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為啥不耕田?”
猴子蹲地頭光滑石頭上,手搭涼棚觀望,好奇那些在遠處山坡打生打死的散仙為何不做有意義的事,樹都被燒了,若下雨肯定滑坡埋農田。
熟練從后腰拿出盤了許久的旱煙桿。
塞煙葉,手指認真壓兩下。
打著火點燃煙葉,輕輕嘬一口,望著長勢喜…猴的良田憨笑,孤拐丑臉看起來更丑了。
“收成肯定好,肥好,莊稼就會長得好。”
吐個煙圈,摳摳腳趾縫里的泥垢,考慮是否編織草鞋。
原本那些個尸體有怨氣滋生,尤其仙尸,但某猴無數年積累的煞氣更恐怖,稍微顯露半分就將怨氣震散,荒地變良田,等著成熟收獲就不用再啃草根樹枝,可惜白某龍吃不到了。
啪嗒啪嗒抽旱煙,頭頂天空法術兵刃飛來飛去…
“吱,都是上好肥料,妖怪角可以改犁杖,還能余富邊角料。”
蹲地頭看熱鬧發呆,不知不覺抽完煙。
往腳底板磕兩下,重新別后腰。
拎起鐵棒…
于是,又開墾半畝地,還有了結實耐用新犁杖。
猴眼看的透徹,無數神仙妖怪打生打死為的是各種利益資源,擄掠凡人挖礦做苦力,搶奪礦藏和修行寶地,各個仙域互相算計爭奪修行資財,一步弱步步弱,唯恐落后于人。
鬧來鬧去,最后受苦受難的是凡間這些被視作螻蟻的普通生靈,瞧瞧那林子,清晨時仍舊鳥鳴悅耳薄霧升,現在卻滿目瘡痍。
“吱,造孽啊…”
時光飛逝。
某猴勤懇勞作農耕,糧田到了收獲季節。
彎腰駝背羅圈腿的大妖,第一次收獲了自己耕種的糧食,用爪搓碎碾成粉,做了一鍋吃食,又感受到若有若無的突破感,就差那么一絲絲。
既然差一點,那就繼續種地好了。
慢慢的。
田地旁多了棟泥墻茅草屋,籬笆院,院里有水井,井邊一顆桃樹。
一年又一年春耕秋收。
如當初某白龍所講那般,收斂暴躁與跳脫,認認真真去做事,既能狂野又能安之若素,像個尋常普通老農,收集肥料呵護秧苗,蹲地頭抽旱煙桿望著農田傻笑。
過了很多年,也許各仙域勢力需要休養生息,逐漸安寧,暴風雨前的平靜。
開始有凡人在猴子附近聚居。
開墾荒田修建房屋,從最初的一戶變成小小村落。
猴子喜歡蹲院門口賣呆。
最初,有個夫婦帶著孩子來定居,猴子好心幫忙伐木蓋屋,也許這些年神仙妖魔鬼怪見的多了,夫婦一家并未懼怕,偶爾還會送些青菜瓜果給這位猴鄰居,鄰里相處愉快。
猴眼目睹了一棟棟房屋蓋起,荒地多了條小路,耕地慢慢增多。
多少年過去,山坡草木恢復原樣,村落風調雨順,完全變做另一幅模樣。
不變的只有石頭上那只灰毛猴。
村民習慣了猴子,又因為有妖猴最早居住,所以非常接地氣的起了個村名,叫做‘猴村’。
收獲季節,時間到了,突破近在眼前。
“吱,是這樣么…”
猴眼望著熟悉的山坡樹林。
閉上眼,感受風吹過綠色山谷森林,從山坡吹下來,聽空靈輕風聲悠遠,猴毛隨風微動,仿佛隨風吹向田地蕩起漣漪。
熟悉的農田與村落,熟悉的山風。
安靜住了好多年。
未曾出村,聽村民說那條土路可以去很多地方。
一步步翻過大山,趕集,走親戚,土路連接一戶戶人家一座座村落小鎮,織成一張大網。
多年平凡的春耕與秋收。
猴子知曉稻谷低頭就到了秋收季節,糧食可以做飯吃飽。
播種,成長,收割,生生不息…
蹲地頭看沉甸甸即將收獲的糧食,聽風,聽稻米碰撞摩擦簌簌聲,嗅著稻田香,再也聽不到其它,連猴尾巴也變得乖巧安靜。
遠處,村民歡聲笑語收割,收獲沉甸甸喜悅。
猴眼睛緊盯稻穗。
輕輕地,一粒米脫落,在猴眼里時間仿佛變慢,米粒緩緩翻滾墜落…
落地,彈跳兩下并靜止…
微風輕輕吹拂灰毛,呆呆的丑臉越來越欣喜,沒有什么仙樂仙音或異象來彰顯境界提升,平凡到了極致,終于突破那若不可查一絲絲阻礙,踏入一個新的境界,感悟某種道意。
“吱吱吱俺明白咧!俺明白咧!”
村民們停下農活,直起腰看村里灰猴蹦蹦跳跳翻筋斗。
多少年了,第一次聽見妖猴說話,也是第一次見它這么興奮,以往只會蹲石頭發呆抽旱煙。
“吱吱原來是這樣!”
“俺去也!”
彎腰屈腿用力一蹬,歡快翻筋斗,像利箭竄上云霄,轉眼千里。
仍舊那副打扮。
猴子繼續游蕩尋找新的感悟。
各仙域短暫平靜讓凡間恢復少許生機,至少能夠安穩幾年,猴子四處隨性亂逛尋求再次突破,一根鐵棒,一個旱煙桿和破草帽粗布褂,有時搓臉變成孩童,也會搓成矮小老頭。
短短幾年做過很多事。
例如在棺材鋪接活去亂葬崗挖墳坑,做過打更守夜,甚至故意被抓進牢房天天蹲大牢,直到某天找到特殊活計,大河渡口擺渡。
某大河,水深江寬浪急,水妖侵擾兇險重重,人神妖魔鬼怪難渡。
仙界的大江大河兩岸如隔世,小神小仙也渡不過去,更別說法力低微的修行者以及妖魔,洪荒世界非小世界能比。
猴子憑借優秀木匠手藝做艘渡船。
扛木樁釘進河灘,在兩岸合適地點修建碼頭。
豎起一根高高的桿子,上面掛破旗幟并寫有一個大大的渡字,做起擺渡猴,尋求那縹緲難尋的道…
所憑借除了自身兇獸本事,某白贈送的龍鱗才是關鍵,有了龍鱗,江河湖海皆可去得。
木船有大有小,大船能乘十余人,小船只是一葉孤舟而已。
某日。
晨曦涼霧初生。
戴草帽披蓑衣,蹲碼頭邊緣垂釣。
咕嘟嘟…
抓起酒壇豪爽猛灌。
一壇酒,一猴獨釣一江秋,靜待生意上門。
今日無風,清晨的霧氣打濕猴毛,路邊草葉凝結露珠,江面仿佛燒開了的沸水升起霧氣,猴子動也不動緊盯魚漂,依靠垂釣靜心凝氣,深藏暴躁。
擺渡,渡得他人亦借此渡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