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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8章 你這是在故意刁難我蘇子瞻嗎

  呂誨在上衙之前來到了匯英報的辦公地,看了最新出的小報,滿意的點點頭,又叮囑了越發沒存在感的秦觀幾句,這才心滿意足的去上衙了。

  一路到了御史臺,他拿著小報,暗自得意的揚了幾下。

  最近匯英報的成績蒸蒸日上,不顯擺一番,那豈不是錦衣夜行?

  “這匯英報總算是有起色了。”

  “那是,看看呂知雜,就和做新郎一般的興奮。”

  這話誰說的?

  眾人一看,蘇軾正蹲在邊上啃大餅。

  這貨才將彈劾了宰輔們上衙時間看報紙,今年的任務剛好完成,得意的不行。

  呂誨心中大好,決心不和這廝計較。

  他進了值房,仔細看著自己選出來的稿件,滿足感爆棚。

  “這只是開始!”

  他目光幽深,端起茶杯,就像是喝酒般的一飲而盡。

  “你以為自己在海外依舊能讓老夫低頭嗎?癡心妄想!”

  他放下茶杯,興奮的想起了先前那些編輯的崇拜目光。

  匯英報這一年來被章惇打壓的不像話,秦觀壓根就沒有還手之力。

  可他只是一出手,這銷量就飛升了,可見能力之強大。

  至于用秦觀…

  呂誨笑了笑。

  上位者都喜歡扔個替罪羊當道,替罪羊立功,那就是老夫立功。替罪羊犯錯,那是他犯錯。

  正所謂背鍋你來,送死你去,貧道只要好處,就是這個道理。

  文彥博昨日已經很明顯的表態了,將會在以后加大對他的支持力度。

  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舊黨內部以往對他的看法并不是很好,主要原因還是他的斗爭方式太過簡單粗暴,一開口就是奸賊佞臣,卻不會舉例說明,結果被新黨那邊駁斥的體無完膚,丟死個人了啊!

  但現在舊黨全面被壓制,讓眾人開始了反思。

  我們是要一個沉穩的大佬,還是要一個斗爭昂揚的勇士。

  在局勢不妙的情況下,顯然他們覺得該選擇勇士。

  哈哈哈哈!

  呂誨無聲的大笑著,這些年的憋屈都發散了出來,只覺得渾身舒爽。

  “讓蘇軾來。”

  蘇軾最近越發的嘚瑟了,呂端覺得有必要敲打他一下。

  稍后蘇軾進來,呂端緩緩抬頭,冷冷的看著他,“你今年的彈劾都有了?都言之有物?”

  蘇軾一聽是這個,哪里會怕,“當然,下官才將彈劾了宰輔。”

  誰能一下彈劾整個政事堂?就我蘇軾,這個夠不夠牛筆?

  呂端冷笑道:“還不夠!”

  你這是故意刁難我蘇子瞻嗎?

  蘇軾心中惱火,瞥見桌子上有一份匯英報,就指著那份報紙說道:“呂知雜,上衙的時候不能做私事,回頭某這里定然要彈劾。”

  操蛋的玩意兒!

  “出去!”呂誨看了一眼報紙,擺擺手,讓蘇軾滾蛋。

  竟然敢彈劾自己的上官,果然就是滾刀肉啊!

  蘇軾出去了,外面正好有兩個小吏,見狀不禁偷笑。

  可蘇軾壓根就不覺得自己丟人,昂首挺胸的回去。

  楊繼年冒頭了,沖著蘇軾招招手,等他過去后就嘀咕了一陣。

  蘇軾回身又來了。

  “呂知雜,下官求見。”

  兩個小吏好奇的看著他,覺得這貨怕不是抽抽了。

  “進來。”

  呂誨覺得這貨是來找抽的,也準備好了呵斥的準備。

  “呂知雜…”蘇軾笑的很是喜慶,就像是剛去撿到了一百貫紙鈔般的模樣,“好消息,好消息啊!”

  呂誨心中一喜,“何事?”

  他在想難道是文春雨發力了?

  文彥博發力,說不得他能調動個地方。

  御史臺有老王在,他的日子真的是一言難盡。老王明著對他不錯,可暗地里小刀子嗖嗖嗖的不斷飛來,讓他應接不暇,痛苦不堪。

  所以他只希望能調離這里,只要留在汴梁,去哪都成。

  “呂知雜,朝中決定,從今日起,北邙報可用遞鋪傳遞至大宋各處。”

  蘇軾笑的很是舒暢,就差鼓掌了。

  “什么?”

  呂誨先是一怔,接著大怒:“胡言亂語!滾出去!滾出去!”

  他拿起毛筆就扔了過來,蘇軾瀟灑的接住,然后放在桌子上,拱手道:“下官告辭了。”

  出了大門,他仰頭大笑。

  “哦哈哈哈哈…”

  兩個小吏看了小人得意的蘇軾一眼,再探頭看了里面一眼,趕緊閃人。

  呂誨坐在那里,眼睛通紅的模樣嚇死人了。

  “謊言!這一定是謊言。”

  呂誨霍然起身,“老夫去樞密院公干!”

  他一路到了樞密院,“老夫請見文相。”

  “文相告假了。”

  啥米?

  呂誨覺得自己怕是聽錯了。

  文彥博可是著名的那個啥,從不遲到早退,勤勉的典范…號稱是百官楷模的大佬,他竟然告假了?

  呂誨又去了文家,看到門外有十余匹馬,好像很是隆重的模樣。

  難道老文去了?

  呂誨心中一緊,急匆匆的過去。

  “文相可是不好了?”他見門子一臉的愁云慘淡,下意識的就覺得舊黨的天要塌了。

  文彥博一旦倒下,司馬光扛不起舊黨的大旗,沈安一旦歸來,新政必然會發動總攻。

  臥槽!

  呂誨覺得老天爺太沒眼了。

  門子一臉愕然,“阿郎好得很,只是吐了口血。”

  “為何不早說?”

  呂誨呵斥了一句,也不要人帶路,徑直就進去了。

  前面有仆役在,帶著他去了書房。

  書房里,司馬光等人都在,呂誨進去,見文彥博面色如常,只是神色黯然,就說道:“文相這是為何?”

  文彥博搖頭嘆道:“老夫倍感無力,有些沮喪,急火攻心。”

  “可是此事?”

  呂誨拿出了報紙,見文彥博點頭,就不滿的道:“官家怎能公器私用?那北邙報乃是沈安弄的東西,為何能用遞鋪傳遞?老夫這就回去寫奏疏彈劾。”

  “他們給了一萬貫。”司馬光苦笑道:“今日的遞夫都笑容滿面吶!”

  今日汴梁的遞夫都是笑容滿面的。作為廂軍,他們就是萬金油的存在,能填飽肚皮就不錯了。可現在上面卻說要給他們漲薪俸了,這就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讓人怎么不歡喜?

  “這是沈安的毒計!”呂誨咬牙切齒的道:“那章惇就是個橫沖直闖的瘋子,哪里想得到這些?”

  “可如今奈何?”

  眾人沉默。

  沈安在海外,僅憑著留下的手段就讓他們欲哭無淚,這份本事當真是無人能及。

  “沈安是高明,不能否認。”文彥博坐了起來,接過司馬光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看著精神了些,“他雖然年輕,卻深謀遠慮,不說旁的,就小報之事,他只是隨便弄了弄,你等就招架不住了。”

  呂誨低頭,被自己人看低的羞辱感讓他渾身顫栗。

  恥辱啊!

  被一個遠在海外的人隔空打了一巴掌,痛的不行。

  他下意識的捂了一下臉,結果好幾個人也是如此。

  文彥博老臉上青色一閃而過。

  被隔空打臉也就算了,可你們捂著臉是個什么意思?

  丟人!

  司馬光坐在那里發呆,良久說道:“那個章惇原先粗俗不堪,做事毫無章法,可沈安卻一眼就看中了他,老夫當時在想,章惇這等人,連官家的封官都能棄之如弊帚,狂傲的沒邊了,也就是歐陽修說他有才,可有才…無德啊!這樣的人如何能用。

  但沈安卻看重他,弄了一份小報讓章惇來執掌…此人狂傲,果然,竟然連文章也狂傲,讓人看了怒不可遏,汗流浹背,這便是人盡其用了。”

  司馬光抬頭,沉聲道:“相比之下,我們可否人盡其用了?更有一等人,當初說沈安是瞎了眼,這才讓章惇這個瘋子去執掌北邙報,如今如何?”

  眾人羞愧難當。

  當初說沈安瞎眼的人里,在場的人有大半都是。

  “莫要輕敵!”司馬光痛心疾首的道:“老夫早就說過了,那沈安年輕,但手段卻高超,關鍵他喜歡挖坑,就在你等興高采烈的時候,一腳就踩進了他挖的坑里,痛不痛?”

  司馬光怒吼道:“痛不痛?”

  眾人低頭,文彥博微微搖頭,顯然不贊同司馬光此刻的歇斯底里。

  但他也知道,北邙報出了殺招,新政即將乘風破浪,舊黨人心惶惶…

  司馬光絕望了。

  歷史上王安石主政,他無力改變現狀,就去了洛陽蹲著修書,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也是如此,新政蒸蒸日上,舊黨節節敗退,但好歹士氣還在。

  但北邙報通行天下的消息傳來,大伙兒都知道,事情麻煩了。

  “可百姓不識字!”一個官員笑道:“那報紙拿去有何用?”

  “是啊!”

  眾人心中一喜。

  “說書先生能說。”司馬光覺得這群棒槌低估了沈安。

  “汴梁有說書先生,可大宋各處都有嗎?”呂誨起身道:“他忘記了這一個!”

  司馬光冷笑道:“去問問吧,老夫敢打賭,他沈安北做事歷來都講究個算無遺策,若是說書人之事不妥當,老夫就辭官去洛陽修書!”

  呂誨回身道:“去,去個人問問。”

  有人急匆匆的去了,幾個官員在討論著該怎么利用這個錯漏去打擊新黨。

  去的人回來的很快,因為這個消息詢問行商就知道了。

  行商走遍天下,各地的情況都了解,堪稱是這個時代的百曉生。

  “一年多以前,各地都有了說書人,有的沒什么生意也在做,后來有人問了,說是汴梁有人每月給錢補貼…”

  呂誨咬牙,付出一口氣,“他竟然早有準備,也就是說,小報之事他早就準備好了,只等時機合適就推出來?”

  司馬光心中絕望,冷冷的道:“你以為呢?你以為他會如你這般的蠢嗎?”

  向來以寬厚君子形象示人的司馬光竟然也懟人了。

  可呂誨卻沒有駁斥,只是呆若木雞。

  “竟然這樣嗎?”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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