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客人給安頓好后,再加上來人是溫玄一家三口,幻雍少不得把這件事去告訴老師。
“溫玄?”宗主眼中也很意外,她和溫玄的交情平淡,他會第一個到達幻宗確實在她意料之外。
“對的,他們一家三口已經被徒兒安排在忘憂谷中,您要去見見嗎?”畢竟這種級別的客人,也就只有宗主才有資格去。
宗主看了時玉一眼,“師弟你去吧。”
“好。雍小子你隨我一起。”
在這一老一少離開后,神智開始模糊的時玉卻被這“一家三口”四個字給激得清醒了一點。
一家三口,是溫珩也來了?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把匕首拔了出來,朝著大腿上刺了一刀。肉身的疼痛讓她整個人清醒了一點,她繼續朝著前面爬去。是的,雙腿近乎寸寸碎裂的她這會兒只能用爬的了。
她想快點結束這些,不想讓溫珩看到她這狼狽的模樣。
宗主見她重新動了,挑了挑眉,沒有吭聲。倒是時玉已經開始將所有能恢復體力修復傷口的東西往嘴里吃。
生機泉水、珍藥、丹藥,甚至是悟道茶的樹葉,她都沒有放過。不過她心里清楚,只靠著這一點點挪一樣的上去,只怕得要個把月。所以她改變了策略,不再著急往前,而是先歇下來積蓄力量,然后用盡全力朝著全面猛地邁進一大步。
這方法算是立竿見影,半個時辰后,時玉往前挪動了六步。不過方法雖好,但是代價也很大,她的脊椎裂了三處。如果不是有生機泉水修復,只怕再動都是夢。
三日過去,時玉距離宗主只有十一個臺階了。
五日過去,還有九個。
十一日過去,還有七個。
等到二十二天過去,還有最后三個。
時玉看著臺階,心里都有些恍惚,自己竟然真要到了嗎?
可是她已經不能動彈了。
這些天下來,她幾乎不要命一樣把有用的都吃了下去,這瘋狂舉動的后果就是——這些東西對她的效果已經微乎其微。就算她吃再多,都已經沒用了。
她肉身外面承受著壓力,體內的藥性又十分紊亂,加之神魂早已經耗盡,她動都動不了,更別說戰勝最后三個臺階了。
昏昏沉沉中,她聽到宗主道:“你失敗了。”
失敗了嗎?
時玉努力的仰起臉,她見到了亭中石桌上空懸浮著的青金令,那枚令牌沒有任何的光效,在她心底卻有千鈞之重。
“我沒有失敗。”時玉蠕動嘴唇,聲音低不可聞,可卻說得鄭重。
“你還能動嗎?”宗主笑了一下,不知是嘲諷還是其他,“難道你要原地療傷?那我是要等你一年呢還是一百年?承認吧,你做不到,你失敗了,你沒有資格當我幻宗的傳人。”
“不!我可以!”她的每一句話都扎在時玉的心上,這比時玉往自己傷口上戳刀子更讓她有斗志,“我能行,我不會放棄。”
“那你用什么證明?你現在甚至都不能站起來。”
“我可以。”時玉直視著她,重復道。
“你不行。”宗主卻搖頭不信,“嘴上說的從來都無用。”
“我可以。”時玉再次重復,同時她為了證明自己,強行將全是傷痕的腿抬起。
她得站起來,她要證明自己。
“你的肉身會廢掉的。”宗主眼中沒有半點動容,反而像是在譏笑她的愚蠢,“就算你能站起來又如何,為了一時的意氣用事,連自己的未來都不管不顧了?”
時玉這回沒說話了,因為說話也是要耗費精力的。
她是為了證明她可以,同時更是為了邁過最后那關。
都已經走到了這里,絕沒有再放棄的道理。人要活著是不錯,可是不能因為活著就拋棄信念。她既然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挑戰這次考驗,就算是死那也要死在這挑戰的路上,絕不后退,也永不后悔!
不聽不問不聞不想,時玉竟然真的一點點站了起來。雖然周圍的壓力也在一點點增加著,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月以來肉身不斷被毀又修復,肉身比之從前要強大不少,導致她現在竟然能勉強撐得住這周身充斥的壓力。
“還要繼續嗎?再繼續你會死。”
時玉不答,但是朝著前方挪動的血手卻代替她做出了回答。
“我不明白,這些東西難道比命更重要?”宗主又道。
時玉沒回答。
突然,她聽到宗主低低地嘆了口氣。
“人啊…真是脆弱又頑強。原先東海之濱曾出現過一株神樹,此樹年幼時不顯,和尋常靈植沒什么區別。后來經歷雷劫后,枯木用孕育出金種。此種三千年才能長成,其葉能助人通心透物,其汁能令人污穢盡除,至于其干,多用來煉制神兵。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用它的軀干煉制軀體的人。”
聽到這,時玉動了動。
“不過神樹畢竟是神樹,無論是煉制神兵還是軀干,只靠著火的話你得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它。”
什、什么?
在時玉腦海一片混沌時,她突然感覺體內開始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在她每一塊斷裂的骨縫里、每一處被撕裂的經脈里,一股生的氣機開始由內而外,籠罩她的全身。
她的傷口不是愈合,而是肉身完完全全的在重塑!
“真正的神樹,它所蘊含的生機可不是生機泉水所能比擬的。以后你身上的每一道傷痕,它都會自動修復,同時還讓你的肉身更加強大。恭喜你,通過了它的考驗。”
隨著宗主的話傳來,時玉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包裹住一樣,她忍不住用手一掀,從原來的“她”里破殼而出。
看著地上的原來的“她”,再看看雙手新生的血肉,時玉緩緩抬頭,望著宗主道:“所以您這一次其實就是想幫我破而后立對嗎?”
宗主難得露出笑容,她本就是極美,這一笑,如云開霧散、金光乍裂,“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