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上的煙微客與羅九天,手心里滿是汗珠,蝶尾子母劍,越握越緊。
寧紅豆捂著胸口艱難起身,終于止住了嘔吐,卻發現葉飄零提劍的手并未放下:“老頭,戰斗還沒結束嗎?人都跑光了!”
使勁咳嗽兩聲,寧紅豆瞧了瞧周圍:“今晚表現的很好,沒殺人,睡前給你捏捏腿。”
葉飄零:“殺人哪有那么簡單,再說,師傅馬上就要食劍九千九了,誰知道那仙鶴會不會直接把師傅帶到不可知之地,總不能給你留下太多的爛攤子吧。在洛陽城殺人,師傅走了,你可走不了。”
葉飄零刮了一下寧紅豆的鼻尖。
寧紅豆打個噴嚏:“哼,算你有良心。”
葉飄零似乎還有話要說,卻忽然轉過身,臉上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張了張嘴小聲嘀咕道:“就知道這洛陽城不會讓人失望,既然鹿耳劍被吃了,那后面沒道理銷聲匿跡的,自然要有高手來尋仇。”
“都是一群死要面子的傻瓜。”
說完話。
葉飄零隨手把劍插在身前,輕輕一跺腳,沒有震顫轟鳴,沒有山搖地動。
整條街的雨滴卻全部靜止不動了。
葉飄零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一滴雨,瞬間漂到胸前。然后葉飄零凝神看了那雨滴一眼,仿佛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這雨滴瞬間就活了過來。
嗡的一聲。
雨滴開始在空中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旋轉,速度非常快,極快,隱約間都能看到擦出的火花。
葉飄零朝不遠處的石橋咧嘴一笑,食指跟中指,隔空,一彈。
漂浮在空中的雨滴,咻的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一息。
從葉飄零所在的永寧街口,到煙微客與羅九天站立的石橋,雨滴,劃空而過,撕裂空氣,刺穿所有塵埃。
筆直而來。
同時,夜空中的雨,終于落地。
石橋下是洛水,水面,波瀾不驚。雨滴劃過,河魚死了一層,一條木船,船槳一分兩斷。
煙微客看到了葉飄零的邪魅之笑,也看到了葉飄零的懸空彈指,再加上之前的圍攻夜戰,所以,不存在輕敵,不可能輕敵,不敢輕敵。
第一時間。
煙微客全身的真元就被調動起來,元氣外放七米,眨眼間就在身前鋪設了七道防御墻。
蝶尾子劍與蝶尾母劍同時出鞘,煙微客相信:“不管是誰,不管是哪個宗門,不管是什么境界,修習了何種功法,在自己夫婦全力準備的情況下,都別想占到半分便宜。”
隨后。
時間凝固。
一個呼吸,三個呼吸,七個呼吸…
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七層元氣防御墻,波瀾不驚,完好無損。
半響,煙微客握著蝶尾母劍,轉身半句話沒說就走了,費心布置的七層防御墻轉瞬消失,凝聚在半空中的元氣也迅速縮回體內。
一旁的羅九天滿臉困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難道戰斗已經結束了?”
“誰勝?”
“誰負?”
夜雨冰涼。
最先離開的煙微客,額前的發絲隨風飄蕩,他的頭發之前是一根一根的直發,沒有彎曲。這時候,竟然全部開始打卷,仔細看,顏色還有些發黃,如果湊近仔細聞,還能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葉飄零彈來的雨滴,旋轉的速度極快,直接‘燒掉’了煙微客的額前發絲!
匪夷所思的劍術!
如果這也可以稱為劍術的話!
“還不走?近身擋不住老魔的劍,遠戰沒有老魔快,還有什么臉再待下去,自取其辱嗎?”煙微客對著羅九天呵斥道。
羅九天一時猜不透,可煙微客已經看的非常清楚,那雨滴,看上去是雨,其實內部運轉的是劍門的無上劍氣,附著的是知矩境巔峰的規矩。
“喂。”
“你倆就這么走了?”葉飄零招呼了一聲。
“我倆認輸,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饒人。”煙微客看的很開。
可,他這般想,別人未必這般想。
“誰說要殺你了?”
“人走!”
“劍留!”
“懂不懂規矩!”
葉飄零方才的興奮就是來自于蝶尾子母劍,他現在沒心思殺人,而且,沒那個必要,真沒那個必要。
“咣當!”
劍,摔在地上,兩位大修行者背身離去。
既然葉飄零點到即止,他們就應該識大體,這就是江湖,修行者的江湖…
洛陽城西有座寺。
寺廟前的廣場上有座樓。
樓東蹲著一尊晨鐘,樓西架著一面暮鼓。
夜雨漸漸停歇,城池中彌漫著一層初春的寒氣,一輪彎月從陰云中悄然露出身影,三兩只黑鴉發出污穢的叫聲。
半夜自是沒有鐘聲。
透著無盡的寂寞與清寧。
寺廟的高墻拐角處,有一排延伸出去的屋檐,高墻擋風,屋檐遮雨。一位憨厚的中年漢子在這夜雨中依舊出攤,賣的是夜宵,做的是手工餛飩。
寧紅豆跟著葉飄零尋著味道找來,收傘坐下,她的酒勁兒還沒有完全過去,胃里卻早就吐空了,餓的發慌。
葉飄零將衣衫上的雨珠抖干凈,擦了擦凳子,端端正正的坐下:“老板,兩碗混沌,一碗多放餛飩少放湯,一碗多放湯少放餛飩,蔥花香菜都要,多放香油,再來一頭蒜。”
中年漢子憨憨的一笑:“得嘞,您稍等,馬上就好。”
片刻。
兩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就上了桌,碗很大,量很足。蔥花兒伴著香菜,滴上幾滴香油,咬一口唇齒留香,燙呼呼的小餛飩從嗓子眼兒的位置走下去,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葉飄零自己拿了多餛飩的那一碗,把多湯的推到寧紅豆面前:“喝醉了難受吧,吃點餛飩湯,暖暖胃。”
寧紅豆拿著筷子瞇著眼扒拉了兩下,然后抬起頭瞅了瞅葉飄零:“老頭,我肚子餓,我要多吃點餛飩。”
葉飄零仿佛沒有聽到,大口大口的吞咽,吃的是香甜至極。
餛飩好。
心情更好。
倒數第二把,葉飄零吃了蝶尾子母劍,他已經能聞到劍仙的氣味了,興奮的勁頭自然無需多說,甚至哼起了小曲兒:“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佛語梵音從他略顯沙啞的嗓子里唱出來,竟多了幾分異樣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