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泥塘

　　妖蛟低頭看稻田里自己的倒影。

　　伸爪子抓了一把泥漿攪碎鏡子里的天空，鼻子湊到跟前嗅了嗅氣味，兩個鼻孔長呼一口氣。

　　“多么肥沃的土地，勤勞耕種可得豐厚收獲，養育一方生靈。”

　　說完松開爪子任由泥漿從指縫滑落，看了眼毀壞的田埂和踩進泥水里的秧苗，再看看遠處戰戰兢兢偷看的凡人，看見了他們眼里的恐懼和擔憂。

　　扭頭注視五名修士。

　　“修行修的不止是修為，還有見識閱歷。”

　　不待五人說話扭轉身軀朝大江游去，并未將幾個凡俗修士放在眼里。

　　臨走時施展法術修復田埂，至于秧苗只能后補了，如果未被戰火焚燒的話應該能迎來豐收。

　　分身如今已不再是分身，完完全全的新生命。

　　自從化蛟后冥冥中受到牽引，似乎要去做某件事，是自己的天命也是增強實力的方法，并非此前本體交給分身的任務，總之玄之又玄，在到達之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順著原路返回。

　　坑里被踩扁的矮壯尸體又被踩一腳，徹底看不出人形，巨大身軀潛入洪水中。

　　昂起腦袋確認方向低頭扎進江水，朝下游快速前行，從空中朝下看勉強能看清江里陰影。

　　時間流逝，妖蛟還在趕路，沿途經過深山穿過人類城池，腦海里神秘召喚越來越近，她不知道其它分身是否同樣化蛟化龍，更不知是否同樣感受到神秘召喚。

　　路上見到更多的是荒蕪，草木干枯河水斷流。

　　很多時候不得不白晝潛伏深夜趕路，邪魔修行者隨處可見，世間秩序混亂正道衰落魔道大昌，邪修高手眾多，即便化蛟也不敢四處招搖。

　　沿途的荒蕪并非原本如此。

　　無論高山還是盆地河谷，隨處可見干枯的古樹巨木，人類聚集處僅剩斷墻證明有人存在過。

　　河水斷流井泉干枯，令喜水的妖蛟十分難受。

　　回憶之前化蛟所在的大河山川，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誕生蛟龍之地必然有大氣運籠罩，但離開化蛟之地便再也沒了長河與森林，為了前途只能離開安逸老巢尋求未來。

　　荒蕪之地偶爾也能見到頑強生存的人類，依靠微不足道的水源勉強生存。

　　深夜。

　　某處曾經的密林如今遍地歪斜枯木，一條十丈長銀灰色妖蛟幾乎貼地游動，四爪貼身，身軀如魚在水中暢游，借助枯木林掩護朝前方游走，偶爾繞過巨石或從倒塌的枯木縫隙間穿過。

　　銀灰色蛟龍翻越山崗，抬頭能看見遠方有巨大山脈。

　　興許是沙塵太多，入夜后月空灰蒙蒙的，枯樹林鬼影綽綽的。

　　路過深坑時會稍作停留，深坑是干涸的深潭留下的，向下發掘興許能夠挖出泉水，銀蛟只想找個水塘進去翻滾。

　　可惜，水源太少，大部分時間空歡喜。

　　下半夜，黎明將至。

　　妖蛟不得不找地方藏身。

　　沒能找到水源，倒是在某個有人類生存的地方找到了泥塘，趁天未亮摸黑扎進泥漿里，雇涌幾下徹底隱去身形，靜靜等待下一個夜幕降臨。

　　感慨自己也有鉆淤泥的一天，連龍游淺灘都不如，至少淺灘還有水。

　　在泥漿里藏好之后仰頭，讓鼻孔露出淤泥呼氣再吸氣，換氣后再次下沉。

　　接下來可以靜靜的趴上一整天，估摸著再有兩三天就能知道是什么在召喚自己。

　　時間流逝，太陽照射泥塘使得泥漿升溫。

　　三三兩兩人類來到泥塘邊，看穿著如乞丐流民面黃肌瘦，只有幾個孩童仍保留幾分純真，人們拎著木桶和葫蘆瓢，木桶用布蓋著，瓢舀起泥漿倒在布上過濾掉泥巴，費力的收集澹水，即使過濾一遍水質仍渾濁并有土腥味。

　　妖蛟感覺這不正常。

　　又不是被當初天火焚燒過，即便戰亂或者神魔斗法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趴在泥漿深處仔細感受發現許多問題，簡單概括為所在區域磁場紊亂，靈氣貧瘠，就像是山水死了一樣。

　　作為正統蛟龍對這種環境非常不適應。

　　無聊等待的時候忽然對這些人類產生了興趣，好奇他們在惡劣環境怎么生存的。

　　仔細觀察發現人類借助地勢修建寨子，有許多武林高手以及幾名低階修士，算不上強，遇見個過路的邪魔妖怪很容易寨毀人亡，再仔細查看，發現寨子最高處有座小廟。

　　寨子圍繞矮山而建，石砌高墻，寨內屋舍雜亂無章。

　　最高處是渾然一體的山巖。

　　山巖頂部有凸出的平臺，石塊壘砌的基座上有一石廟，由丈高巖石整塊凋琢而成，石匠憑借手藝凋出屋嵴瓦塊磚墻，頂上蓋塊紅布。

　　廟后有一棵歪斜生長的奇松，也是周邊區域為數不多的綠色。

　　石廟里有個玉石神像，有龍角，供奉的竟然是本體龍女。

　　石廟門楣被煙火熏得發黑，神像倒是不沾煙塵，神奇的是竟然真的有一絲白雨君神性附著，雖然微弱，庇佑寨子里的人族足矣，無論邪魔還是修士妖怪都會心生畏懼，踢廟這種事或許有，但絕對不敢踢白雨君的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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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暴，兇殘，特別狠…

　　總之不可胡來，不知不覺保住無數信眾安危。

　　廟前擺放不知某種獸肉和一碗清水。

　　供奉條件簡陋，好在某白沒那么挑剔，只要心誠即使石塊壘砌也會靈驗，無所謂香火信力，主要無聊時可以消磨時間。

　　早上寨子里的人類正忙，沒人注意某個小男孩偷偷爬上山頂。

　　小男孩氣喘吁吁來到石廟跟前，看著供桌上的獸肉流口水。

　　戰戰兢兢看了眼玉石神像，老老實實跪下磕頭。

　　“我昨晚沒吃飯盡早也沒吃飯，太餓了，就吃一口，神龍娘娘不要生氣…”

　　磕頭后起身爬上供桌抓起獸肉就往嘴里塞，大口撕咬甚至顧不上咀嚼直接吞咽，說好的一口卻根本停不下來，連骨頭也咬碎了咽下去，看的妖蛟直呼乃貪吃界同道中人。

　　本體也能知曉貢品被吃了。

　　不過并不在意，又沒有惡意，況且救助饑餓之人是好事。

　　如果確實饑餓難忍，又或者孩童貪吃拿點貢品無須擔憂，若因為這點小事降下怒火那也太丟龍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