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榭年斷腿了。
趙頊也得了消息,他只是嘟囔幾句,然后開始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
高滔滔那邊每日都有人過來查看,甚至還警告了他身邊的一干宮女,說是誰敢在這陣子引誘大王,就直接發配到靈州去。
老天,那靈州才將收復,混亂不堪,據說每日都有人被殺死,誰敢去?
在此之后,慶寧宮中連母鳥都遠離了趙頊。
他和弟弟趙顥依舊在讀書。
哪怕他現在不小了,可按照慣例,依舊有功課。
孫永在上面講課,可趙顥卻有些分神。
他在去年就出閣了,可一家子從老爹到老娘,再到大哥趙頊都不許他出宮居住,只得繼續在宮中廝混。
可宮中的日子不好過啊!
大哥的身邊羽翼漸豐,聚集了一些人,以后鐵定是太子。
而趙顥就有些尷尬了。
他是老二,而且還是親兄弟,一母同胞。
在大家的眼中,這位二大王漸漸長大了,還留在宮中就是對大王的威脅。
這便是有些奪嫡的味道。
當然,現在沒事,但說不定以后會被某件事,或是某個人給弄出影響來。
所以他真的想出宮。
“歇息吧。”
趙頊的婚期馬上到了,孫永也很知趣的縮短了功課。
送走了孫永,趙頊單手按著案幾,側身看著弟弟,皺眉道:“為何神思不屬?”
趙顥突然躺在地板上,嘆道:“大哥,我想出宮。”
“出宮?”趙頊不滿的道:“前日不是才帶著你出宮嗎?”
“我想…”趙顥雙手枕頭,鼓起勇氣說道:“我想出宮居住。”
趙頊的目光轉冷,“宮中誰說話難聽了嗎?”
趙顥搖頭,“沒有,只是我在宮中不自在,想出去。”
趙頊開始收拾自己的書本,神色淡然:“早著呢,娘念著你,你就在宮中住下,也算是你的孝心。”
“可誰知道我的煩惱!”
趙顥突然就炸了,他坐起來,漲紅著臉道:“好些人都說我在宮中是多余的,可我從沒想過和你爭奪什么,就是因為住在宮中,才被那些人在背后說壞話。”
趙頊微微垂眸,“下次把那些人抓出來就是了,我為你做主。”
“可一次也就罷了,難道次次我都要找你告狀嗎?”
趙顥氣得不行。
“那又如何?”
趙頊淡淡的道:“一次兩次處置了那些人,自然就無人敢說了。”
趙顥沒想到他竟然這般,感動的道:“還是大哥好。大哥,你要成親了,想要什么賀禮?”
“小孩子給什么賀禮,只管等著你嫂子的禮物罷了。”
新娘子進門要給小姑子和小叔子們送見面禮。
可趙頊這話卻把他當做是孩子,趙顥不忿,就說道:“我定然要送你一個震古爍今的賀禮!”
“震古爍今?”
趙頊笑了。
隨后這個話傳到了宮中人的耳中,一時間二大王要給大王送個震古爍今的賀禮的事兒,成為了最大的期待。
趙顥回到自己的地方就翻箱倒柜,把平日里舍不得的那些寶貝都翻出來。
“可夠嗎?”
身邊的內侍搖頭,“二大王,做賀禮夠了,可震古爍今…遠遠不夠。”
“那怎么辦?”
趙顥以手托腮看著那些寶貝,愁眉苦臉的道:“若是說了辦不到,我以后沒臉見大哥了。”
內侍也無可奈何。
“找誰幫忙呢?”
他想了許久,內侍說道:“要不…沈郡公?”
趙顥一拍腦門,“是了,沈郡公手段神出鬼沒,弄出了許多讓人嘆為觀止的寶貝,我這就去求他。”
他先求得了出宮的機會,然后帶著禮物直奔榆林巷。
沈安昨日弄斷了胡榭年的腿,心情大好,于是在家弄燒烤。
“讓他來。”
沈安坐在火盆前翻著羊肉串,邊上的李寶玖在熟練的切肉。
他使喚小刀極為出色,看著毫不費勁,讓芋頭很是崇拜。
“你練了多久?”
李寶玖不解,兩人又溝通了一下,才說道:“沒練。”
“沒練?”
芋頭覺得不可能,沈安笑道:“他是使刀的好手,不過是長刀,短刀是他們吃肉的工具,就和你用筷子一樣。”
芋頭明白了,于是弄了一把小刀,跟著學。
趙顥進來時正好羊肉熟了,沈安給他一串,再給了兒子一串,剩下的和李寶玖分了。
這羊肉可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坨一坨的,一坨就是一大口。
弄了辣醬蘸著,然后再來一口淡淡的發酵酒,哎!這日子就是這么的枯燥無趣啊!
芋頭吃的酣暢淋漓,趙顥也被感染了,兩串羊肉下肚,順帶喝了幾大杯酒。
“有事?”
沈安又拿了一串羊肉,看了邊上得知趙顥的身份后,有些不自在的李寶玖一眼,說道:“安心吃你的肉,喝你的酒。”
“是!”
主人竟然不怕皇子嗎?
李寶玖記得那些西夏權貴很是厲害,至于皇室就更是不得了,那是他不敢觸怒的存在。
可沈安卻像是對待一個鄰家少年般的,壓根沒把趙顥當回事,這個讓他有些吃驚。
“我想出宮住。”
“那不現實!”
沈安毫不猶豫的打消了他的念頭。
“大宋不分封,官家和圣人也不會放心你。”
沈安說這話時神色自然,但喝酒的動作卻停滯了一瞬。
“好吧,我就知道。”趙顥最后說了自己的來意,“我知道你的本事大,如今我大哥要成親,我想送個震古爍今的賀禮給他。”
“震古爍今?”
真是孩子氣啊!
沈安喝了一口酒,邊上的芋頭好奇的看著趙顥,覺得很驕傲。
原來爹爹這般厲害嗎?
“你若是想弄個震古爍今的…”
沈安想了想,“某這里倒是有些東西,不過你只能自己弄。”
“沈郡公,懇請幫忙。”
趙顥很誠懇的拱手,沈安卻搖頭,“某弄斷了胡榭年的腿,彈劾要來了,稍后定然會被召進宮中應對,而后日就是你兄長的婚事,抓緊吧,某這里給你出個主意,順帶…你還是去書院吧,那里好測試。”
趙顥無奈,可自己說的話自己得負責,稍后沈安給了他一個策劃,又吩咐他去書院找王雱要資源。
“郎君,宮中來人了。”
操蛋!
沈安沒好氣的道:“不就是打斷了一條腿嗎?這催命呢!”
外面的趙五五無奈的道:“郎君,是陳忠珩來了。”
“老陳?那讓他喝兩杯,就說某這里馬上來。”
沈安給趙顥繼續講解這創意的好處。
“你別小看了這東西,一旦弄成了,以后咱們的火藥可就突飛猛進了。”
“記住,大宋對外征伐缺不得火藥,而火藥可以不斷改進,至于怎么改進…某也很頭疼,就交給你們了。”
沈安真的對此很頭痛,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他記得火藥的未來是化學,可這個化學很復雜啊!那些狗屁的化學反應,大抵舍慧有經驗,沈安就記得那些,卻對火藥沒啥幫助。
趙顥感激的眼睛都紅了,卻不知道被沈安給挖了個大坑。
跳吧小子,跳進去保準你不想再出來了。
等這小子迷上了雜學,宮中自然就消停了。
什么狗屁的不給出宮居住,什么老母親舍不得兒子出宮,都是瞎扯淡。
不就是擔心趙顥出宮后會別人利用蠱惑,然后兄弟相爭嗎?
當年趙老大和趙老二干的好事,以至于現在皇室兄弟之間都得忌憚著,就怕哪日又來個兄終弟及。
沈安卻對此很是不屑。
你皇帝做的穩靠穩妥,誰能威脅你?
至于趙老二燭光斧影的事兒,沈安到現在覺得怕是值得商榷,不一定有。
但不論如何,兄終弟及還是開了一個先例,讓后人不得不謹慎。
趙顥激動的在不行,“竟然還有這般的世界嗎?”
是啊!
哥給你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剩下的事兒你就抓緊辦吧。
沈安沒敢把更多的信息透露出來,他擔心自己會被人當做是神仙,或是千年老鬼。
沈安一路去了宮中,一進殿就看到了七人。
其中兩個他很熟悉,張八年和才被他狠抽了兩下的蔣贊。
張八年木然,蔣贊皮笑肉不笑,其他五人看了沈安一眼,眼神冷漠。
勾當皇城司共計八位,胡榭年被沈安打斷了腿來不了,剩下的七位都到了。
趙曙淡淡的道:“他們彈劾你和張五郎勾結,被發現后惱羞成怒,竟然打斷了胡榭年的腿。”
“這是污蔑!”
沈安憤怒了,“臣是從西北歸來時才第一次認識張五郎,看著…陛下,可憐啊!那是大宋的功臣,可卻被那什么都不懂,就仗著祖輩恩澤混了個勾當皇城司職務的胡榭年打了個半死,家中連隔夜米糧都沒了,陛下!”
沈安是真的憤怒了,“忠臣被毒打,紈绔在得意,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會如何看?難道忠心也是罪過?還比不過那些承襲為官的紈绔?若是如此,臣請辭官!”
他免冠退后。
我去!
陳忠珩都被鎮住了。
大家都以為沈安會辯解,然后和這些人吵鬧一番。
可沈安竟然直接用辭官來表達憤怒。
官家會發火吧?
他看了趙曙一眼。
趙曙淡淡的道:“朕不許。”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