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飛來,沈安卻毫無知覺。
那兩個鄉兵面色大變,剛想呼喊,卻晚了。
沈安含笑看著前方,不放心他的種諤帶著騎兵正在遠方趕來。
一只長刀悄無聲息的出現了,準確的擋在箭矢的必經之路上。
箭矢落地,長刀收回。
聞小種就像是幽靈般的出現了。
他穿著打扮就和鄉兵一樣,此刻他看著左側,冷冷的道:“在某的眼皮子底下弄刺殺,可笑!”
左側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有個坑洞,一個男子剛從洞穴里站起來。他的手中有長弓,見第一箭失敗,毫不猶豫的再度拿出箭矢…
可他已經沒機會了。
馬蹄聲如雷,鄉兵們蜂擁而來。
黃春贊道:“郎君您此次把聞小種帶出來了,果真英明。”
沈安淡淡的道:“舍慧那廝說被先師托夢,說某此戰有危險,果然。”
上次舍慧說了此事,沈安知道有些扯淡,但出發前依舊帶上了聞小種。
這等事兒不管真假,有備無患才好。
想他沈某人為了安全連鋼板都能戴在身上,被行刺…那不是個笑話嗎?
黃春得意的道:“郎君,您讓某下藥,某借著喝酒的時機就撒在了那兩個老家伙的酒碗里,后來盯著他們喝了。那是什么藥?”
先前黃春喝酒潑灑許多,那兩個老勇士頗為不滿,可卻不知道已經被下了藥。
“沒什么…”沈安笑了笑,他肯定不能說,否則以后有那位臣子突然便秘拉稀的,黃春他們會聯想到今日的下藥。
那邊的種諤迎了過來,問道:“國公,阻卜人如何?”
沈安說道:“準備吧…另外,搜索這一片草原。”
那邊的刺客已經被踩成了肉泥,憤怒的鄉兵們正在四處尋索著。
“有人刺殺!”種諤勃然大怒,喝道:“把那些老鼠找出來,用戰馬拖死他們!”
“這里有一個!”
“這里也有!”
遠方有人突然出現,然后撒腿就跑。
“追上去,要活的!”
“竟然敢行刺郎君,拖死他們!”
血腥味就這么漸漸出來了。
博羅特等人一路疾馳,當夜,后續有騎兵回來,稟告道:“我等過去時,宋人已經離去了。”
博羅特冷笑道:“果然是警覺,否則拿下他,宋皇怕是要方寸大亂了。”
塑料花兄弟不出所料的是準備拿下沈安,但卻失敗了。
人生就是這么的讓人惆悵。
那兩個老勇士此刻已經換了來自于大遼的衣裳,看著很是體面,據聞只有大遼的權貴才有資格穿這等華麗的衣裳。
他們坐在上風口,身前篝火熊熊,上面一只全羊在滋滋冒油。
博羅特恭謹的道:“宋人看樣子是不肯讓咱們獲取中京道了。”
這兩個老人是阻卜人中的智者,也是頭領之一。
其中一個老人幽幽的道:“宋人想一勞永逸的解決草原上的對手,那位燕國公大概的意思是…宋人只會把上京道給咱們,可上京道不夠!”
他目光炯炯的道:“我們將會越來越強大,上京道只是一個小湖泊,而我們要的是大江大河!”
另一個老人冷笑道:“沈安是大宋名將,弄死他,此次宋人的北征就會蒙上一層陰影。”
博羅特點頭,“那么…那位神箭手可有把握?”
老人傲然道:“他的箭術…從未落空過,另外,不只是一個人。”
博羅特心中一喜,“有多少?”
老人矜持的道:“雖然沈安回去會走老路,可戰馬偏一下就是幾十步,所以此次咱們準備了一百余箭手,務必要把他留在草原上。”
另一個老人微笑道:“你等要注意,宋人對遼人的大勝,每一次那個沈安都在,也就是說,在宋人那邊,他就是頭等大將。開戰之前折損了頭等大將,宋軍的士氣會跌落。”
有人問道:“可若是宋人怪罪咱們怎么辦?到時候起大軍來攻伐。”
老人撫須,得意的道:“怕什么?若是如此,咱們就帶著部族去投奔遼人。一旦耶律洪基得知沈安死于咱們的手中,他會瘋狂,會狂喜,會重賞咱們。隨后讓他們去打生打死,我們在后面看熱鬧就是了。”
邊上的老人說道:“有人說耶律洪基的皇后和沈安有些不明不白的,為此他打殺了好些內侍,這話可見不假。所以此事咱們進可攻,退可守,無需擔心?”
博羅特欽佩的道:“果然是好謀劃!”
智者就是這樣,總是用睿智的目光看著你。
博羅特就沐浴在睿智的目光之中,其中的一道目光突然變了。
“咦!”一個老人捂著小腹,皺眉道:“要拉了!”
他起身去了邊上,突然就放了個屁。
“哎…”
這人竟然慌忙脫掉褲子,然后蹲在那里開始拉了。
噼里啪啦一陣響,臭氣熏天而來。
烤羊也不香了,眾人趕緊避開。
另一個老人皺眉道:“你走遠些拉。”
那老人呻吟一聲,“忍不住!”
“挪過去些!”老人起身準備避開,才將站起來,就捂著肚子,“肚子痛!”
他剛邁步就止住了,接著哦了一聲,就原地蹲下。
篝火就在眼前,烤羊在冒油,很香。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位智者在比拼拉肚子。
“這是吃什么了?”
智者吃東西自然和大家有區別,比如說他們就帶著最好的美酒,這是獨享的。
可拉肚子也得有個節制吧,那些人開始坐下還能吃,等后面耳邊全是聲音,真心沒法下嘴了。
于是數百人都站在那里,默默看著兩個部族里最尊貴的首領和智者在拉肚子。
“不對吧。”有人說道:“我一生從未見過拉的這樣慘烈的。”
是啊!
這二人從開始到現在,壓根就沒停過。
“再拉下去,怕是腸子都要拉出來了。”
博羅特覺得不對勁,但此次隨行卻沒有帶郎中。
“這是…這是…藥!”
一個智者拉著拉著的,就這么栽倒了下去。
另一個在火堆前拉的也扛不住了,兩個男子過去扶著他,他喘息道:“喝酒!喝酒!”
我去!
這都拉成這樣了,竟然還想著喝酒?
果然是勇士啊!
哪怕是老了,依舊不含糊!
草原人最崇敬勇士,有人就弄了他的酒囊來。
拉的虛脫的老人一邊拉,一邊說道:“滾…滾!”
那人一臉懵逼,心想不是要酒嗎?
老人看著博羅特,“博羅特…”
博羅特過來蹲下。
“博羅特,酒…喝酒的時候…那個人…”
博羅特想起了那事,“那人喝酒撒在了你們的身上。”
老人點頭,“藥!藥!”
博羅特呆呆的道:“就在那個時候被下藥了?”
邊上有人說道:“什么藥能拉死人?”
是啊!
拉肚子誰都經歷過,你要說拉死人,至少得拉好幾天吧。
可這兩個智者,前面一個已經只有出氣沒進氣了,眼前這位若非是有人架著,估摸著就會撲倒在這里。
“藥!”老人搖頭,“是藥!”
博羅特想起了沈安先前和自己扯淡時說的事兒,“沈安出家了,道號是舍藥,您是說…”
“藥…”
老人緩緩閉上眼睛,身下依舊噗噗噗的拉個不停。
從未有人見識過這等慘烈的拉肚子,短短時間內,竟然讓一個人拉了無數…
拉了無數也就罷了,竟然直接拉死了。
臥槽!
這個…
兩個老人都去了,博羅特親自摸了心跳,然后搖頭。
“噗!”
可拉肚子還在進行著。
“這是魔鬼弄的!”
有人搖頭道:“這不是人間該有的東西!”
博羅特回身看著遠方,“是沈安弄的!就在我們給他布下了陷阱之后,他也給我們下了藥。不,是給他們下了藥。”
這是什么藥?
博羅特覺得腦子里亂哄哄的。
“他們是勇士。”他沉聲道:“他們和沈安同歸于盡了。”
這是要統一口徑,否則回去咋說?
他們倆拉肚子拉死了?
這話說出去誰信?
可青天白日的,頭頂上,不,西斜的太陽照耀下,這兩位部族的智者就這么去了。
“可怕!”一個男子低下頭,“沈安竟然有這等手段,若是要對付咱們,豈不是…”
一群人全拉死了,想想都可怕。
“關鍵是他看著笑吟吟的,可暗地里卻指使人下毒!”
“不過他在咱們的伏擊之下,定然死了。”
“是啊!”
氣氛輕松了些,對于阻卜來說,用兩個智者來換取沈安的一條命,那是相當的劃算。
“去打探消息!”博羅特說道:“若是沈安死了,那么宋人的北征就熱鬧了。”
他獰笑著,“我的好兄弟,咱們來世再見吧。”
有人飛快的去了。
夜色降臨,在焚燒了兩位智者之后,博羅特疲憊的睡下了。
這一天他經歷的太多,從暗算沈安開始,到被暗算,一切的一切讓他覺得還是廝殺最美好,最簡單。
馬蹄聲驟然由遠及近,博羅特爬起來,用力揉著臉頰,問道:“他可是死了?”
“咱們的人全數被絞殺殆盡!”
博羅特點頭,“值得!”
只要能殺了沈安,這些犧牲都值得。
“宋軍在那里有埋伏,咱們一頭撞進去…”
去的時候一百多,回來的就兩人。
“宋軍可悲傷?”博羅特覺得事情好像不妙。
“沒有,他們還在大笑。得意洋洋的。”
博羅特倒下。
輸了!
從開始沈安就有所準備,他應該早就想到了。
沈安既然敢下毒,自然就會防備著他們的伏擊。
可那些神箭手他竟然能躲過去?
這不科學!
黑夜中,博羅特在哽咽。
這是一次慘敗,他自信滿滿的準備坑死自己的好兄弟,結果自家反而被毒死了兩個首領。
關鍵是阻卜人的野心暴露了,他們別無選擇,要么和宋人開戰,要么就得去打遼人。
還有第三條路,和遼人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