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限糧令松動了!”
當太守府的公告貼出來之后,楚州大小糧商爭相告走。
“不可能!”百善糧行的東家初聞此消息滿臉的驚詫,甚至手中的粥碗都不小心打翻在地大都渾然不覺。
嗖的一聲站起身來到下人面前,“你說什么?限糧令松了?怎么可能…太守府就算在當初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松限糧令…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松?
昨天朝廷的賑濟糧剛剛運到…就算之前太守府已經沒糧了但現在已經有了啊…為什么…不可能啊…”
“老爺,您看,這是朝廷的公告,小的謄抄下來的…”
接過公告一看,第一眼看朝廷限定的糧價。看到公告之后,這才恍然一笑露出理所當然的笑容。
“這哪里是限糧令松動,這還不是限糧令么?”
“老爺,糧價不是調了么?”
“是調了,不過才調了三成。這算調么?你也是跟了我幾十年的老人了,你說這五成以內的調動算是上調糧價么?無非是官府誘我們開倉放糧的手段!”
“那老爺,我們要不要開倉放糧么?”
“這事…需要和其他老板一起商議商議。”
另一邊,民生糧行東家府邸。
雷云閉著眼睛輕輕的敲擊著胳膊,底下的掌柜一個個神情肅穆的坐在兩邊耐心等候。
過了許久,雷云睜開眼睛,“昨天朝廷賑災糧剛剛到,太守府今天就出這個公告。我怎么看著…似乎有先禮后兵的意味啊。”
“東家,您的意思是…太守府會拿我們動手?”
“動手倒是不至于,我們可完全參照朝廷的規矩律法,太守府還不至于因為不順他們的心而對我們大加打壓。
只是他陸笙是什么人?何等厲害的角色?咬人,從來不露齒,咱們和四大獨立城被坑了八千萬兩連一點聲息都沒有。等幡然悔悟的時候,他早已吃的滿嘴流油。
這樣的狠角色,無論做什么我們都等小心提防。糧價調了,那官倉那邊的糧價有沒有調?”
“沒有,但官倉那邊還是限購的,所以就算沒調,沒人也買不到多少糧,而且還要排隊大半天。
現在各地工坊都已經開始投入了,百姓對糧的需求量大了…東家,要不這次我們索性…”
“不行!”突然,雷云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得瑟,“我明白了,各地工坊開工,那么統一食堂就會開業。而因為限購令,所以那些食堂根本買不到糧。
出了這個公告,一是騙我們開倉,二是暗度陳倉開不限購官倉但提高價格好賺他一筆。但此例一開,官倉糧食儲量肯定不夠。到時候,還得求到我們頭上。”
“開倉啦——糧鋪開倉啦——”
“真的?不限購啊,大家快去——”
嘩啦啦,突然間,安慶城沸騰了。一個多月了,整整一個多月了。一個多月來,所有的糧鋪就再也沒見開門過。怎么就突然間的,一家糧鋪開了。
“東升糧鋪!”百姓們瘋狂的涌向這家唯一開門的糧鋪。糧鋪的牌匾是新的,門口掛著的黑板上寫著今日的糧價。
這是一家全新的糧鋪,在以前,安慶府根本就沒有東升這一家糧行。
關閉了一個多月的糧鋪開倉,其生意的火爆可想而知。百姓們爭相購買,而東升糧鋪的存糧似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一連開業三天,幾乎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買糧。
各大糧商坐不住了,紛紛請求三大糧商組織會晤商議這一次的限糧令松動問題。
“諸位老板,大家稍安勿躁,請聽我們分析。據我分析,那個東升糧鋪想來應該是官府的空殼商行,不出意外,這是官府開設的糧鋪。
其目的就是引誘我們開倉放糧,如果這個時候著了官府的道,那么之前我們齊心協力的對抗朝廷將前功盡棄。
我們所有的糧食儲量比官府的多,我們無需擔心。等到官府沒有糧了,就是我們做主的時候。大家不要自亂陣腳耐心等候…”
“可是,雷老板,我們已經把所有的家當都投進去了,幾乎停了其他所有的生意。現在除了屯了那幾倉庫的糧食什么都沒有。如果再不進賬點銀子周轉,下人的工錢都快發不出來了。”
“是啊是啊,之前你們就說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官府的限糧令必定會撤。但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限糧令沒有撤,我們快當褲子了。”
“是啊,四大獨立城怎么說?有沒有個說法啊?”
正在一團亂哄哄的時候,突然一個下人從側門進賬的跑進來對著雷云耳邊低語幾聲。
“什么?”
“怎么了?雷老爺,出了什么事?您可不能再瞞著我們了。”
“官府的官倉開了…”
“官倉開了?官倉不是一直開著么?”
反應快的糧商瞬間領悟了這句話的意思,官倉開了,不是限購糧的官倉,而是以正常糧價出售的官倉也開了。
如果官倉開了,那么這個所謂的東升糧行就不是官府的官倉。否則官府完全沒必要這么做啊!
“這個東升糧行是什么背景,給我去查,一定一查到底!”
東升糧鋪什么背景?仿佛憑空出現沒有任何背景一般。
三天過去了,不僅僅在安慶府開倉,第三天,東臨府東升糧鋪開倉。第五天,周邊七個城市全部開倉。
原本以為一個籍籍無名的小糧鋪,眨眼間就成了龐然大物。而且不僅僅開倉,仿佛他們的糧倉之中有數之不盡的糧食一般。
各大糧商咱調查東升糧鋪,就連玄天府也把目光盯上了東升糧鋪。
雖然東升糧鋪這個時候響應官府開倉放糧。但這么突然出現,毫無半點預兆的糧鋪讓玄天府不得不懷疑。
“孫游,暗中調查東升糧行的背景,尤其是要調查清楚他們的糧食來源。但記住,一定要秘密調查不得打草驚蛇。在楚州糧商沒有開倉放糧之前,東升糧行不能動。”
又是十天過去了,百姓們搶購糧食的熱情消退了。一是因為提高了三成的糧價對普通百姓來說太貴。第二是因為東升糧行仿佛是無底洞一般,每天都有供應不完的糧食。這讓百姓們躁動的心有些安定,也不再急于購糧。
兩天后,限糧令再次啟動,糧價下調一成。
楚州各城的百姓再一次歡欣鼓舞,高了三成的糧價對低沉百姓來說確實負擔。以前,除了賣糧之外每個月還能吃幾頓肉年底還能添點衣裳。
但現在,買糧幾乎要掏出所有的結余,再加上這兩個月沒有開工根本沒有收入,這一下子日子就變得拮據了起來。
限糧令的啟動讓底層百姓頓時看到了曙光,沒有見識的百姓只知道糧價在漲了幾天之后又跌下去了,而有見識的卻知道官府將糧價回調只有一個解釋,朝廷不缺糧了。
這么過了六天,有些小糧行頂不住官府和自身經濟的壓力開始開倉放糧。糧食再不賣出去,下人的月錢都發不下去人心就徹底散了。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當有人開始開倉放糧之后楚州糧商的聯盟也就宣告破滅。有了一家就有第二家,各大城鎮開始營業的糧鋪如雨后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
畢竟現在的糧價比蝗災爆發之初要高不少,他們賣了穩賺不虧。至于說集資和官府搶購糧食的那一戰,小的糧行根本使不上勁只能搖旗吶喊。
所以現在開倉,真正受損失的是那些大糧行,尤其是四大主城那是血崩不止。
但是,開倉放糧是大勢所趨,就算再怎么不情愿,看著周邊的糧鋪都開倉了,中層的糧商也開始陸續開倉。到現在,唯有三大糧商和在這次斗爭中血虧的糧商們咬牙堅持著。
大清早,陸笙拿著一本卷宗來到太守府。
“陸大人請稍后,太守大人正在會客,卑職這就去給你通報。”
太守府當值謙卑的將陸笙引到偏廳,連忙快步離開,沒過一會兒就回來請陸笙前往會客室。
推開門,滿頭白發的賀行之笑容滿面的和眼前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談笑,看到陸笙進來,胖子連忙站起身,賀行之也笑著招呼陸笙坐下。
“陸大人來的正好,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東升糧行的大掌柜盧曉晨。這位就是我楚州的定海神針陸笙陸大人。”
“草民叩見陸大人。”
“不必多禮,你們是有什么公務要談么?有的話我在這等等?”
“沒有,今天請盧掌柜過來不過為了表彰一下東升糧鋪為我們粉碎楚州糧商的聯盟義舉。若沒有東升糧行的開倉,楚州這局面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應該的應該的,國難當頭,我們雖然是逐利的商人但也應該體恤朝廷關懷百姓。不捐糧賑災已經過意不去了豈能還企圖大發國難財?對于他們的行為,草民是深惡痛絕的。我們東家和我們交代了,堅決響應太守和陸大人的政令,朝廷要我們開倉,我們就開倉!”
“盧掌柜高義,敢問你們東家是…”
“哦,我們東家名諱為霍有德,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有德。本非楚州人士,祖籍濟州。”
“這么說東升糧行是過江龍了?”
“東家有意西進,借此東風打算在楚州占一席之地…”
“這一點還請盧掌柜告知霍老板,以后霍老板的生意楚州可以在原有的優惠上再優惠七成。而且也請霍老板放心,本太守打算送他一張牌匾,就書仁者商賈,義澤楚州!”
“當真!”盧掌柜頓時驚喜的跳了起來,對著賀行之倒頭磕頭,“草民代我們東家多謝賀太守,也多謝陸大人。”
“嗯,遵紀守法的做生意,要有人惡意打壓就告訴本官,太守府給你撐腰!你先退下吧,我和陸大人還有公務要說。”
“是,小的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