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年的戰爭,換來了今日的和平,都林國經歷了無數磨難,但真正的都林人絕對無法被困難輕易打倒,我們應當…”
“我希望我領土上的,不論是邊境的坎德鎮,還是此時此刻站在下面聽我講話的所有子民,都能夠支持我們國家的建設,盡管這會造成一時損失,但一切都是為了都林國的未來。”
“我們都知道,和平來之不易,但殖民地的發展關系著都林能否再次崛起,所以我們…”
國王蒼老的聲音透過大量人群傳入耳中,顯得微弱而又空洞。
作為異端審判所的成員之一,戴維斯此刻穿著一身普通市民般的衣物,混在數以千計的人群當中。
早早就出發融入人群中的戴維斯已經在這里等了許久了,而在晨鐘響起后,那老國王也在一群人陪伴下如期從高塔內走出,來到了被皇家護衛隊緊緊包圍著的高臺上發表講話。
放眼望去,那位國王陛下身著得體白色軍服,胸前佩戴者琳瑯滿目的勛章,而在他身旁,繼承人法赫皇子與沙文來的帕特里克皇子靜靜站立,他們之外則是一些都林的大貴族與高官們。
周圍全是人,視線盡頭那些領導者們身影顯得頗為矮小,而盡頭之前,一顆顆戴著各種帽子的腦袋卻連綿不絕,前后左右,仿佛陷入了帽子的海洋當中一樣。
“為什么不開始?”
國王演講千篇一律,每年基本上都是那來來回回幾件事,今年雖說因為稅務原因稍微有點變味,但也沒什么值得聽的。
所以戴維斯此刻并沒有將遠處那老人的話放在心上。
當然,這時因為國王正在講話,周圍除了喘息以及偶爾的咳嗽聲外可沒有任何聲音出現,執行秘密任務的戴維斯自然也不可能明著說出口這句話。
事實上,盡管嘴巴開闔,但他卻并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因為他用了一種名叫傳訊術的法術。
“伍德蕾主教認為在死靈法師沒有暴露之前就動手有些不妥,因為誰也不確定那兩封信上的內容到底是不是真的。”
耳中鉆入的一句話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東張西望,但戴維斯知曉同伴就在他不遠處。
“如果他們暴露了,周圍這些人可就不安全了。那么我們這么大張旗鼓的來這里是為了什么?”戴維斯對此有所不滿,認為高層似乎有些不可理喻。
“可能顧慮皇室的感受吧,畢竟如果真的沒有死靈法師作祟,那么貿然打斷老國王的講話等于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你知道的,老皇帝最愛面子。”
“皇室?他們再不滿能怎么樣?我們還不是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戴維斯對此頗為不以為然,但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教會與都林皇室之間的關系即像是合作者,又像是兩個世界的掌控者。
皇室掌控凡人的世界,教會掌控超凡者的世界。
雖說武力層面上完全不可比,但名義上兩者的地位卻算是平等的。
在這種情況下,愛惜羽毛的教會自然顧慮頗多。
然而戴維斯不覺得這種顧慮能比得上人命安危,只是做主的并非是他,就算再不滿意也沒轍。
時間靜靜流逝,老國王的演講冗長而又無趣,而戴維斯的任務是在那圣奇物展開后于另一處空間內搜捕死靈法師,所以現在來說,他完全不需要有多專心。
以至于當他百無聊賴的打量周圍時,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叛逃者?
看著不遠處那不起眼的存在,戴維斯精神一振,隨后忙想要招呼其他人一聲,結果另一個變化驟然發生!
在國王演講之際,一道黑色的影子刷的一下突然從人群當中沖出,向著高臺方向急速沖去!
“他們開始行動了,做好準備!”
耳中同時傳來一陣響亮聲音,令戴維斯暫時熄滅了匯報的打算,反正等圣奇物真正發動的時候,那叛逃的諸神之子也跑不掉哪去。
周圍人同樣也看到了那驟然出現的黑影,于是驚呼四起,因為人數太多,甚至仿佛炸雷一般轟隆隆此起彼伏。
然而當戴維斯仰仗身高看清高臺處場面后,卻突然呆住了。
“不是說刺殺沙文皇子的嗎?”
“怎么會是國王?”
顯然,既然是刺殺,所需要的時間必然不會太長,甚至可能只有那么短短一兩秒鐘。
然而這一兩秒鐘內卻能夠發生許多事情。
當人群中突然竄出黑影后,隱匿于人群當中的死靈法師們就暗呼不妙了,因為那人并不是他們的人!
而正演講的老國王卻還以為死靈法師們開始行動,暗喜之余,臉上刻意浮現出一抹驚愕。
只是當他發現這黑影竄來的方向并非身旁那位外國皇子,而是他自己后,這種驚愕就變成了驚恐。
盡管身為一國之主,但老國王可沒有什么戰斗能力。不過國王自然有其保護者。
他身后和身前就有兩位靜靜站立的黑衣大漢。他們可不像老國王那樣知曉會發生什么,所以一直凝神戒備。
所以盡管黑影直接忽視了高臺周遭大量皇家護衛,成功鉆至高臺之上,但在一抹清脆的金鐵交鳴聲下,他卻被國王身前那位大漢順利擋了下來!
大漢雙臂化為橡膠般的古怪盾牌擋在身前,而那黑影,則因為這一頓的緣故,顯現出渾身仿佛黑色煙霧一般的古怪造型。
與此同時,教會中掌握著時空天使之環的伍德蕾主教已經握住了那外表如普通金手鐲一樣的圣遺物,準備發動——
各種念頭下,她原本是準備給死靈法師一個“機會”的,只是沒想到會出現這種變化。
然而也就是這么一耽擱的功夫,老國王身旁,那因為這意外出現而臉色慌張的沙文國帕特里克皇子突然感覺喉嚨一堵,仿佛什么東西淤積在了脖子中一樣。
于是他下意識張開嘴,結果一道猩紅色的血箭突然竄出,電光石火間,嗖的一聲鉆入了不足兩米之外的老國王腦袋當中!
攻擊臨身,國王努力挺直卻又稍顯佝僂的身上立即浮現出道道深藍光芒,那似乎是什么保護性質的神秘法術,然而光芒交替下,卻并沒有救得了他。
就見這位執掌一個國家的老人渾身顫抖著,腦袋突然砰的一聲爆炸而開!
如西瓜破碎一般,紅的白的混合物質飛濺四周,陪伴他身旁的繼承人皇子立即被噴了滿臉,周圍皇家護衛隊們以及兩位保鏢也紛紛中招。
在上萬人默然的目光下,在暗地里許多視線呆呆的注視下,國王的無頭尸體下意識跪倒于地,并癱向一旁。
鮮血噴涌流淌,寂靜片刻后,尖叫聲霎時傳遍四方。那夸張而又嘩然的大量聲響,甚至傳到了遙遠的郊區之外!
暗中的死靈法師、地下黨、教會、甚至夏爾,此刻全都有點懵。
作為雇主,死靈法師們當然不可能希望這位死掉。
而地下黨雖說想叫國王去死,甚至第一個刺殺的黑影就是他們先發制人準備來個出其不意,可他們絕對不想把國王的死與沙文皇子摻和在一起,這會引起兩國外交問題!
而且此刻正是國內內部矛盾正盛的時候,這要是直接被轉移成了外部矛盾,那他們還怎么“玩”下去?
教會就更愕然了,堂堂國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刺殺,他們竟然還沒來得及出手!?
雖說沒有硬性職責保護國王,但單單如此就已經夠丟人的了!
許多視線不由看向那執掌者圣奇物的伍德蕾副總主教,眼神復雜。然而當事人同樣也是一臉陰沉——在黑影襲擊,血箭未出現時,她其實是有機會使用的,只是突然想到如果這屬于聲東擊西,黑影表面上攻擊國王,實際針對的還是原本目標呢?
這是死靈法師們的刺殺計策?
在這種莫名浮現的念頭下,伍德蕾有了那么一點遲疑。然而一念之差,卻造成了這種驚人后果。
夏爾此刻也有點茫然。
雇傭死靈法師刺殺外國皇子的國王都死了,死靈法師們還可能出手嗎?
盡管他之前曾經動用過命運的力量,但到底什么時候生效,如何生效,可是沒譜的事情。
猶記得第一次用的時候,他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見到兩個目標相撞在一起…
舉著手中單筒望遠鏡,站在廣場遠處三層房頂上望著那嘩然四起的場面,夏爾不由皺眉。
國王死不死的和他沒關系。但教會不出手怎么能行?
盡管因為那出乎預料的晉級,他覺得此刻就算自己行動,估計也有一些成功希望,但相對而言,還是教會要更靠譜一些。
怎么辦?
刺激一下他們?
夏爾腦筋一轉,低頭看向腳邊放著的一個小亞麻袋。
最佳刺激方法其實是召喚凜冬寒夜降臨,令教會誤以為死靈法師們還有其他打算。但這造成的聲勢實在太大。
沒有了國王,也就沒有了任務,而沒有了任務,死靈法師們自然沒有繼續留在這里的理由,那么這刺激就不能夠讓他們察覺到了。
否則一個風吹草動,人家感覺危險,直接發動傳送就不好了——盡管那獨特傳送發動的條件很苛刻,需要爆了自己的肉身,但這也并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夏爾也并非沒有其他選擇。
今天凌晨時使用完那命運相遇后,夏爾就趁著還有一些時間,將其余的命運卡牌全部制作成了巫蠱娃娃已備接下來行動需要。
此刻,他腳邊這袋子當中就是一堆娃娃。
于是夏爾心念電轉,趁著遠處那混亂還未演變成其他現象之際,口中低沉咒語立即浮現。
同時,低垂在身側的右手五指舒張,之前積蓄好了的火焰倏地于手心誕生,并從一縷火苗迅速壯大。
最終,明亮的深紅色火球如同一顆籃球般從手掌“脫落”,掉在了腳邊亞麻袋子上,轟的一聲瞬間將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