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人族事了后,葉羲又去剝部落找了黑刺,去鶻部落找了回鶻,三人敘舊了一番。
黑刺和回鶻看到葉羲都非常激動,以為死了的朋友突然好好地出現在眼前,那份狂喜簡直難以言表。
特別是黑刺,黑刺在那天和葉羲一起掉入怒河,結果最后只有自己被救上去,那份難過和痛苦比回鶻的要深多了。
三人像從前那樣圍著篝火在恐龍林里邊吃邊聊。
葉羲講了這些日子以來在外面游歷的經歷,并把自己繪制的地圖給兩人看了看。
黑刺和回鶻看著地圖嘖嘖稱奇,對外面的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居然這么大這么精彩。
特別是所謂的超級大部落,簡直聞所未聞,能在毀天滅地的沙塵暴中狩獵的雷部落,繁茂昌盛到令人難以置信的九工部落,真是光聽就讓人熱血沸騰又憧憬無比,恨不得親眼去瞧一瞧才好。
葉羲沒有和他們敘舊太久,第二天就和他們告別了。這里離涂山太近,他已經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
“唳”
大鵟展開巨大的雙翼,飛在雪山山脈上空,銳利的眼睛緊盯著前方。
葉羲坐在大鵟背上,衣衫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臉頰也被吹得發涼,但眼神卻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顯然在走神。
雪山山脈浩渺無邊,就算用飛的也需要一段時間,但他的心神卻好像已經到達涂山了。
葉羲怔怔地想著涂山。
想會不會有敵人眼饞那片山谷去攻打它。涂山實力雖不強,但有葉部落和峨蚜部落在,三個部落加在一起,應該沒有大礙。
但是會不會有小傷亡呢?
狩獵終究有風險,誰也不知道狩獵的時候會碰到什么,這一年中會不會有熟悉的人死去呢?
錐、倉盤、勇叔、蒲叔,還有貂他們,不知道好不好,不會已經在狩獵中犧牲了吧?葉羲忐忑地想。
還有,自己成為了夏部落的巫,涂山的人聽到不知是什么反應。他們會傷心,或者會責怪自己嗎?再次離開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挽留自己的吧?到時候自己該怎么勸他們呢。
近鄉情怯,隨著距離的不斷靠近,葉羲一反之前的熱切,反而有些不想回去了,恨不得大鵟速度慢一些。
而坐在葉羲身后的斷翎其實也很緊張。他也怕啊,他怕葉羲回到自己部落后就不管夏部落了,放棄巫的身份留在涂山做個戰士,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不停向祖先禱告,祈求祖先一定要留住他們的巫。
只有嘎嘎還是沒心沒肺的,眼皮一耷,竟然在大鵟背上打起盹來。
涂山山谷。
雨季剛過去,山谷里的土地被雨水泡得濕潤,樹木更蒼翠挺拔,草地變成濃郁的墨綠色,有小而嬌艷的野花悄悄地在草地上綻放,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
農田上種滿了整齊的谷草,雨季過后,谷草們抽出了小小的穗子,微風吹過農田時,發出簌簌的悅耳聲響。
喳喳!喳喳!
鳥雀們從天空飛過,但卻并不去啄食農田里的谷草,反而前赴后繼地向著旁邊一顆矮樹飛去。
這顆矮樹看起來不太好,結著的朱果稀稀拉拉的,樹葉低垂,根部被水泡得發白,顯得病懨懨的。
穿著綠色葉脈裙的嫆站在矮樹邊上,憐惜而輕柔地撫摸著葉片,準備用巫力治療它。
如今山腳下的積水還未完全褪去,大概還有小腿肚那么深,峨蚜部落和葉部落的人在涂山人的盛情邀請下,就先待在涂山山谷,也沒急著回去。
草地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在忙著曬魚干。
他們分工有序,有條不紊。
一部分人在河水河水邊處理鮮魚,他們熟練地把刮魚鱗,然后把魚肚剖開,把內臟掏出來,再拿著魚在河水中沖洗一番,放到籃子里。
一部分人則負責把處理干凈的魚用草繩串起來,抱起籃子來到木架子旁,把它們一一掛在木架子上。
這些魚都是大寒潮來臨的時候,三個部落的人一起在冰面上鑿洞打撈的。撈得上百口魚缸加上星藻湖都養不過了,這才打算把剩下的曬成魚干 這一年過去,大家都胖了許多。
那些婦女原本瘦削的臉龐變得圓潤了,小孩凹癟的肚皮變得鼓起來了,連戰士也變得魁梧高大了許多,看上去非常有氣勢。
所有人臉上都紅潤潤的,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與喜悅,干起活來既麻利又有勁。
木架子很快不夠用了,身材魁梧的峨蚜人立刻一言不發地去砍木頭。
而手巧一些的葉部落人則幫忙一起把木頭綁成簡易的架子。
一時涂山山谷的空地上到處搭滿了木架子,到處飄著一股魚腥味。
星藻湖邊。
酋長和蒲泰站在湖畔上。
這一年里星藻因為不缺食物,所以繁殖得極快,原來的星藻湖已經不夠大了,又往旁邊擴了三畝左右。
發著瑩瑩光芒的星藻在湖里活躍地游來游去,就像星子墜入湖中一樣,異常美麗。
但涂山酋長和蒲泰卻沒有看它們,反而全都盯著湖里一條半米多長的肥壯大魚。
這大魚渾身紅色鱗片鮮艷而光澤,嘴唇四條長長的胡須就像獅子般威風凜凜,它嘴巴大張,有力的尾巴一甩,周圍幾顆星藻就被吞入口中。
“多吃點,再多吃點。”
酋長看著肥魚這么吞吃星藻一點都不心疼,反而滿眼欣慰:“紅寶魚肉質鮮美,葉羲回來一定會喜歡的。”
這紅寶魚是他們在雨季的時候抓的,一共只抓到了兩條,吃了一條后覺得分外美味,就決定把另一條養起來,留給葉羲吃。
蒲泰笑呵呵地說:“葉羲不像我們只知道加鹽煮一煮,他一定能搞出更美味的吃法來。”
酋長想到以前的事,笑意更深了:“是啊,他辦法最多,連吃東西都能搞出很多我們想都想不到的花頭來…”
說到這里,酋長抬頭看向高遠而晴朗的天空,眼中露出悵惘的神色,喃喃道:
“你說,這都快一年了,葉羲怎么還不回來呢…”
蒲泰嘆了口氣,沒有答話,跟他一起看向遠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