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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有事相求

小貼士:頁面上方臨時書架會自動保存您本電腦上的閱讀記錄,無需注冊  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露出一方陰灰色的天。桃花徒步走在園子里,積雪很深,踩上去有咯吱的聲響。

  她有點想念家鄉了,那里的雪總是夾著雨,等不到積雪,原先的雪早已融入土里。

  爹總說,等娘親好起來,他們就遠離這喧嘩的長安,乘一艘木船回家鄉,辟個柴木院子養上一群小雞仔,再開方菜圃,一家人和和樂樂的過日子。

  她盼啊盼,卻是瞅見了娘親孤零零地躺在異鄉的土里,爹的血濺了三尺高。

  桃花攥緊了手指,面色微沉,沿著一條鵝卵石子小道往下走。身后的腳步聲輕淺而急促,她站在紅梅樹下等來人。

  “綰兒......”

  “公子叫我桃花便是,綰兒乃是罪臣之女,公子莫要再折煞小女子了。”她轉身淡淡地看著張霍霍,福了個安。

  “綰…桃花...先前我求著王媽媽想見你,你都推脫說是病了躲著不肯見我。今日你怎肯露面了?”張霍霍攥住她的衣袖,語氣急切而欣喜,他等了許久,終于是見到這個倔強的小人兒了。

  “有事相求于公子。”桃花伸手緩緩揭下臉上的鮫綃面紗。

  “桃花…你的臉…”張霍霍驚的往后退了一步,這上次碰見,她的臉還好好的,現如今,這臉…

  “上次前邊樓里相遇時所留下的,一點小殘破算不得什么的。”桃花微側過身,望著院墻上一片在冬日里凍死的爬山虎,沒了葉的藤蔓深深扎進墻里,她知道,這片枯黃等一開春又是綠意盎然。

  “父親那件事是個誤會,他不知道你是陸大人的女兒…我也未曾想過會在這里遇見你。”張霍霍握住她的手,似是無奈。

  “桃花你還活著我很高興!上次相見因著母親在場,我與你不便過多言語,我有許多話未曾開口。”

  張霍霍的眼里泛著一絲水光,“陸家被抄后,我以為…后又聽聞陸家小女兒死而復生勾結叛賊被捕入獄,我央著父親去獄中尋過你,卻只得到你的死迅。”

  他滿臉痛苦,不忍回憶那時的悲慘景象,他當時痛心了好久,他以為再也看不到桃花了,再也聽不到桃花軟嬌嬌地喊他霍哥哥。

  是么,霍哥哥還去牢中尋過她…桃花想道,心中波瀾漣漪,面上卻依舊平靜。“不必說了。”

  桃花搖頭,只定定地看著張霍霍,“你當真相信我爹爹會私吞賑災款銀殺害錢有章大人嗎?”

  “陸伯父為人清廉,可是人證物證俱在…我爹雖是想救,也無力回天…”張霍霍移開視線看向別處,“況且人心難測,難免朝夕有別。”

  “是啊…人心難測。”她輕笑出聲,一點點的從他掌中把手指抽回來,撫了撫被風吹的散亂的發髻。

  如今她已不是他的綰兒,他也不是她的霍哥哥了。時光易逝,人心也易變,更何況…

  “你如今陷在這里…”張霍霍看了眼四周被冰雪掩映的院墻,“明兒我會替你贖身,然后娶你過門,咱們定過親的。”冰涼的指尖扶上她的手腕。

  “霍哥哥…”她嘆息般輕喚。

  “同你定親的,并不是現今的桃花,而是陸辛之女陸綰綰。綰兒已死,桃花活著。你是將門虎子,我是青樓賤婢,云泥有別,公子這話可有半點現實?”

  桃花的心微微抽痛著,是了,云泥有別,就算他娶她過門,那張家主母定是容不下她的。

  張霍霍臉上的疼痛來的猝不及防,微微蹌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這還是他認識的綰兒嗎?

  桃花突然直直地跪下去。

  “你這是干什么?”張霍霍皺眉上前要拉她起來。

  她硬跪在雪地中,拗著頭,眼里噙著兩包清澈的淚水,努力不讓它們滴落下來,“桃花說完自會起身,看在我們自小的情份上,桃花求公子一件事。”

  張霍霍退了兩步,倚在紅梅樹的樹桿上,震得積雪簌簌掉下,落在眉鬢之間,“你說。”不管她說什么,他都要應允的。

  “聽聞張大將軍的長女在朝為張夫人,頗受恩寵,桃花想要進宮侍奉張夫人,求公子成全。”

  自從上次匆匆相見,桃花早已打定主意入宮。現在是時候了,陸家只剩她一人,所有的責任都在她的肩上。

  “你以為那便是個好去處么?深宮之中盡是些…”張霍霍一想到宮中那些骯臟齷齪的事,就陣陣發寒,他每次進宮拜訪長姐,每回長姐都比先前更消瘦,可見宮中煩心事之多。

  “那也比這煙柳之地要強上許多。還是公子希望桃花在這賣笑一生,直至年老色衰,無人問津為止?”桃花輕聲嗤笑,似乎在嘲笑他說要娶她過門的話。

  “我說過我會贖你出來!”張霍霍狂怒的一拳擊在樹桿上,積雪和梅花大片的掉落,像是落在心坎上,激起一片血色。心中悲痛,她竟不信他!

  “桃花不愿做公子的侍妾。以桃花的出身,在張府怕是連侍妾都沒得做,只能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罷了。桃花所求,不過是安穩二字,只愿尋一處干凈的地方,灑掃侍奉,終此一生。望公子成全。”

  她額頭重重地磕在冰涼的石子路面上,額上沁出一絲絲血跡。久了,連著自身也仿佛成了一枚冰涼的石子,膝蓋硌的已經沒有知覺。

  她能感覺到張霍霍視線長久的停在身上,時光似乎也跟著一起沉寂。

  “好吧,如若這是你的心愿。”

  有暖靴踩在冰雪上的咯吱聲,漸行漸遠。

  桃花再次抬頭的時候,眼前只剩得一方空茫的雪地。

  張霍霍早已走遠,紅梅樹上掛了一個藍黃雙色香囊,香囊上的繡工笨拙歪扭,香囊下垂的是一方幾盡褪成白色的穗子。

  這是桃花幼時初學女紅做好的第一件物什,后央著奶娘一起打好明黃色的瓔穗后贈給張霍霍的。如今,他卻還給她了…

  她還記得,張霍霍見到香囊時,那一臉的喜悅,“這是綰兒送給我的,我定要好好佩帶著寸步不離身”,他一遍一遍摸著香囊,小心翼翼地將其佩掛在玉帶上。可如今…

  桃花踉蹌著站起身,顫抖著伸出雙手,取下香囊。他定是年年更換里面的香丸,香囊里依舊散發著陣陣香氣,卻已沒了當年互相傳遞時的熱切暖意。

  她終于散掉了最后的力氣,軟軟地倒在冰雪之上。

  今天更新的比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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