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節:年夜飯
工廠停工，百業蕭條，街上人流量驟減，這是發生在全國各地的凄慘景象，也是每年都會發生的一幕，因為今天是除夕了。
貼春聯，忙活大飯，許久未見的親朋好友相聚一堂，歡聲笑語，最后大家伙兒圍坐在飯桌旁，面對著豐盛的大飯舉筷動箸、推杯換盞，這同樣也是發生在全國各地的景象，只是這樣的場景沈歡是享受不到了。
他正坐在一個像是化妝間一樣的房間中。
房間不大，也就三四十平方，除了梳妝臺，幾把椅子，兩張沙發外，四周圍還擺了一些雜物。而在房間中，除了沈歡外，還有宋一、金山、夏時秋、杜子清以及夏時秋的經紀人，幾人都坐在沙發上，圍著中間的一張茶幾坐著，幾上擺滿了飯盒，里頭盛著各色菜肴，有紅燒肉、肉片炒鮮蘑、醋溜土豆絲、桃仁玉米粒、香菇西葫蘆等等。
菜品都不錯，只是盛在塑料飯盒里，看著多少有些失色。
另外，在幾人的面前還都擺著裝白飯的飯盒，另各有一次性紙杯，里面裝著橘黃色的橙汁。
沈歡拿起杯子，發了一通簡短的言：“今年就要過去，新的一年馬上就要到來，這是一個喜慶的時刻。在這個喜慶的時刻中，這頓大飯看起來簡陋了一些，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對于我們這個行業的從業者來說，才是真正豐盛、無數人想吃而吃不到的大飯！”
金山聽得心中認同。
在除夕夜這個晚上各式各樣的大飯多了去了，但是能讓媒體們爭相報道的大飯，也就只有寥寥幾份了，央視春晚晚會的大飯，無疑是其中最多人關注的一份。
而他們眼前的這份大飯，不僅是央視春晚晚會的大飯，更是其中的特別照顧版：大部分的演出人員和工作人員們，拿到的，都是簡單的盒飯版，像他們這樣各種菜色全部來上兩份的，是寥寥無幾。
不用說，金山都知道這是看在了誰的面子上。
還有，他們現在的地點也是豪華配置：別看這只是一間簡陋的化妝間，可是在除夕夜的這個晚上，在央視春晚的直播現場后臺，多少大腕明星都在跟不同節目的人擠化妝間，在走廊過道上席地而坐的更是數不勝數，隨便走上一圈，能看到的眼熟的明星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這個小品節目的能撈到這樣一個獨立大化妝間，實在算得上是頂尖照顧和牌面了。
“能吃到這樣一頓具有極佳意義的大飯，相信明年大家的事業肯定能更上一層樓，越來越好！”
金山對此極為認同，感觸最深。
“為了美好的明天，我提議大家就此舉杯！”
沈歡說得慷慨激昂、極富激情，周圍真正受到感染的卻沒幾個：宋一這條咸魚一點不給面子，懶得舉杯，夏時秋冷酷哥一枚，激動不起來，夏時秋的那經紀人也是見多識廣，春晚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臉上表情笑嘻嘻，卻并不激動，也就只有金山和杜子清兩人給點面子，顯得頗為激動，似是被沈歡的話語感染了一般。
不過雖說不受語言感染的人很多，但除了懶得舉杯的宋一外，大家還都是很給面子地舉起杯來，若干紙杯在空中對立。
可惜，尤可真和曾可怡倆人沒過來，不然這里人更多更熱鬧。
沈歡心中頗有些遺憾，順帶幫宋一舉起她面前的杯子來，隨后一聲“干杯”，跟大家共同碰杯，把紙杯塞回了宋一手中。
金山干完了這杯后，放下紙杯，甚是遺憾：“可惜沒有酒，只有飲料，要不然就更加盡興了。”
沈歡成功做到了他承諾的。
他們的這個喜劇小品不僅通過了節目組的驗收，而且在沈歡的努力下、在這兩位的實力下，金山和宋一這兩個參與小樣錄制的演員都成功晉級，成為了央視春晚名單上正式的一員。
即將登上央視春晚表演節目，這對于金山的人生來說，可以說是歷史性的一刻。在這種值得慶賀的時刻卻是沒有酒水來助興，多少有些不夠美。
夏時秋那經紀人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畢竟大家等會兒可都是要登臺演出的，誰也不敢放酒進來。”
金山也知道確實是這個理。
其實就算是央視春晚節目組方面愿意放酒進來，他們這些演出者又有誰膽子這么大，敢喝的呢？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呃，不對，好像還真有一個是敢的。
金山想到這里，看了沈歡一眼。
這個沈導的酒量恐怖是舉國皆知，要真有個敢在這種當口喝酒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夏時秋那經紀人又道：“其實別說是酒了，就是菜色方面，也是多加注意的了。各位不知道有沒有注意，今天這里的菜，是沒有一點辛辣類食材的，這其實就是為了照顧演唱類節目的表演者，以免刺激到他們的嗓子，出現什么無法預料的舞臺事故…”
在座這幾個人里面，也就只有夏時秋是之前參加過央視春晚的，其他幾人都是央視春晚的新手菜鳥，夏時秋經紀人在面對幾人的時候，忍不住就有一些倚老賣老的顯擺心思出來了。
當沈歡他們在開動他們的大飯的時候，全國各地的人們也都陸陸續續開始他們的大飯了。
提到大飯，大家的習慣性印象無疑是“豐盛”，三五個菜都算是少的了，擺上整整一桌，山珍海味往上堆的比比皆是。
可是世事無絕對，有些地方的大飯，是出人意料的窮酸的。
桑羊狄面前的這份大飯就是。
在一座精致大別墅的一樓寬敞餐廳中，正有四人在餐桌旁圍坐著，分別是桑羊狄、陳婉嫻還有陳婉嫻的父母。
餐桌是紅木的，雕刻著繁復精美的花紋，桌子上的餐具也都非常精致華美，那無比細膩的釉質和精美花紋，一看就不便宜，但是桌上卻沒有什么華美菜肴。
正確來說，是一道菜都沒有，只是在每個人的面前擺了一只小海碗，碗里一碗餛飩。
其實餛飩也不是不好吃，只是凡事都怕比較。
一想到別人家的大飯都那么豐盛，大魚大肉山珍海味，自己卻在這里吃餛飩…這么一想，就算這餛飩再好吃，都忍不住會悲從心中來，沒哭出來都算好的了。
桑羊狄很是憂傷，陳婉嫻注意到男朋友的表情，壓低了聲音小聲安慰道：“吃兩口意思意思吧，等會兒我開車帶你出去再吃一頓。”
桑羊狄無奈，也只好接受這個現實了。
他和陳婉嫻的感情進展很是順利，今天是特意隨陳婉嫻回老家來過年的。
在這次回來之前，陳婉嫻就特意跟他說過她老家這里的風俗有些奇怪，除夕夜晚上的大飯會比較簡陋，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可是他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
能有多簡陋？他可是知道自家這女友家境優渥的。
而等到他隨著陳婉嫻回到老家，看到陳婉嫻老家的這大別墅和里面豪華的擺設之后，更是完全把陳婉嫻的提醒拋到了腦后，卻沒想到竟然還真就這么簡陋。
不過很快桑羊狄也就不特意注意這些了，因為陳婉嫻的父母一邊吃晚飯，一邊拉著他閑聊起來，問東問西。
今年的這頓大飯，對于桑羊狄來說，可以說是這一輩子最難吃的一個大飯。
不僅菜色簡陋，只有餛飩，更要面對未來老丈人丈母娘的詰問，從生理到心理上經受了雙重打擊。好不容易等到這頓大飯吃完，陳婉嫻拉著他去了客廳沙發上坐下，桑羊狄感覺自己仿佛重獲了新生一般，整個人都瞬間活了過來，重新有了精神。
陳婉嫻看到自家男朋友這表情，忍不住也笑了出來，“有這么夸張嗎？”說著，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放到了中央一套。
桑羊狄探頭探腦往餐廳的方向瞅了一眼，確定老丈人丈母娘都還沒過來，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這不是夸張，是真的很…痛苦。”
桑羊狄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吃個大飯，竟然還能吃出痛苦的感覺來。
然后桑羊狄又悄聲問道：“你覺得我過關了沒？”
陳婉嫻白了他一眼，傲嬌道：“誰管你有沒有過關，你自己猜，我現在只關心沈歡的那個小品什么時候出來。”
陳婉嫻已經好幾年不看春晚了。
最近幾年的除夕夜，吃完大飯之后，她要不就是開車出去改善伙食，要不就是往樓上自己房間一鉆，要不就是出去呼朋喚友，只有今年最是反常，吃完之后一屁股就坐到了電視機前等春晚。而之所以會如此，完全是因為今年沈歡會上春晚，表演兩個節目，一個是唱歌，一個是小品。
唱歌也就罷了，沈歡的每一首歌陳婉嫻都聽過，今年春晚上的這首也不是新歌，沒什么新鮮感和必要性，但是小品可就不同了。
沈歡出道好幾年，似乎啥都干過了，但是陳婉嫻還真沒見過他演出小品呢。
她對此實在是太好奇了，非常想要沈歡演出的小品會是什么樣子的，尤其是這部小品還是沈歡自己寫的劇本，那就更令人期待了——在第三次春晚大聯排的時候，沈歡的小品消息就徹底確定了，同時曝出來的，還有一條消息那就是這個小品的劇本還是沈歡親自操刀創作的。
為了第一時間看到這個小品，讓陳婉嫻在電視機前守著這春節聯歡晚會一晚上都成。
桑羊狄對于沈歡的這個小品也非常好奇，不過他對于沈歡倒是沒有他女友這么狂熱，尤其是在他現在身體精神遭受到雙重打擊的時候，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如何好好安慰一下自己的五臟廟，并借助這份即將產生的愉悅感去治愈自己的精神。
“你剛不是說，吃過晚飯帶我出去好好吃一頓的嗎？現在走吧。”
陳婉嫻卻是出爾反爾了，“車鑰匙給你，要去你自己去，我要等沈歡。”
桑羊狄很憤怒：“你怎么說話不算話？！”
陳婉嫻得意洋洋：“你不知道說話不算話是女人的特權嗎？”
桑羊狄見發怒不行，于是又低聲下氣：“我不認識地兒啊，這大過年的，都不知道哪里有東西吃。”
陳婉嫻一點也不通情達理：“那就別吃了，反正也吃了一碗餛飩了，餓不死你。”…
倆人在這兒折騰糾纏了好一會兒，桑羊狄也沒能把陳婉嫻從電視機前拉走，倒是把陳父陳母等來了，往沙發上一坐，陳父還特意跟桑羊狄說了一句：“小狄也喜歡看春晚吶？”
桑羊狄也只能正襟危坐地回答：“是啊。”
陳父對此似乎很是滿意，點頭道：“這是胸中有靜氣，比我家那丫頭好多了。”說著，還看了陳婉嫻一眼，感慨道：“往年的時候，這丫頭一吃過飯人就不見了，根本坐不住，今年倒是轉了性子，嘿，還是小狄你有本事。”
桑羊狄呵呵傻笑。
他不知道坐在這兒看春晚怎么就成了“胸中有靜氣”了，不過他看出自己在陳父心中加了分，倒也沒有傻傻地坦白不是他拉著陳婉嫻看春晚，而是陳婉嫻拉著他看春晚。而陳婉嫻也沒有戳破。
不過有了這么一遭，這下更不能溜走了，桑羊狄于是也就只能認了命，在電視機前乖乖地看起了春晚來。
每年的媒體都把每年的春晚吹得有多么精彩好看，多么的與眾不同，但是事實卻截然相反，今年也是這樣。
桑羊狄一路看下來，只覺得歌舞老套，小品無聊，笑點尷尬得讓人不知如何自處，表演者似乎在捏著他的臉強行要讓他笑一般，不過也是有點創新的：在一個小品里，就有年輕的新面孔出現了。
那是一個這兩年火起來的流行偶像，長得很帥，但是除了長得帥外，似乎什么也都沒了。讓這樣一個新面孔出現在春晚的舞臺上演小品，倒確實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創新了，只是創新的結果很糟糕。
其他小品已經很無聊了，但多少技術在線，有些零散的小笑點也是能讓人稍微笑一下的，可這個小品讓桑羊狄覺得是噩夢一般。
那個家伙是在夢游嗎？
而這個小品，也讓桑羊狄想到了沈歡。
和這個流行偶像一樣，沈歡可也是以外行人的身份參與到春晚小品上來的，他前面的這個演員開的這個頭，可著實不咋地，讓人對于沈歡的期待度都不禁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