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生無處不相逢。
老惠賢和小石頭在城里化緣,惠賢絮絮叨叨小石頭昏昏欲睡,一老一小各自背了個竹簍趕路,小石頭背的是毛毯和經書,老惠賢竹簍背了一條眼鏡蛇…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還記得為師教你如何成為一位高僧嗎?參禪,打坐,化緣,是成為高僧的開始,路不僅僅在腳下還在心中。”
攤販目瞪口呆靜止不動,小土狗昏昏欲睡,老惠賢還在啰嗦。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而已。”
“一切皆為虛幻,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白…白蛇妖?徒兒,師父甚感乏累,不若去那茶館歇腳。”
“咦?是白老…白姐姐!”小石頭欣喜。
小石頭十分高興,恍惚間想起臘肉味道,多少年了,那味道仿佛魔障徘徊心頭久久不愿散去,奈何師父看的嚴不讓吃,說是要守戒律。
“賢惠大師,又見面了。”
白雨珺笑嘻嘻看著師徒倆,老惠賢僧袍破舊遍布補丁,大腳趾露在外,小石頭還是當年那副模樣并未長大,很是怪異。
客里相逢,巷陌人相熟。
眼鏡蛇抬起蛇頭看了看這位同行,白雨珺面前它不敢放肆。
師徒倆很窮,窮的如竹林間破敗的竹泉寺,但是又不得不佩服惠賢是一位真正的得道高僧,與那些坐擁豪華寺廟良田萬頃的僧侶不同,沒見過那些名揚天下的所謂高僧背著眼鏡蛇四處化緣,也沒見他們走出華麗廟宇來到俗世。
惠賢依舊淡淡微笑慈眉善目,心底暗嘆命運弄人,好端端的遇到妖怪,如果不是這傻徒弟何至如此,嗯,看來經文念的少了。
天氣多變,黑云滾滾雷聲隆隆。
“要下雨了。”
茶館二樓,堪稱江湖最不能招惹的組合品茶賞雨。
老頭,孩子,女人,還有劇毒眼鏡蛇,在這個小茶館組成了江湖禁忌團伙,怎么?你能拉下臉打老人?還是不要臉的打孩子打女人?但凡要點臉的都會盡量避免這種堪稱終極無敵組合,除非破罐子破摔。
“你們倆為何下山?”
“呵呵,貧僧覺得應該帶小石頭出來走走,讀萬卷書不如行…”
未等老惠賢淡然說完。
“廟門塌了,師父說下山化緣賺錢回去修繕寺廟。”
小石頭心直口快,惠賢放下了手里茶盤忍住不揍人,暗嘆這位單傳弟子沒學會自己半分本事,有些事兒心知即可,說出來略有不雅。
白雨珺照顧老和尚面子盡量不笑出聲。
“化到多少錢了?”
“約六百余錢,快了快了。”
才六百多大錢,某蛇估計老惠賢就算老死也攢不夠修繕寺廟的銀子,如果沒有意外,竹泉寺很可能化作殘垣斷壁長滿青苔,然后成了野獸窩。
青瓦屋檐滴水嗒嗒,小石頭坐窗邊啃甜點,時不時往惠賢雛菊般老嘴里塞點兒。
樓下石板小巷行人匆匆,白雨珺想起賣傘應該會很賺錢,當久了殺手險些忘記自己還是個做買賣的小販。
雨天容易犯困,小石頭呼呼酣睡。
白雨珺喝光茶水順便吃掉茶葉,這愛好多年未改。
“小石頭究竟什么來歷,我看不出他本體,不像妖又不像人。”
聞言,老惠賢看了看靠墻睡著的小石頭。
“他是小石頭。”
“我知道他是小石頭,呃…你是說他是石頭?”
惠賢何放下茶杯,看了看茶壺,已經空了,連茶葉都沒得剩。
“當初因理念不同我離寺云游天下,在竹泉寺山腳看見一塊巨石碎裂,石胎內躺著個孩子,我怕他落在惡人手里不學無術惹下禍事,只能親手把他養大。”
“石胎孕育天生地養,注定不凡,我老了,不想他以后走上歪路,每日苦苦誦經教導為他種下善心。”
沒想到小石頭來頭不小,白雨珺很羨慕人家天生有個好跟腳。
出身好,血脈優秀,這種存在注定將來不凡,無論做何事都有如神助,好運不斷哪怕在家釣魚遛狗摸泥鰍都能撿到金塊,不像咱這種平凡野獸為了錢財還要做買賣當小販,累死累活降雨就為了多賣幾把紙傘。
仔細看了看,沒看出與人類有何種區別。
“他是天生石心。”惠賢說道。
白雨珺一愣,運用紅外探測能力查探小石頭。
果然,心臟部位溫度明顯要低于體溫,仿佛蘊含無窮力量隨時有可能如火山爆發。
沒想到傳說中的石心真的存在,曾經在純陽宮藏書閣翻看雜書典籍見過石心傳說,傳聞石心無情無義冷漠殘酷,意志堅韌不受任何誘惑,是天生最優秀的修行者。
奇怪的是小石頭既不冷漠無情也抵抗不了誘惑,與普通人家的孩子沒甚區別。
搖頭無語,掏出鹽塊沙沙舔舐。
白雨珺沒有任何借助天生石心小石頭獲得好處的想法,有些事兒別瞎琢磨,天生地養的存在莫要胡亂編排,惹來禍事連鹽都沒得吃。
做蛇要有自知之明,要有數。
雨還在下,茶館里茶客仿佛受天氣感染沒有太多言語,靜靜喝茶觀雨,回思過往享受難得悠閑。
古城歸靜,得片刻安寧。
可惜有的人總要破壞這份悠閑,城外黑市方向傳來打斗波動。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魔門吃了大虧咽不下這口氣,派人來報仇雪恨找回面子,黑市聚集的那些散修就成了魔門出氣筒,不欺負這些無根浮萍難道去欺負大宗門不成,欺軟怕硬是許多生物的天性。
“我出門一趟,等我回來就幫你們師徒賺錢修繕寺廟,賺錢我在行。”
說罷,起身化作遁光鉆進雨幕不見。
見蛇妖飛走,惠賢狠狠松了口氣,伸手欲叫醒小石頭趕緊跑路,每次為安穩蛇妖費盡口舌講無可講,趁對方不在趕緊逃走才是正途!
手掌還未碰到小石頭,老惠賢猛地頓住…
良久。
“唉…”
無奈嘆氣坐下,不能走,走了的話怕是再也化不到足夠的錢修繕竹泉寺,在惠賢心里,清苦的竹泉寺強過長安城那些皇家寺廟無數倍,是真正的凈土。
遠方,一身黑衣的白雨珺帶上斗笠避雨,綁好面罩,手持橫刀沖進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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