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口的空地上。
那些被蠻種兇獸吼聲震昏的人依然七竅流血地躺在地上。
情況最糟糕的是那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雖然沒有昏迷,但臉色蠟黃,氣若游絲的。眼睛直直地瞪著天空,轉都不會轉一下,已經快不行了。
其余沒有昏迷的人在老頭旁邊跪了一圈,他們身體狀況也不太好,臉上都是血污。但沒人在乎這個,他們只眼眶通紅地呆呆地看著老頭,不時低頭抹一把眼淚。
他們知道酋長之所以撐著最后一口氣沒咽下去,是因為想知道黑鱗虎和那不知名戰士的結果,想知道黑鱗虎是不是還活著。
“那名戰士是誰?他怎么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部落?”有女人抹著眼淚低聲問身邊的男人。
“不知道,他出現的太突然了。”
此時斷翎還昏迷著,誰也不能為他們解答。
“你們說是那戰士贏,還是黑虎大人贏?”
“當然是黑虎大人了,那還用用么,黑虎大人可是蠻種兇獸!”
剩下的人互相討論著,臉上都帶著不安之色。
這時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所有跪著的人立刻朝外望去。
只見十幾名圍樹葉的族人共同扛著黑鱗虎向他們走來,而那黑鱗虎腦袋被打得稀爛,一路走來,還有血淅淅瀝瀝地淌下來,顯然是死的透透了。
跪在老頭身邊的野人猶如被雷劈了一下,全都傻在了原地,心中一片冰涼。
葉羲就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他們一幅死了爹的表情。他們被蠻種兇獸庇護久了,已經不知道失去它之后要怎么生存了。
經過一番搏斗,他的麻衣依然整潔,工陶部落出品的麻衣如果沾上血漬,只需要用水揉搓一下就能洗掉。
在一眾圍樹葉的人當中,這樣身穿麻衣,腳踏皮靴的葉羲與他們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而躺在地上的老頭察覺到動靜,費力地抬起頭來。當看到死去的黑鱗虎后,他當即瞪大了渾濁的眼睛,一口氣哽住,立刻就要背過氣去見祖先。
葉羲大跨步向他走去。
原本圍在老頭身邊的野人見葉羲過來立刻面色惶恐地讓開。
葉羲一把掐住老頭的人中,吊住他的氣。同時一只手從獸皮袋中掏出那裝七葉草的石盒來,從里面取出一根,折了一半后,捏開老頭的嘴巴,把那半根草塞了進去。
“快拿水來。”葉羲對旁邊愣愣的野人們說。
立刻有機靈的人反應過來,爬進山洞取出一個臟兮兮的硬皮水囊,打開塞子后雙手遞給葉羲。
葉羲一手扶起老頭,一手喂他喝水。
老頭費力地把七葉草和著水吞了進去。
在眾人屏息的目光中,只見老頭臉色迅速變得紅潤,呼吸恢復正常,連頭發似乎都變黑了許多,一下子起死回生了。
只是人雖救回來了,神卻沒了,他坐起身來直直地看著黑鱗虎的尸體,口中喃喃念叨:“死了,死了,居然死了…”
葉羲也懶得管他,他站了起來,取出石盒中的第二根七葉草,把它和那剩下的半根草一起撕成碎片,然后給地上其他七竅流血昏迷的人一一喂了下去。
七葉草是異草,就算撕成碎片了,所存在的能量救這些普通人還是綽綽有余。
而異草雖珍貴,但黑鱗虎咆哮因他而起,看著他們的慘狀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有些野人見狀,連忙鉆到山洞里,小心翼翼地抱出幾個臉色青紫,七竅流血昏迷著的嬰兒。
這些模樣凄慘的嬰兒讓葉羲眉心一跳。
他還是有些魯莽了,當初應該先把黑鱗虎給引到外面再出手的。
不過幸好他有工陶部落贈予的異草,葉羲把異草碎片給這些嬰兒服下,很快他們臉色恢復了正常,有幾個當場就睜開眼睛大哭起來。
這些被救回來的人清醒之后有些看著黑鱗虎的尸體又哭又笑,有的傻傻呆呆,有的則在不停感激葉羲。
山洞前亂糟糟的一片。
與他們反應都不相同的是斷翎,他握著拳頭咬著后槽牙看著黑鱗虎,眼中有著暢快和惆悵。
葉羲走到他身旁蹲下,看著他的眼睛說:“之所以先前不肯讓我去你們部落,是因為不想我殺了這頭蠻種兇獸嗎?”
斷翎一愣,搖了搖頭老實說:“原先我不知道您這么厲害。”
“那是為什么?”
斷翎還沒說話,這時候一道聲音傳來。
“讓我告訴您答案吧,尊敬的大人!”
只見那個原本還不能接受事實,不停念叨的老頭已經恢復過來,大步朝葉羲走來。
這老頭向葉羲恭敬地行了個禮,臉上帶著幾分羞愧地自我介紹道:“尊敬的大人,我是這個部落的酋長狳,剛才讓您見笑了。”
不愧是做一部落之長,恢復得還算快。
葉羲微微點了點頭。
狳酋長嘆了口氣道:“我們部落自一百多年前失去了巫,于是就想辦法遷移到了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自五十年前我們又失去了最后一名戰士…后來我們沒辦法,只能靠著這頭黑虎茍活至今。”
葉羲還見過另外一個失去巫的部落,那就是羖部落,想必如果他們不是有著地利的話,處境比眼前這個全員淪為野人的部落也好不到哪里去。
狳酋長看了一眼斷翎繼續道:“而斷翎這小子之所以不愿告訴您我們部落所在地,是因為我們不愿讓其他部落的人發現,從而讓我們的族人淪為奴隸。”
這個葉羲就不太理解了。不愿成為人的奴隸,卻愿意成為獸的奴隸嗎?
狳酋長說到這里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并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大人!如今我們部落是再也活不下去了!請您帶我們走吧,我們愿意成為奴隸,讓我們成為您部落的奴隸吧!”
葉羲急忙扶起狳酋長。
狳酋長是不肯起來的,但在絕對力量面前他想跪也跪不了。
葉羲皺著眉頭道:“不是我不肯帶你們,而是我的部落離這里非常遠,我也是意外才來到這里,沒法保護你們這么多的普通人回部落,可能到最后只有兩三個人能跟我一起平安到達。”
狳酋長聽后愣在了原地,顫巍巍地問:“有…有多遠呢?”
葉羲看著他可憐的樣子簡直不忍再說:“最起碼走半年吧。”半年還是最保守的估計,照葉羲心中估計,沒個一年是回不去的。
得到這個回答,狳酋長臉上迅速蒙上了一層灰。
“這可怎么辦呢,這可怎么辦呢…”他背一下子佝僂下來,哆嗦著手四處打轉。
其他野人臉上也失去希望,有些女人低聲哭泣起來,男人也頹喪地坐在地上。
斷翎卻握著拳頭激動地說:“大家振作點!就算我們只是普通人,也未必活不下去啊!”
大多數野人聽了,嘴角都流露出一絲苦笑,這真是小孩子的想法。沒了蠻種兇獸坐鎮,很快其他猛獸兇蟲就會過來霸占地盤,他們怎么可能斗得過它們呢。
葉羲見狀搖了搖頭。
就算黑鱗虎沒死,這個部落也生存不了多久了,因為現在他們整個部落就剩一百多人了。黑鱗虎一次就要吃四個,就算它半年來一次,就算他們拼命生,也最多能撐二十多年而已。
葉羲揚聲道:“我可以教你們制作一種特殊的武器,只要用得好,你們是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的。或者我可以帶你們去找附近的部落,請他們收下你們,路上我也會盡量保護你們。”
眾人一片沉默。
只有斷翎興奮地問:“大人,你說的是什么樣的武器啊?”
葉羲正要回答,狳酋長忽然沉聲道:“斷翎,你先退下。”
等斷翎閉嘴離開后,他臉色凝重地對葉羲行了個禮,然后道:“大人,實不相瞞,我剛剛欺騙了您。”
葉羲訝異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