然,高永洲已經在門外等了。
看樣子他也是半夜偷偷過來的,飛車估計是停在很遠的地方。
接下來的內容,用即時演算的過場和CG一筆帶過,曾宇這幾天的難過、委屈、絕望全都釋放了出來,對高永洲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把自己在科技防衛專修學院里的經歷,以及這個地方的黑幕,給扒了個干干凈凈。
至于高永洲,則是聽得震驚無比。
這世界上竟然會有這么駭人聽聞的事情?!
聽完之后,高永洲簡直是義憤填膺:“你放心,所有的這些我都會想辦法報道出來,讓這里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公眾的視野中!”
他思考了一下:“但是,光靠這些,可能還不夠…”
“不夠?”曾宇一愣。
高永洲點點頭:“沒錯。你知道為什么有那么多孩子向治安廳舉報,這所科技防衛專修學院還是屹立不倒嗎?因為他們說的內容,查無實證。楊教授用一種非常卑鄙的手段欺上瞞下,讓整個科技防衛專修學院中的人或被動、或主動地幫他圓謊,所以,光靠一個孩子說的話,不足以被采信。”
曾宇愣住了。
高永洲解釋道:“當地的治安廳接受過不少次的學員報案,但為什么楊教授依舊像逍遙法外?因為電療到底用了多少毫安的電量、這里到底屬不屬于非法拘禁等等,這些內容都是非常模糊的。尤其是電量,楊教授堅稱只用了5毫安以內,可實際上150毫安都有了。可這個說法沒有證據支持,楊教授的那臺儀器上,也沒有類似于使用記錄的東西。他只要矢口否認就可以。”
“等治安廳問到這里的其他學員,甚至是家長,學員們都會因為對楊教授的畏懼而不敢說出實情,這樣一來,報案人就處于一種非常糟糕的處境之中,可能別說是治安廳,就連他的父母都不信他說的話,跟治安廳說這是孩子為了從那里逃出來而撒的謊…”
曾宇的表情僵住了,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
確實,他的父親寧可相信楊教授,也不相信他自己。
這世界上,相較于一個“德高望重”的教授,又有誰會相信一個頑劣的孩子的一面之詞呢?
曾宇眼中的神采徹底熄滅了,剛剛燃起來的一點點希望的火苗,被高永洲的這一番話給迅速澆滅。
但他還是有些不死心地問道:“那,記者,如果要證據,怎么樣的證據才算?”
高永洲想了想:“文件資料,楊教授雖然也有,但絕對不會寫一些暴露自己的內容,就算找到了,也不起關鍵作用。其實楊教授謊言的核心,就是電療!他堅稱電療是一種治療,可實際上,電療是一種酷刑。其中的區別,就在于電流的大小,還有對孩子的傷害!”
“如果能夠拍攝到楊教授親自‘治療’的畫面,就可以一錘定音地解決問題,直接曝光到網上去,讓所有人都親眼看看,他所謂的‘治療’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高永洲看了看曾宇,又猶豫了:“但,這樣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我愿意。”曾宇毫不猶豫地說道,“這個事情交給我吧。”
高永洲說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要以這個為條件,如果你不想做的話,我立刻想辦法救你出來…”
曾宇搖搖頭:“救我出去也是沒用的,我爸,還有這里的接待、別動隊,很快就會把我給抓回來,我再怎么躲也沒用。只有永遠地解決掉這個地方,我才能不再回來。更何況…”
他回頭看了看籠罩在一片紅光中的猙獰的大樓:“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把他們扔下自己逃走,多少也有些不甘心。”
高永洲鄭重地點了點頭,從鐵柵欄門后伸過手來,跟曾宇握了握手:“那我們就一起努力,毀了這個地方!”
隨后,高永洲從懷里掏出來一個東西,是一個稍扁的圓柱體,直徑比普通的礦泉水瓶大一些,厚度大概三厘米,非常小巧。
“這是一臺微型攝影設備,可以攝錄下畫面,千萬小心,如果遇到危險,銷毀它也沒關系,先保證你自己的人身安全。”
曾宇看了看,沒有立刻把這臺微型攝影設備給接過來。
“這樣不行,太顯眼了。”
曾宇搖頭說道:“這東西如果藏在衣服里,拍攝角度不好,而且很容易被發現。”
高永洲一愣:“那怎么辦,已經沒有比這更小的高清攝影設備了。”
曾宇回答道:“我再想想辦法,明天還是這個時間,你再過來,把微型攝影設備交給我,我現在把它帶在身上,很有可能會被搜出來。這兩天我會盡可能地想一下該怎么拿到證據,后天還是這個時間,你還是開一臺飛車過來,然后帶一把氣切割槍。”
“氣切割槍?”高永洲立刻會意,“好,我肯定能搞到。不過,你確定還要再拖一天嗎?”
曾宇點頭:“肯定還要再拖一天。時間不早了,明天這個時間,我們再在這里見面吧。”
湯盈控制著曾宇原路返回自己的宿舍,但激動之情已經是溢于言表。
終于,要逃出去了!
事實上,這個逃跑路線,韓濤已經摸索得差不多了,但只可惜,韓濤缺失了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就是在門外拿著氣切割槍接應他的朋友。
但現在,曾宇有了。
第二天白天。
曾宇在吃午飯的時候,故意腳下一滑,然后頭部狠狠地磕在了食堂的桌角上!
曾宇整個人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淋漓的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周圍的不少人都淡漠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甚至曾宇摔在地上之后也依舊在無動于衷地吃飯。
在不遠處吃飯的韓濤猶豫了兩秒鐘,點了兩個人:“你們兩個,跟我把他送到醫務室去。”
科技防衛專修學院中有專門的醫務室,也可以看成是一個微型的醫院,或者門診部。
平時所有學員吃的那些精神類藥物,都是班委們從這里領走下發的,平時學員生病,也基本上都是在這里治療。
為了防止學員逃走,楊教授把這個科技防衛專修學院打造的五臟俱全,這樣就可以完全杜絕學員們的任何外出理由。
曾宇的額頭被磕破了一個大口子,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之后,給他的頭上纏上厚厚的繃帶。
韓濤冷著臉默然地看著這一切,直到醫生包扎完成之后,轉身準備走。
結果曾宇一把拉住了他。
韓濤一皺眉,冷冷地說道:“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自殺的話,勸你還是省省吧,人的頭骨是很硬的。”
曾宇的頭還很暈,說道:“我也想做班委。”
“哼。”韓濤冷哼一聲,“想通了?你想通得倒是挺快,但是班委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能不能…先讓我給你打下手…王睿治療的時候,我可以…幫忙。”
韓濤沒說話。
在這個地方,班委,有很多人都在爭。至于到底能不能做成,要看楊教授的意見,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重大立功表現”。
當然,“重大立功表現”可遇而不可求,而另外做班委的方式,就是“混臉熟”。
班長王睿,也有“治療”的權力。只要是被王睿點名的學員,同樣也要被執行電療。而且,電療是班長王睿來做的,而非楊教授。
按住被治療學員的,也不再是強壯的A組接待,而是其他的學員。光靠班委肯定是不夠的,所以有些人也會自發地加入這個行列,忠誠地為王睿和楊教授效勞。這種人,也被視為有立功表現,在以后競選班委的時候,會有一定的優勢。
韓濤沉默了片刻:“那你先恢復一下身體吧,我們不需要病秧子。”
韓濤說完,轉身走了。
顯然,這態度是默許了。
曾宇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到目前為止,一切的規劃都按照他想象中的在進行。
晚上,曾宇再度溜了出來。
只不過,因為頭被碰傷的原因,曾宇步履蹣跚,經常摔倒,而且視線也非常模糊,這給湯盈潛行出去制造了很大的困難。好在有SL大法,嘗試了三四次之后,總算是成功到達了東門。
看到曾宇的樣子,高永洲嚇了一跳,而曾宇則是淡定地從高永洲手里接過微型錄影設備,藏在了頭部的繃帶里。
高永洲在鐵柵欄門另外一邊幫忙,幫曾宇把微型錄影設備藏好,同時又保證鏡頭不被繃帶遮擋。
不過,因為藏得比較深,所以難免要被頭發給遮擋一些畫面,但影響不大。
曾宇剛想走,高永洲一把抓住他的手:“明天晚上這個時間,我還會過來。如果你沒有成功,就不要冒險出來了,我會等到凌晨4點鐘離開,然后下一個晚上再過來。你什么時候成功了,什么時候來找我就可以,沒成功的話,就不要再冒險出來了。記住,首先要保護好你自己,千萬不要冒險。”
曾宇點點頭,兩個人各自離開。
第二天,曾宇再次向韓濤表態,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幫忙。
不過,這天王睿沒有使用治療室,只有楊教授親自電了兩個學員,是A組接待幫忙按住的,所以曾宇沒機會進入13號治療室。
第三天,依舊沒機會。
第四天,機會終于來了。
一個學員累計到了5個圈,王睿招呼班委和幫忙的“盟友”,把這個倒霉孩子架進了13號治療室,交給楊教授親自“治療”。
在進入13號治療室之前,曾宇和另外兩個新加入的學員,被幾個班委仔細地搜身,之后才放了進去。
曾宇和新加入的學員,負責的是最輕松的工作:按住被治療者的雙手。
而曾宇的視野,能清楚地看到孩子的表情,以及楊教授治療時儀表的讀數。
13號治療室里,被治療的孩子不斷地掙扎、嚎叫,但聲音再大,也不可能傳到外面。
曾宇用力地按著他的左臂,微微低頭,盡可能地讓頭上繃帶里藏著的微型攝像機能夠把全程都清楚地拍下來。
晚上,曾宇再一次出逃。
隨著時間的推移,曾宇在紅光照射下看到的幻覺已經越來越嚴重,外面的怪物更加猙獰恐怖。但他卻比以往更加堅定,在陰影中慢慢地挪動,終于抵達了東門。
高永洲就在門外等著,曾宇離著大老遠向他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高永洲立刻拿出準備好的氣切割槍,開始切割鐵柵欄門。
曾宇只有十五歲,身形比較瘦弱,所以只需要割斷兩根鐵條,他就能鉆過去。
但在鋸斷第一根鐵條的時候,氣切割槍的亮光在黑夜中實在太過明顯,引起了一個值夜看守的注意!
“喂!干什么的!”
高永洲立刻加快動作,很快第二根鐵條也被鋸斷,在看守快步往這邊跑的時候,曾宇已經拼命地從缺口中擠了過去,然后跟著高永洲逃上了停在外面的飛車!
整個科技防衛專修學院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一盞盞燈光亮起,房間里響起一陣陣嘈雜的人聲,顯然,這里的接待們被警報聲吵醒了,知道有學員想要半夜逃走,正準備起來抓捕。
但,曾宇已經坐上了飛車的后座,高永洲直接開著飛車,加速逃離這里!
游戲的最后一幕就此定格,燈火通明的科技防衛專修學院逐漸消失在視野中,曾宇長出了一口氣,倒在飛車的后座上,沉沉地睡去…
而后,屏幕上并沒有出現制作人員名單,而是出現了幾行字。
紅光、幻覺出現的怪獸部分,是為了游戲玩法進行的藝術加工除此之外,游戲中所有的內容,均為真實案例改編惡魔,還在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