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在書院外面等到了沈安,見他神色自然,就問道:“郡公,您可是用功勞換了張五郎的平安?”
“沒有的事。”
想到明日趙顥會給那些人一個大驚喜,沈安的心情就極好。
可他的微笑在唐仁看來就是強顏歡笑。
“是某不該。”唐仁覺得是自己把沈安拉了進來,讓他的功勞化為了烏有。
沈安在西北連下三城,外加攻下了韋州和靈州的功勞,讓朝中不少人羨慕的流口水。
“雖說您不好再升官,可家里不是還有二位衙內嗎,某真是該死!”
就算是把功勞算在芋頭和毛豆的身上也成啊!
唐仁痛心疾首的想抽自己一耳光。
他沒想到皇城司的反彈會那么厲害,讓官家專門召集了雙方來處置。
“你這是想多了。”
沈安的心情依舊美好,“某見不慣這等打壓忠良的人,不踩斷他的腿,某就覺著心中不安,寢食難安。”
“郡公…”唐仁感動之下,唯有躬身。
芋頭現在是儒林郎,小毛孩也差不多了。至于毛豆,他現在還只知道嚎哭,怎么可能封官?
大宋恩蔭封官不少,但那孩子得長大些,哪怕是宗室子也是如此。
這些沈安早就算過了。
那些功勞太多了些,讓他不得安生,若非是出來一個胡榭年,他已經瞄著幾個反對新政的‘新星’了。
他摸出一枚大力丸遞過去,一臉平靜的道:“安心。”
唐仁點頭,接過大力丸,熟練的剝開扔進嘴里。
酸酸甜甜真好吃啊!
兩人吃了大力丸,唐仁又請教了一些錢莊的事兒。
回到家中后,楊卓雪來問賀禮的事兒。
“送錢吧。”
沈安很是大氣的一擺手,沈家就準備了一箱子紙鈔。
咱不差錢啊!
第二天一大早,沈安就被果果和芋頭吵醒了。
“哥哥,要去看新娘子!”
天氣還冷,早上睡覺最舒坦不過了。
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后,開始有果果,后來有兩個兒子,讓沈安不得安生。
“來了來了。”
沈安昨日就和他們說好了去觀禮,所以爬起來吃了早飯后,家里的馬車也準備好了。
聞小種自然要跟著去的,還有李寶玖。
“卓雪,我們出門了。”
楊卓雪也想去看,但卻要在家帶孩子,只能揮手。
沈家的賀禮此刻才將到了皇城外。
“沈家的賀禮?”
按理送禮該提前的,可沈安卻留在了今日,而且竟然只有一只木箱子。
按照大王和他的交情,少說也得送個幾馬車的賀禮吧。
這大宋首富也忒摳門了!
幾個不知深淺的內侍在嘀咕,等他們接過木箱子后,發現不怎么重,更是搖頭。
一路把木箱子送到了慶寧宮中,王崇年和喬二接過后也是一愣,然后喊道:“沈郡公的賀禮!”
有人來記錄,把正蹲著等媳婦的趙頊也驚動了。
“送了什么?”
趙頊真的很好奇沈安會送自己什么賀禮,覺得應當是金器。
比如說一只百來斤的金虎什么的。
木箱子打開。
里面整整齊齊疊放著紙鈔,一眼看不到底。
臥槽!
喬二揉揉肚子,然后踮腳看了一眼下面。
這得有幾萬貫吧?
嘖嘖!
果然是大宋首富的手筆啊!
喬二看了一眼,見大多數人都是眼冒金星,顯然是被震住了。
趙頊干咳一聲,“把箱子收好了,那個喬二,你看著,丟了只找你。”
好兄弟啊!
趙頊正在發愁娶了媳婦,以后生了孩子去哪弄些錢來花用,此刻得了這個賀禮,心中不禁一松。
宮中有份例,他的還很高,可大丈夫在世,手里緊巴巴的日子難熬啊!
“圣人來了。”
高滔滔帶著哼哈二將來了,一進來就見到了一箱子的紙鈔,就問道:“可是沈安送的?”
“是。”
趙頊覺得不大妙。
高滔滔嘆道:“果然是大手筆,不過今日人多手雜,且放我那里去。”
“娘…”
趙頊覺得這錢被送到了老娘那里去,就和飛走了沒區別。
“圣人,官家在尋你。”
幸而來了個好消息,高滔滔遺憾的道:“這箱子要收好了,誰弄丟了…嚴懲!”
這看樣子高滔滔并未完全信任新媳婦,擔心她敗家。
可趙頊這個棒槌卻不知道老娘的感受,等她前腳走后,就吩咐道:“放我的臥室里去。”
臥室里媳婦遲早會發現,到時候…
趙頊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沈安以前說過的事,有地方的新婚夫婦當夜就會打起來,而起因卻是為了錢。
至于嗎?
他搖搖頭,接著婚禮就開始了。
婚禮是盛大的。
有錢的趙曙為了兒子娶妻砸了不少,堪稱是豪奢,只是不知道事后會不會后悔。
“安國夫人來了。”
安國夫人就是向氏最新的封號,她被迎了進來。
外面有不少來觀禮的,芋頭坐在父親的脖頸上看著里面,果果牽著哥哥的衣袖,踮腳嚷道:“新娘子在哪?”
等向氏出現后,大伙兒都齊齊的哦了一聲。
好了,心滿意足了。
外面陳忠珩板著臉道:“諸位,都該去吃喜宴了啊!”
趙曙還是不錯的,至少在收了不少禮后,還記得擺了酒宴。
果果去了女人那邊吃席,沈安和芋頭坐在一起,邊上竟然是趙宗絳。
這誰安排的位置?
沈安看著趙宗絳吃肉和受刑般的模樣就覺得不爽,可等他看到了斜對面坐著的曹佾時,心情不禁大快。
就在曹佾的上首,坐著的竟然是令汴梁百官宗室聞風喪膽的趙宗諤。
曹佾以前很少參加朝會,所以和趙宗諤寒暄了一番,甚至還熱情的邀請趙宗諤有空去家里喝酒,大伙兒談談人生什么的。
趙宗諤在汴梁堪稱是霸道到了沒有朋友,所以見曹佾親切,不禁熱淚盈眶,不知不覺就放了幾個無聲無息的屁。
“喝酒喝酒。”
曹佾舉杯,然后吸吸鼻子,“什么味?”
作死的曹佾啊!
沈安在心中為曹佾默哀片刻,然后照顧芋頭吃飯,等自己得空后看去,就見曹佾面色漲紅,大抵是想提前回家。
可這是賀趙頊成親的宴席,誰敢這么不給官家面子。
宴席結束后,曹佾如蒙大赦的往外跑去。
“國舅等等某!”
趙宗諤追去了,大家不禁哄笑了起來。
“二大王送賀禮來了。”
就在此時,趙顥來了。
趙曙板著臉,“他這個時辰才來,這是存心的?”
高滔滔聞訊趕來,趕緊勸了勸,“二郎定然是去費心準備禮物了,官家且看看再說。”
自家大哥成親,你竟然等宴席結束了才來送賀禮,這個真的說不過去了。
沈安牽著芋頭,含笑看著灰頭土臉的趙顥。
趙顥的身后跟著兩個內侍,他們提著一個木箱子。
“是什么賀禮?”
趙允讓也來吃孫子的喜宴,他打個酒嗝問道。
今日在場的就數他最尊貴,所以周圍敬酒的人不少,趙曙見了擔心自家老爹吃虧,就使個眼色,陳忠珩過去打岔,讓趙允讓得以全身而退。
趙顥拱手,“是一只鳥。”
周圍傳來了一陣笑聲,很是那個啥…曖昧的笑聲。
趙允讓額頭上青筋直冒,若非是在宮中,定然是要發飆了。
“弄來看看吧。”
沈安突然說話了。
趙允讓看著他,心想這孫子說弄個震古爍今的賀禮,最好私下再看,免得丟人。
沈安牽著芋頭,很是篤定的道:“這幾日二大王在書院里刻苦琢磨賀禮之事,應當不差。”
“那就看看吧。”
不知何時趙曙走到了沈安的身后。
沈安趕緊讓開,讓他和趙允讓之間再無阻礙。
父子倆交換個眼色,大抵是看到你過得好老夫就安心了,或是你老人家看著老當益壯,很是精神,我很歡喜…
趙允讓干咳一聲,“二大王在書院里做什么?看著臉都黑了。”
那邊兩個內侍在開箱,趙顥聽了就拱手道:“翁翁,某去弄了給大哥的賀禮。”
“什么賀禮?”
趙允讓第一件事就是不動聲色的擋在了趙曙的身前,然后問道:“可會爆炸?”
他想起了以前趙頊在郡王府一家伙炸塌了一排屋子的‘壯舉’。
那個沈安就是個不消停的,得小心些。
沈安搖頭。
趙曙悄然走了出來,站在了趙允讓的前方。
看來他也不相信某的節操啊!
沈安覺得自己很無辜。
而在另一邊,消息傳到了慶寧宮。
趙頊正在那個啥…正在屋里看著新娘,兩口子這算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有些囧。
向氏低頭,只覺得心口那里噗噗跳動,渾身發熱。
“大王,二大王在弄什么禮物。”
喬二覺著這算是個好消息,就搶先來報。
趙頊在前幾日就和沈安、蘇軾等人探尋過怎么收服自己的媳婦,這其中有個手段在媳婦剛進門的時候最好施展。他正準備施展…
喬二!
瞬間趙頊就決定晚上吃雞腿。
“大王為何不去看看呢?”
向氏也想起了出嫁前邀請楊卓雪去家中做客,提及怎么和皇子相處時,楊卓雪出的主意。
——別擔心犯錯,只要有分寸就好,大膽些。
你越大膽他越歡喜。
這是兩個孩子他媽的經驗之談啊!
向氏如獲至寶。
于是她抬頭,側臉看了趙頊一眼。
嘖嘖!
這個嬌羞哦!
男人找媳婦當然喜歡美貌如花的,可你就皮囊美的話,所謂色衰而愛馳,等他看厭了,覺著如左手摸右手了,那你還有什么值得他愛戀如初的?
最好就是內外兼修。
嬌羞自然是女子最大的武器,所謂月朦朧鳥朦朧,煙籠寒水月籠沙嘛,朦朦朧朧的更讓男人掛念。
趙頊果然楞了一下,向氏心中歡喜,想著楊卓雪果然是真知灼見啊!不,這分明就是她仗以捆住沈安的壓箱底手段啊!
是了,若非是有這等手段,沈安年少有為,還賊有錢,怎么會不多弄些女人進家。
這一刻向氏不勝歡喜,不勝感激。
趙頊心中一動,就去了前面。
一只大鳥!
一個以厚紙板為骨架的大鳥被擺放在地上。
大鳥做的惟妙惟俏,但這是你大哥的婚事啊!
你竟然就拿一只大鳥來當做是賀禮?
趙允讓的面色發黑,這里若是郡王府,沈安確信趙顥會被暴打一頓。
趙曙干咳一聲,低聲勸了幾句,大抵是且看這逆子弄,回頭我收拾他。
那些吃喜宴的人都在贊美著。
你去別人家吃喜酒,遇到了一些尷尬事兒怎么辦?
記住要笑瞇瞇的說些場面話,比如說賀禮有一只鳥,你得說這只鳥看著和真的似的,回頭新郎擺放在屋里,那叫做一個精神抖擻啊!
好鳥!
趙顥走過來,拱手道:“官家,臣想在此動火。”
嘖嘖!
有人嘖嘖贊道:“看看這二大王,今日兄長成親,他就來一把火,這個兆頭…這個兆頭…”
這個兆頭必須好啊!
可這貨只是隨口拍馬屁,卻不知道下面怎么接。
眾人看著他,覺得很可樂。
很尷尬啊!
沈安淡淡的道:“安國夫人早有賢名,大王以后的日子自然是紅紅火火。”
“對!”
那人感激的看了沈安一眼,正準備繼續嗶嗶,有內侍一把把他拽了出去。
這說話都大舌頭了,還嗶嗶,回頭小心官家收拾你。
趙曙的臉黑著,然后勉強點頭。
于是趙顥就弄了火折子走到紙鳥的邊上,蹲下拉了拉,竟然從鳥腹下拉出一根引線。
引線點燃,趙顥退后。
引線竟然往兩邊翅膀的凸起處和鳥嘴,以及那個啥…鳥菊那里分散燃燒而去。那里有弄了防火材料的機關。
這樣的燃燒要考時間,時間不對就有先后。
所以這樣的引線必須制作精良,而且多次試驗。
引線鉆進了四個噴口里。
咻咻咻咻…
火焰開始向下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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