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最高哨塔旁。
女妖將疲憊斜坐巖石臺階,頭盔放身邊,頭發隨意攏在腦后,連續劈砍有些磨損的直刀搭在腿上,目光迷茫一口一口吞肉干。
峰頂四周布置的神弩仍在持續射擊,卻顯得有氣無力。
妖將看看手里肉干又看看山下,一支支逃難似的長長隊伍在向孤峰靠攏。
從昨天開始流星火雨到今天,火球已經少很多,但那種難以言明的壓抑并未減少半分。
在很短時間內,嵊平小世界的生物經歷了最恐怖末日浩劫。
生靈數量斷崖式銳減。
這還沒完,接下來數年內死亡仍是主題。
按照學堂所學的知識分析,想要恢復災劫之前的繁榮至少需要百年甚至千年,從山頂俯視滿目瘡痍的世界,能感受到的只有絕望,這是女妖將第一次親眼目睹末日。
胸口憋悶感覺無法呼吸,深感壓抑。
駐地有些吵,妖將不耐皺眉。
塵埃云上空不斷有流光抵近駐地,峰頂已經有幾十個修士焦急等待,還有更多修士趕來。
了無牽掛的獨自一人。
有至親的帶上親人,還有帶潛力天賦高的徒弟。
男男女女老少聚集在劃出來的區域等待,老者謹慎忌憚,年輕人則十分好奇看來看去,年輕男女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世界‘守護者’,更對飛舟感到好奇。
天降蛇妖軍剿滅邪魔一事并未大肆宣揚。
孤峰蛇妖兵的存在也屬于某些勢力的秘密,多年來一直刻意淡化。
畢竟有一句老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族修行界很難去信任一個莫名出現的強大妖獸勢力,即使真的很強。
陸陸續續有修為高深修士抵達,互相之間有的戒備仇視有的熱情洋溢。
目光有意無意瞟向飛舟。
當然,他們并不是欣賞蛇妖們的藝術彩繪,是真的想離開。
無論接下來怎樣,嵊平小世界環境變得惡劣,算是進入末法時代,想要更進一步就只有一條路,離開嵊平,去另一個完好的世界。
女妖將冷笑。
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誰也別想離開。
默默估算時間,求救信估計已經傳遞回去,可惜,一切無法挽回了…
忽然!
妖將以及即將渡劫的修士們起身!
目光死死盯著蒼穹。
畏懼,恐慌,短暫沉寂后最恐怖的事要來了么?
隨著時間推移,妖兵們和修士們也發現了那顆碩大隕星,紛紛有種無力感,太大了,即使還很遠,而且墜落點在別的地方,仍然升不起絲毫慶幸念頭,它足以摧毀一切…
修士們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名修為最高資格最老的修士起身。
一步步走到臺階上的妖將跟前,默默施禮。
“將軍,事不可為,天災已不可逆,該考慮離開了。”
女妖將看了眼老頭,沉默不語。
與其撂挑子離開,不如拼勁最后力氣將隕星打碎。
天空火紅色物體從小點變成豆粒大小,連普通人仰頭也能瞧見。
老修士拿出幾個玉瓶。
“區區薄禮還請將軍笑納。”
妖將扭頭認真看了兩眼,很有趣,自從駐守嵊平小世界以來第一次有人送禮,東拼西湊而來的禮物,對修士而言都是些罕見寶物,用以換取船票。
有些事無須言明,只提送禮而不提要求。
未渡劫的無論人族修士亦或者妖獸都無法忽視那些丹藥,妖將心里明白,東西雖好卻燙手,只要拿了禮物,飛舟船艙就得留出座位。
修士們分析事物的能力很強,看得出駐軍小隊身份地位一般。
想要提升就離不開資源。
考慮到修行不易,用物資換取登船的機會很高。
確實令妖心動,但也僅僅是心動。
看看老者手里散發光暈的丹藥,再看看以超高技術制造的飛舟,搖搖頭無奈嘆氣。
“唉…”
戴上頭盔,起身。
從老者身旁走過時頓了頓。
“沒接到命令之前,我們不會離開。”
離開談何容易。
蛇妖們寧可待在山頂吹風也不愿去茫茫虛空。
至于修士們聚集孤峰愿意待就待著吧,正好可以從懸崖俯視人間,看看這供應了他們修行的世界有多么脆弱,省得張口凡人閉嘴螻蟻的自視甚高。
崖邊,女妖將迎著寒風俯視人間,無須巡天鏡也能知道有多凄慘,尤其現在,正等著最后浩劫。
超乎尋常的聽覺聽見山腳下的人類在祈禱,祈求那些甚至不存在的神。
作為臨時代表的老者仍不死心,走到妖將身旁,看了眼山腳那些哭求救贖的渺小凡人。
做無情滄桑狀。
“救得了百人千人,救不得萬人,我等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旁觀。”
聞言,女妖將搖搖頭。
“不,有一件事可以做。”
“哦?何事?”
“祈求真正的神拯救萬物生靈。”
“哪一方神圣?”
老者不解,哪位神仙能降世救災?
妖將仰頭說出兩個字。
“神龍。”
說完,轉身走回峰頂最高處,單膝半跪,垂首。
妖兵們有序在妖將身后整齊列隊,同樣單膝半跪,一言不發默默祈禱龍皇拯救蒼生。
天空那顆黑紅色火球越來越大…
半天之前。
道門仙山某天師壽宴。
廣場整齊擺放坐席矮桌,星空之下張燈結彩歡聲笑語,此次壽宴可謂大操大辦場面隆重,從清晨接待客人直至銀月掛空,各路神仙數量遠超預計,酒席從午時開始一直飲宴到午夜。
心神不寧的白雨珺與純陽一脈同坐,位置靠外圍,略清靜悠閑。
煩躁,焦慮不安,矮桌上的食物一絲未動。
一次次嘗試注視未來,卻總也無法看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越是這樣越糟,代表事情很嚴重。
也許豁出去折壽幾個月能增強天賦,除非白雨珺瘋了。
不知道哪個世界,亦不知發生了什么,只有模糊預感很難做出應對。
唯一能做的只有等著。
纖細手指揉了揉發脹的眉心,真令龍發愁。
廣場戲臺上有人在說話,白雨珺頭昏腦漲沒聽清,好像提到了什么奏樂什么舞,興許是壽宴助興節目,揉眉心的手忽然一頓,回想起之前注視未來看到的那一幕,果然要應驗了么?
舌頭舔了舔嘴角兩顆銳利尖牙。
憑借干擾未來的特殊能力,隨意選了個比較有利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