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貫就這么出去了。
大車隊緩緩駛過長街,就像是后世把錢堆積著拉走一樣,引得無數人在看著。
都是錢啊!
一個孩子用‘彼可取而代之也’的語氣說道:“我長大也要有那么多錢!”
世間最震撼人心的莫過于展示財富。
車隊一路緩行,帶走了無數驚嘆。
“這是免費的宣傳。”這是沈安的策劃,目的就是告訴汴梁人,大宋錢莊的錢不是沒地方借出去,若是可以,他沈安隨時能把錢莊的錢給拉空了。
目睹了一場金錢巡游之后,大宋錢莊的借貸業務漸漸恢復。
趙曙覺得很奇怪。
“那些人為何又回去了?”
等晚飯時,高滔滔漫不經心的說道:“官家,臣妾聽聞那個厚本金銀鋪有些不地道呢。”
趙曙嗯了一聲,不知道她說這個干啥。
“大宋禁賭,可他們卻明目張膽的借錢給那些賭徒,這是違律吧?”
禁賭是禁賭,但禁而不絕才是常態啊!
這個趙曙心中有數。
可高滔滔怎么開始關心這個問題了?
“官家,若是不處置了他們,以后別人有樣學樣,大宋處處都是賭場了。”
老夫老妻了,趙曙熟練的聽出了妻子語氣里的怨氣。
他打個哈哈準備混過去,誰知道高滔滔卻一直在念叨這事。
陳忠珩見他沒領悟,等飯后尋個機會低聲道:“官家,大宋錢莊女人都說好呢!”
大佬,皇后這是覺著厚本金銀鋪不尊重女人啊!
趙曙這才醒悟,合著自己的娘子覺著厚本金銀鋪沒跟進沈安那條抵押借貸需要夫妻雙方一起出面的規矩,所以就怒了啊!
女人啊!
趙曙捂額。
第二天早上,厚本金銀鋪的伙計們懶洋洋的打開大門,就來了幾個衙役。
“何事?”
厚本金銀鋪的背后有不少權貴豪紳,哪里會怕幾個衙役。
可今日這幾個衙役卻兇神惡煞的,“昨日你等借貸給人賭錢,可有此事?”
“沒有的事啊!”
伙計習慣性的忽悠。
“人證在此,還敢抵賴!”
兩個婦人被帶了來。
“昨日我等親眼看到,親耳所聞,那人是要去賭錢,他們就借貸了。”婦人的眼中全是憤怒。
沈安為她們謀福利,而夏氏兄弟卻在害人!
伙計有些不解。
這是什么意思?
開店做生意,我管別人借錢去做什么?我管他們去死!
衙役獰笑道:“證據確鑿,跟某走一趟吧!”
厚本金銀鋪被罰錢了。
一萬貫!
這就是借貸給人去賭錢的代價。
夏氏兄弟一臉懵逼,找了幕后那些人請教,可那些人也不知道這是為何。
有人說這是小事,交給他了,保證能把那一萬貫拿回來。可說這話的人在一個多時辰后就對外宣稱自己重病,大抵這個春季都需要臥床休養。
而在宮中,高滔滔和曹太后在說話。
“女人是該做個主才好。”
曹太后不是弱女子,高滔滔也不是沒主見,兩位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對沈安的舉措贊不絕口。
“他此舉對女子大有益處,雖然一時無人去借貸,可平常人家看似男人做主,內里呢?內里女人慢慢的磨,你上次不就讓官家改了主意?”
曹太后覺得那些男子都是蠢的,“他們以為沈安會怕了,可沈安…他只有一個女人呢!”
曹太后覺得沈安是尊重女人,所以才沒有妻妾成群。
等高滔滔回去后,和趙曙提及此事時,趙曙卻給出了不同的答案。
“所有人都被他騙了。”
趙曙的神色似笑非笑,有些惱火。
“被他騙了?”高滔滔有些納悶,“那沈安是個實誠君子吧…”
沈安若是在的話,定然要高呼圣人英明。
哥就是實誠君子啊!
“實誠君子?”
趙曙冷笑道:“我先前也是這般認為的,可剛才來的消息,借貸三十萬貫的是南方商人,那些人持有地方官府和杭州市舶司的憑據,證明自己有抵押物。可你想過沒有,那些人從南方到汴梁要多長時日?”
“少說一個來月吧。”
除非是換馬不換人,否則長途趕路要花費的時日不短。
“那些人不可能平而無故的進京來借貸。”趙曙咬牙切齒的道:“他們之間估摸著提前幾個月就有了溝通。也就是說,沈安先確定那些人要借貸數十萬貫,然后才出了那條規矩。他壓根就不怕沒人來借錢。”
我去!
高滔滔也懵了,“竟然是這樣?那他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趙曙想到整個汴梁都被沈安給騙了,不禁想痛打那廝一頓,“錢莊有規矩,要留三成保證金,我問過了,去除三成保證金之外,錢莊里那時候能拿出來借貸的錢不過是五十多萬貫…他是唯恐別人來借貸太多!”
這個小子,真是…
趙曙越想越氣,覺著一群人被沈安當做是猴子耍了。
“大家焦急不安,他卻穩如泰山。”趙曙拍著案幾,“韓琦急的都動手了,包拯嘴角起了泡,韓絳準備把三司存在錢莊里的錢抽出來,讓錢莊少付些利錢…可大家都被他騙了!”
他怒不可遏,高滔滔突然噗嗤一笑,“官家,興許是巧合呢!”
這個女人!
趙曙很無語。
但陳忠珩卻看得分明。
皇后分明就是覺著那條規矩好,給女人長臉了,于是愛屋及烏,自動把沈安騙了大伙兒的事忘記了。
女人就有這項本事,能主動屏蔽那些自己不樂意去想的事兒。
楊卓雪也有這個本事。
“娘子,外面來了不少人求見呢,說是想下海。”
陳大娘一臉的得意。
這兩日不少人說沈安犯糊涂了,大宋錢莊將會成為他的傷心地,沈家將會因為他的決斷被拖累。
可一夜之間,汴梁無數女子在為沈安叫好,連青樓的女子都說‘沈郡公真乃我等姐妹的貼心人’。
“下海?”
楊卓雪才將屏蔽了那些女人為自家官人唱贊歌的事兒,聞言說道:“官人說是去金明池釣魚,臨走前交代了莊老實,讓他去處置。”
“是。”
楊卓雪放下嚎哭的毛豆大爺,腦海里就涌出了一個畫面。
——無數商人跟在沈安的身后,哭喊著要下海。沈安不高興,那些人就送了無數錢財和美人。
美人!
想到無數美人圍著自家夫君,楊卓雪就在腦海里用皮鞭抽打了她們一頓。
邊上的果果感受到了些煞氣,不禁看了嫂子一眼。
毛豆打個嗝,竟然不敢哭了。
沈安不知道自家娘子已經腦補到了這個地步,但他在金明池并不是釣魚。
趙曙已經來了金明池。
御駕親臨,水軍將士列陣相迎。
趙曙校閱了水軍,看著戰船嫻熟的在金明池里來回航行,攻擊得力,不禁贊道:“水軍上下得力,賞酒食。”
頓時歡聲雷動,萬歲之聲響徹金明池。
秦臻和常建仁知道,這是出發前的最后一頓了。
“水軍此次南下,要看護好大宋的海疆,不得擅自挑釁。”
趙曙板著臉的模樣有些嚇人,說的話也很冠冕堂皇。
遼人的水軍已經打造好了,可卻不敢出來找茬。
交趾水軍據聞有些規模了,水軍此次南下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他們,干掉他們。
“是。”
秦臻二人應命,但內里該怎么做還是會怎么做。
水軍要學會養活自己,出門在外就得學會掙錢,難啊!
一頓酒肉之后,水軍起航出發了。
隨行很奇怪的的有幾艘商船。
帶了三十萬貫在身邊,周信壓根就不敢離開汴梁。每晚住所周圍都有些人在窺探,據聞整個汴梁的潑皮都在盯著那三十萬貫。
巨款啊!
他甚至連門都不敢出,叫人去求沈安,沈安讓他安心等待。
這一等就等到了今日,混在水軍的船隊里,周信感激不已,對兒子周毅說道:“郡公也就比你大幾歲,可行事卻周全,你此次可學到了?”
周毅點頭,“爹爹,此次咱們好像成了郡公的棋子呢。”
“是啊!”周信擔心兒子不懂,就說道:“許多時候,你能成為棋子就是幸運,明白嗎?”
周毅點頭,“郡公經商的手段讓人耳目一新,南方多少商人想和他親近,任由他驅使,咱們家此次能結識郡公,這便是運氣,孩兒以后會好生做事,下次再見到郡公時,請他指點。”
岸上的沈安揮揮手,然后策馬和富弼一起回去。
“富相最近在忙什么呢?”
沈安坑了不少人,所以有些心虛,不敢去政事堂冒泡。
富弼看了他一眼,“你此次得罪了韓琦他們,就等著小鞋穿吧。”
呵呵!
他笑的很是幸災樂禍。
這事兒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沈安很頭痛。
回到家后,他叫人去問了趙頊。
“政事堂最近很忙。”
難怪啊!
沈安一家伙騙了許多人,心想老韓他們可不是善類,怎么就沒報復呢,原來是太忙了啊!
“他們忙什么?”
沈安只是隨口一問。
來人說道:“韓相主動請纓,把大宋歷代帝王的詩詞文章重新校閱一次,隨后印出來。相公們夸口,說是兩個月內就能校閱印刷完畢,可眼看著這都半個月了,依舊還在校閱糾錯,等完畢之后,怕是來不及印了。”
“來不及印?”
沈安一怔,隨后說道:“此事到也不難。”
來人苦笑道:“難啊!校閱糾錯之后,就得讓雕工出手。制版,雕刻,然后印了。這是歷代官家的詩詞文章,可不能出錯,一旦雕刻錯了一點,整張板子就不能用了。”
現在是雕版印刷,一張板子上雕刻一頁內容,若是弄錯了某個字,或是雕刻錯了,那就修改完事。
可這是帝王的東西,哪里給你修改的余地?錯了就廢掉板子,重新再來。
宰輔們接過這個重任后,此刻定然是焦頭爛額,哪有時間來找沈安的麻煩?
沈安摸著下巴,自信的道:“此事到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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