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灘。僻 曾經堆積亂石草木稀疏的荒石灘變了模樣,一個月過去,四個方向被挖出大片深坑,像極了露天采礦后留下的疤痕,鐵器與石塊碰撞的叮當聲嘈雜,萬余民夫揮舞鎬頭挖掘,已經向下挖掘了六七丈深,時不時挖到仿佛剛剛埋進去的樹木,以及大大小小動物骨頭。
牛車,獨輪推車,將黃土和石塊運到竹筒引來的水渠邊。
水流沖刷帶走泥土,有專人檢查每一塊石頭,分為三次檢查確保沒有遺漏,開工至今一直沒有任何收獲,每日重復做同樣的事,嘈雜忙碌熱火朝天。
挖了許久未發現石碑碎片。
荼家晚輩年輕男女修士們四處巡視,期望發現石碑碎片得到獎賞,沉迷于尋石獲取外物而耽誤了修行,多少有點兒本末倒置,實在是神秘人賜下的寶物過于誘人。
民夫們開開心心挖土,反正每天干活有飯吃有錢拿,恨不得多干幾年,修士們則焦急踱步等待,希望趕緊挖出所謂的石碑,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
天氣多云,荒石灘陸陸續續有云朵的陰影路過。僻 巨大深坑里,揮汗挖掘的年輕民夫揮動鎬頭,忽然當的一聲并胳膊震痛手掌發麻。
又挖到大石頭了。
搖搖頭大致摸索出石頭邊緣大小,揮動鎬頭刨了幾下熟練翹起。
滿是汗水和塵土的胳膊肌肉隆起用力,石頭出土,年輕民夫看著出土的石頭好像與別的石頭不太一樣,伸手抹掉表面濕土,平整的表面好些個鑿刻的文字,他不識字看不懂,只知道挖到大人物所說的東西了。
“挖到了!我挖到了…!”
興奮的喊聲驚動很多人,民夫們停下手里的活,荼家修士們爭先恐后跑進大坑里。
不遠處的大帳篷內,荼月也聽見了動靜,自己已經拿到了足夠的好處,總不好再和其他族人爭搶,待別人到了才慢悠悠起身去看看情況。僻 蜂擁而至的修士聚集坑內。
上了年紀的族老心跳加速小心翼翼拿起石頭,其他來晚了的族老暗嘆倒霉未能搶到手,然而,第一個從民夫跟前搶到石頭的族老變了臉色,一臉厭棄的將石頭扔掉。
“別看了,趕緊挖,這是墓碑。”
荼家老老少少們斷崖式掃興,滿懷期待一個來月,結果挖到個墓碑。
罵罵咧咧四散離開,只有荼月站在坑邊觀察。
大坑里數千人挖掘運土,坑很大很深,荼月發現挖出墓碑的深度不再是黃土碎石,而是黑色泥土,偶爾還能挖出破碎的瓷片碎瓦,應該是當年被泥石流掩埋的村子,記得在山巔樓閣里見神秘女孩曾用法術模擬,泥石流深度基本相差不大,應暫時停止向下深挖,先將荒石灘泥石流篩查一遍。
神秘女孩猜測此地不止一次發生過泥石流,時間能改變一切,歲月久了土質逐漸肥沃變為黑土,慢慢有了人類開墾居住,甚至可能腳下數層不同時期泥石流堆疊,她還說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詞語。僻 荼月聽不懂,如果腳下的土地若是數層泥石流堆積而成,那會非常遙遠罷。
吩咐管事的暫停向下,貼黑土層朝周圍挖掘。
回到帳篷休息,看看去深山探索傳回來的信息,依舊沒有任何發現,或許有人發現了什么,甚至打算自己偷偷破解秘密。
荼月并不擔心有人故意隱瞞,她自己也找過很多人破譯,無論多么博學的人,最后都得出同一種結論,石碑上的文字與世界上流傳的文字完全是兩回事,兩者之間沒有任何傳承關系。
另外,神秘女孩從沒說通過破碎的石碑能找到寶物。
做好自己的事獲得好處就行了,何必操心觸及不到的事,想的再多也是無用的空想。
看了眼天上幾只徘徊的鷹隼。僻 許是誰家眼線,愿意看就看吧,如果敢搗亂,可能以后會少一個分享資源的競爭對手,奈何這些老對手都是聰明人,十分謹慎,沒有把握絕不輕易出手。
既然無事,荼月便繼續修行準備突破境界。
提升了修行資質又獲得荷花燈輔助,之前難以跨越的阻礙不復存在,她有信心在數日之內突破。
眉間荷花燈印記亮起,護持荼月參悟,即便身處嘈雜工地亦能安心修行。
秀美山峰,龍宮。
某白每天依舊無所事事,偶爾去雜貨鋪做生意,或者觀察眾生,一個月時間對白雨珺而言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打個盹百八十年,一夢千年也是尋常,何況現在的所作所為類似夢境,本體在睡覺,無聊之余意識四處閑逛,回去了,夢也就醒了。
自從龍宮建成之后,山上的泉眼水量增大。僻 原本懸崖上細細的水線,變成了拳頭粗的飛瀑,山崖太高,落到半空便化作水汽,無風時聚集成云,或隨山風左右亂飄,也許是某白隨處扔了太多秘境影導致出現異變,飛瀑所化的云霧自行生成秘境,若墜崖可能掉進去,又或者飛行時不小心誤入,腳下是霧,頭頂是霧,四周還是云霧。
貓頭鷹偶然撞進去才發現新秘境,才三五里長短,沒啥樂趣。
今日難得沒有綿綿細雨。
妖獸們在龍宮各處曬太陽,胖虎躺正殿外露出肚皮,尾巴不時輕晃兩下,享受陽光帶來的溫熱,山貓趴在高高石柱頂曬太陽,和胖虎一樣舔爪子洗臉。
唯有貓頭鷹認真睡覺,偶爾聽見聲音腦袋會迅速旋轉,或者伸展一只翅膀啄羽毛。
勤快的小刺猬在石碑前抓緊時間修煉。
書房里,某白后知后覺想起觀察隨意布置的分身們。僻 掐指一算,表現比預期更好。
估計再等千年左右會進化成龍族,好歹算是擴張,重現龍族繁榮一事急不得,神獸或者兇獸牽扯規則太多太深奧,某些事很難說得清緣由,不易操之過急。
強橫的神獸和兇獸退出舞臺,被數量更多的平凡生靈取代,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
白雨珺無所事事,見窗外景色美好,忽然想寫篇文章記錄此情此景。
手持新作的綠竹毛筆,懸筆沉思,誰知能承載龐大計算能力的龍魂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窗外進來的風吹得白紙嘩嘩響,日光灑在紙上半邊明亮,沉默許久,某龍終于放下毛筆。
“唉,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我白某實在太優秀了,但太完美也不好,總得有那么一絲絲缺點。”僻 點點頭認為自己說的很有道理,立刻將文章一事拋之腦后。
白胡子老樹妖敲響法器,清脆鳴音傳遍山峰,各處歇息的小妖們趕緊開始灑掃值守,開始每天單調有規律的生活…
山上龍宮不知歲月,山下凡塵煙火幾場雨。
荒石灘被挖掉了三分之一。
天氣炎熱,民夫們隨便搭個遮雨的棚子居住,數不清的灶臺生火冒煙,附近村子農閑的婦人負責炊煮做飯,另外割草喂養牛馬牲口,運送糧食器具的商隊管事和營地賬房先生吵嚷,盡最大努力討價還價,偶爾會有修士御空飛行往來,比那集鎮更熱鬧。
荼家族老們對待荼月的態度變了,語氣多了些尊重。
除了身懷至寶,修為最近突破更上一階,修行界以實力說話,誰強誰有理。僻 此刻,荼月站在粗木搭建的瞭望塔上,神情緊張掃視嘈雜的荒石灘,從昨晚開始,眉間的荷花燈持續發出警示,提醒荼月泥土里有不好的東西。
雖然示警卻沒有釋放威能,大概意思應該是值得重視但沒有威脅。
荷花燈不在乎,荼月難免胡思亂想。
擔憂挖出禍事危及人命令神秘女孩不滿,內心忐忑不安,在瞭望塔上焦急張望,奈何燈盞僅示警再無任何反應。
荷花燈品階很高,能示警絕非尋常小事。
荼月懷疑是否因為自己修為太低,以至于燈盞愛搭不理。
焦慮不安等待許久,下午氣溫悶熱,烈日暴曬扭曲了空氣和視線,不知何時鳴蟬飛蟲變得安靜,荼月眉心燈盞微微發熱,指引荼月看向其中一處深坑。僻 巨大深坑里,民夫揮灑汗水用力猛刨,高高舉起的鎬頭重重落下。
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在耳邊回蕩。
周圍忙碌的民夫們停下手里的活,目光看向發出金屬撞擊聲的地方,那聲音很古怪,似乎在吸引別人去聽去認真感受,民間俗稱邪門。
挖到異常的青壯民夫感覺頭暈惡心,習慣性往回拉鎬頭,引發連鎖反應導致塌方。
稀里嘩啦石頭滾落。
好在坑不陡,小型塌方并未引起任何傷亡,潮濕的泥沙坍塌,驚魂未定的民夫們看見了黑乎乎奇怪大石頭,看起來像是大坨金屬,石頭砸上去叮當作響,聽得人心煩意亂…僻 荼月第一時間飛過來,待落地時燈盞已經浮在面前。
花瓣綻放,小小火苗綻放青色光暈朝四周擴散。
被光暈掃過的民夫們不再難受,惡心頭暈的感覺被祛除,只覺得內心清涼渾身舒適,連疲勞感也一掃而空。
荼月也看見了黑乎乎的石頭,只露出小部分,埋在泥土里看不到全貌。
荷花燈散發光芒驅散不詳的氣息,火光一遍遍沖刷黑色石頭附著的邪氣。
看了眼聚集而來的荼家修士以及周圍民夫。
“這里暫時封閉,未經允許不得靠近,別亂摸,這東西有問題…”僻 可以肯定絕非石碑碎塊,石碑碎片金色文字神圣玄奧,兩種完全不同的屬性,荼月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先施展法術挖掘出來再說。
荼家修士們施展法術快速挖土。
埋在亂石里的黑色東西逐漸露出真容,當用水沖去泥沙,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根本不是石頭,而是足有房屋般巨大的怪物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