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李若白接到星艦上,楚君歸才弄明白整個過程。
埃文斯的突襲行動開始時十分順利,輕而易舉地就將前進基地拿下,然后他留了二艘驅逐艦和一艘護衛艦在軌道上慢慢搬東西,自己則率領其余星艦埋伏,準備偷襲椒圖軍團。椒圖軍團果然傾巢出動前來救援,結果他們的跳躍點被埃文斯準確料中,還沒重組隊形就已開戰。
隱藏在遠處的李若白也是看得十分佩服,埃文斯盡管有種種毛病,但是打起仗來相當犀利。他以優勢艦隊伏擊,椒圖艦隊頓時一片混亂,眼看就要被重創,甚至有可能被全殲。然而就在此時,一支龐大艦隊突然出現!
這支艦隊顯然就在不遠處,才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跳躍過來,它們一出現就直撲戰場,并且在通訊中表明是來救援椒圖的。
此時埃文斯的艦隊已成包圍之勢,正圍著椒圖艦隊狠揍,結果身后突然出現一支實力強勁的艦隊,情勢頓時變得無比危急。
李若白不假思索,立刻率領艦隊從側后出擊,先是一舉重創了對方一艘驅逐艦,隨后死死咬住對手。
新出現的艦隊以一艘重巡為首,艦隊中還有三艘輕巡和6艘驅逐艦,艦隊實力超過李若白一倍以上。但李若白很清楚,若是不能攔住這支艦隊,埃文斯必然會被重創。因此李若白死戰不退,憑借著光年星艦兇猛的火力和厚重的裝甲與對手周旋。
但他畢竟戰力處于絕對劣勢,轉眼之間每艘星艦都承受了不少打擊,還有一艘驅逐艦被擊毀。
好在埃文斯判斷正確,他利用李若白拖住對手的時機先傾全力進攻,一舉擊潰椒圖艦隊,然后不管四散而逃的對手,掉轉艦隊,和李若白前后夾擊對方的大艦隊。
盡管是初次配合,但是李若白和埃文斯打得非常默契,雙方一致棄對手其它星艦于不顧,只是拼盡全力集火重巡。很快埃文斯艦隊的一艘驅逐艦也被擊毀,可是他卻不管不顧,繼續瘋狂攻擊重巡,李若白也是如此,兩人就像瘋子一樣,寧可全軍覆沒也要拖著對手的旗艦陪葬。
戰斗轉眼間就已白熱化,對方的重巡頃刻間也是千瘡百孔,再多打一會都有可能被凌空打爆。此時對方的指揮終于膽寒,掉頭逃跑,留下幾艘驅逐艦斷后。
李若白和埃文斯瘋狂沖擊著對方的斷后部隊,擺出一副誓死要追上重巡的架勢。重巡早已傷痕累累,見狀立刻加速,隨后跳入虛空逃走。旗艦一逃,其它星艦也失去戰意,迅速撤出了戰場。
李若白的艦隊傷痕累累,而埃文斯此刻也無力追擊,在瘋狂攻擊對手旗艦的過程中,他的艦隊是對手主要集火對象,大小星艦個個帶傷,還有一艘被直接擊毀,另有兩艘重創,不管的話時刻有可能艦毀人亡。
這一場遭遇戰雙方都損失慘重,各自損失兩艘驅逐艦,同時多艘星艦被重創,短時間內無法重返戰場。
只有椒圖軍團運氣不錯,大多星艦只傷不毀,最終只損失了一艘護衛艦。
埃文斯本來策劃得好好的一場突襲戰,最后變成了損失慘重的遭遇戰,最多能說是慘勝,實際上算是平手。好在戰場最終還是在自己掌握之中,大部分救生艙都被回收,最終艦員傷亡在千人左右。
這支突然出現的艦隊沒有任何標識,從始至終都沒有表明身份。但是它們艦型騙不了人,被擊毀的星艦主腦內也有足夠資料,再加上俘虜了上千名艦員,里面有不少剛被抓就主動開口的。種種證據表明,這支艦隊就來自第4艦隊,他們原本要在這附近留駐,等候與另一支艦隊匯合,然后前往N7703星系執行任務。
李若白意味深長地道:“君歸,看到沒有?跑到咱們這來執行任務,執行的是什么任務?什么任務需要這么多的星艦?”
楚君歸道:“有證據嗎?”
李若白搖頭:“暫時沒有。任務信息應該只是旗艦上有,甚至旗艦都不一定有,指揮官這個時候說不定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我們擊毀的只是兩艘驅逐艦,上面沒找到關鍵信息。”
但是李若白又道:“現在還需要什么證據?N7703星系里除了我們現在還有什么?埃文斯在前進基地里發現了超量的物資,基地負責是徐家的人,椒圖是徐家的外圍勢力,第4艦隊雖然不是徐家的嫡系,但一直關系曖昧。這些湊到一起,還用得著證據嗎?”
楚君歸皺眉凝思,說:“現在戰爭才剛剛開始,聯邦可不是輕易能壓服的對手。在這種時候,他們還有心情內戰?”
李若白道:“這你就天真了,王朝和聯邦之間的戰爭打不了多久,別忘了旁邊還有個共同體。其實我們和聯邦之間是想通過戰爭來解決一些平時解決不了的紛爭,所以戰爭的規模總體還是可控的。在這種時候,順手收拾掉一些對手再正常不過了。你別忘了,徐家什么都干得出來。”
楚君歸默然片刻,方道:“這樣啊,我明白了。不過你放心,我也什么都干得出來。”
“這樣才對。”李若白贊許地道。
楚君歸匯合了幸存的艦隊返回4號行星,大批傷員將送到行星基地救治。楚君歸隨即發現自己還缺了一個軌道醫療中心,或者干脆建一艘醫療船。在戰時除了自己一方的傷員外,俘虜中的傷員也是一個麻煩。
李若白發現對手是第4艦隊后,為免麻煩,讓埃文斯帶走了所有的俘虜。不出意外的話,這批俘虜將會在聯邦一直關押到戰爭結束。
返回軌道基地后,楚君歸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對著星圖出神。
李心怡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站到楚君歸身后。楚君歸微微側頭,問:“怎么了?”
“我是擔心你心情不好。”
楚君歸展顏一笑,說:“我怎么會心情不好?”
少女輕輕一躍,坐到了旁邊的儀器柜上,雙腿蕩啊蕩的,說:“我當然知道你心情會不好。在我小的時候,就看到爸爸跟你現在一樣,表面上什么事都沒有,實際上心情非常不好,是我一直纏著問,才問出的原因。”
“你父親是要掌管整個家族的,那么多的大事,自然會有煩心的時候。我們現在不是挺順利的嗎,有什么可心煩的。”
“你和父親當年煩心的事其實是一樣的。我剛才已經聽若白說了發生的事。”
楚君歸吐了一口氣,說:“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覺得總是不能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哪怕戰爭真的來了,也感覺防自己人甚至比防敵人還重要。”
少女道:“父親當年的想法和你現在是一樣的。想不想知道他后來說了什么?”
“想。”
“父親說,大家只是同在王朝而已,那些人從來沒有把他當過自己人。”
楚君歸一怔,然后細細的品味這句話。
少女又道:“父親還說,兩害相權取其輕,假如戰爭輸了卻可以毀掉最大的競爭對手的話,那么那些人寧可輸掉戰爭。”
“不太可能吧?”楚君歸道。
“當時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然后父親就問我,你知道人最快樂的是什么時候嗎?”
少女沒有等楚君歸回答,而是徑自說:“當你和你熟悉的人都賺了一百元的時候,其實并不快樂。但如果他虧了一百而我只虧了十元,這時特別開心。”
楚君歸終于明白了。
少女笑了笑,說:“那時我還小,總覺得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黑暗的人。可是后來大了一些,看得多了,才發現這根本就算不上是黑暗。”
楚君歸沉默片刻,說:“我明白了,謝謝你。”
少女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問:“你明白什么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楚君歸居然賣了個關子。
少女不管怎么問楚君歸就是不說,她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氣得恨不得給楚君歸來兩爪子。不過少女是知道當年林兮和楚君歸相識經過的,這家伙下手可沒輕沒重的,就是林兮跟他動手都沒討得了好,自已動手的下場可能更糟。畢竟被拎著走來走去的感覺并不怎么好。
等到少女氣鼓鼓地離開,楚君歸繼續看著星圖,不過這一回他的心情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
思忖了片刻,楚君歸給埃文斯發了一條消息,讓他不必刻意隱瞞紅胡子這一次的行動。本來以埃文斯的能力和人脈,想要把這次突襲完全掩蓋下去,不露絲毫痕跡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做任何大動作的話,這件事多多少少會走漏些風聲,畢竟這么激烈的一戰,規模也不小,不可能完全瞞得住。
王朝在聯邦也早已滲透到無孔不入的地步,這場直接導致王朝宣戰的戰爭,自然會引來關注,用不了多久,情報就會放在感興趣的人桌上。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自然會知道突襲前進基地的、擊潰椒圖的以及打跑第4艦隊埋伏兵力的其實都是光年。這就像街頭斗毆,一方處心積慮地謀劃許久,偷偷接近了對手,結果還沒等動手,對手反而先抽過來一記耳光。此時此刻,幕后謀劃人的臉色可想而知。
想到這里,楚君歸莞爾一笑,忖道我的心情這么不好,怎么可能讓你徐家開心?
其實消息傳得比楚君歸意想的還要快,沒過多久,情報就已經到了某些人的案頭。一名老者看罷,氣得重重一拍桌子,怒道:“囂張!太過囂張!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蹦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