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七點的時候,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就正式開始了。
雖然出席人員的名單陣容比較豪華,但是這場晚宴的流程還是和一般的慈善晚宴差不多,按照節目流程單上來看,具體是這樣的:大家按照之前主辦方就已經安排好的席位入座,主持人登場介紹今天慈善晚宴的主旨和意義,救助對象代表上臺發言,嘉賓義演,拍賣大家義務捐獻的一些物品等等,一系列流程走下來,今天的慈善晚宴也就結束了。
而在進行到拍賣環節的時候,沈歡和潘辰君兩人這桌上雖然還有好幾個人,這兩人卻是交頭接耳地在一起說起了悄悄話來,瞧著關系挺親密的。
“…這位董小姐的身份比較多,我真的也不是全部清楚,只知道其中的幾個,我之前對你說過的‘投資人’,就是其中之一,而她這些身份中還有一個,則是華影的大股東。”
潘辰君對沈歡這么說的時候,舞臺上當時正在拍賣簡清捐贈的一本劇本。
那是簡清擔當主演的第一部電影的角色劇本,上面有她做的許多詳細的個人心得紀錄和想法,“對于簡小姐來說具有極其重大的個人意義,所以一直珍藏至今,為了今天的慈善事業,這才忍痛割愛,并且希望拍得劇本的人能夠好好珍惜”——這是主持人介紹這件拍品時的介紹語。
而在拍賣開始之后,在場的人也很給面子,沒幾下就從起拍價五千叫到了一萬五。而今天慈善晚宴上所拍賣的那些捐贈品,很多也都是類似的物品。
“華影的大股東?”
沈歡雖然早就猜到了董喬的身份不一般,但是從潘辰君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還是心中一驚,同時萬千思緒從他腦海中閃過,很多以前的事情,都在潘辰君所爆出來的這條料下一一又在涌現了出來。
他想起了自己向那些電視臺兜售《流星花園》時的情景,對方雖然不是太熱衷,但是按道理還是可以成交的,卻是紛紛突然之間變卦、斷然拒絕了他;他又想起了自己在拍攝《潛伏》的時候,不少他看中的演員都斷然拒絕了他,最后逼得他只能啟用了一批默默無名的演員;他還想起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嘗試東山再起時遇到的很多阻力,背后似乎都有一股力量在主導…
他當時就曾經做出過猜想,覺得那有可能是跟李尚頤的“奸夫”在背后作俑,他甚至都想到過具體的人物——比如說,那位華影的顧延彬顧總。
不管是從外貌、社會地位、身處職務上,這位華影的顧延彬顧總都很像是那個“奸夫”。
可是他今天才知道他猜錯了。
“多大的股東?”
沈歡狀似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隨口問道:“大得過那位顧延彬顧總嗎?”
潘辰君點點頭,看了看周圍,把腦袋稍微湊了過去沈歡那邊一點,壓低了一點聲音,說道:“說到底,老顧也只是一個拿了點股份的高級打工仔,但是這位董小姐可不同。她是真正的大股東,而且聽說她在董事會上可以拿到的票很多,想要把老顧弄下去,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沈歡斜眼瞥了潘辰君一眼,笑道:“潘哥,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呀?人家公司內部的高層狀態你也這么清楚?”
他之前還一直叫潘辰君潘導,但是今天晚上潘辰君已經改了對他的稱呼,稱他為“沈老弟”了,也半嗔怒地要求他稱呼自己為“哥”,沈歡順坡下驢,也就從了,只是心中稍微有些腹誹:這位潘導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竟然讓自己這么一個風華正茂的小鮮肉叫他哥?這臉也真夠大的。
不過這位沈導只顧著腹誹他人,卻也不想想他自己的臉是不是比潘辰君還大,畢竟就他這么一個心理年齡都已經奔四的老男人竟然還敢自認小鮮肉,這臉也不比潘辰君小。
從這一點來說,這一對老哥老弟還真是挺般配的。
而聽到沈歡的問話之后,潘辰君呵呵一笑,重新坐正了身子,道:“傳聞,就只是聽朋友提過一嘴的一點傳聞,至于是真是假,那我也就無法保證了,你且當一聽吧。”
他雖然這么說,但是沈歡也不是傻子,知道他既然都這么說出來了,這他口中所謂的“傳聞”,基本上就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潘辰君也貌似不經心地瞥了沈歡一眼,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意思他還是能明白的。
關于董喬的這些事情,潘辰君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了,他之前因為把握不準沈歡和董喬之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怕惹麻煩上身,所以才半點口風不露。但是他剛才也看到了董喬和沈歡之間的那種相處狀態,所以他才決定向沈歡逐步開放信息,通過這種方式向沈歡示好,跟沈歡拉近關系,畢竟從目前來看,沈歡的前景還是很看好的,值得一交。另外,更重要的是,沈歡和董喬之間的關系在潘辰君看來曖昧不明,大有文章可做,他這要是提前跟沈歡打好交道,雪中送炭,甚至起到關鍵性的助攻作用,那將來沈歡飛黃騰達的時候,是不是會記著他的這點好呢?到時候他收獲的,可將會是驚人的回報。
雖然他這位大導演所擁有的財富,在普通人看來已經非常驚人了,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在某些真正的豪門眼里,這些財富根本不值一提,就只是個小暴發戶而已。那些豪門隨隨便便提攜一把、帶一帶,就能讓他賺到他這一輩子可能都賺不到的財富了。
在這樣的可能性回報下,這筆人情投資是個非常好的項目,值得做,這也是潘辰君今天邀請沈歡來這里的最主要目的,就是進行這樣一個判斷。
“五十萬!…”
兩人在這邊說話的時候,簡清的那個劇本已經拍出了新高價,晚宴現場也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竊竊私語聲,許多人都向一個方向看過去,眼帶驚訝。
對于在場的這些人來說,五十萬其實并不多,如果說是用五十萬來買一套珠寶的話,根本不可能引起這樣的詫異。可是用五十萬來買一本沒用的劇本,就稍微有些驚人了,而且是在根本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在這次喊價之前,那劇本只喊到了五萬,已經喊不動了,按照這套拍品的加價規則,就算拍者真想要,五萬五就能夠拿下了,何必要一下子喊出五十萬來、多花這么多冤枉錢呢?
有錢也不是這么花的呀。
就算你想在晚宴上出一出風頭,顯擺顯擺,有這些錢也可以去拍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呀,比如說某位女明星的共進私人晚餐機會之類的,那總比拍下來這么一本沒用的爛劇本強多了吧?
沈歡也向那個方向看去,遠遠地見到了這位喊出高價的拍者。
是今天晚上他剛認識的那位伯納的甘應龍甘總,再看到他身旁坐著的簡清,大家于是也都紛紛心中有數了。
“這位甘總還真是豪爽,為博美人一笑,不惜豪擲千金,有魄力。”
沈歡笑著低聲評論了一句,隨后收回了目光,重新把腦袋湊了過去潘辰君那邊,跟他繼續交頭接耳起來:“潘導,你之前說她身份挺多的,那她除了這兩個身份之外,還有哪些身份?”
潘辰君卻是像剛才那樣痛快地說下去,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歡好幾眼之后,突然問道:“對了,沈老弟,我還一直沒問呢,你和董小姐之間,似乎有點不尋常啊?”
沈歡含糊其辭,回道:“還行,之前見過兩面。”
潘辰君也就是試探一下,早就料到沈歡很可能不愿意多說這方面的事來滿足他的好奇心,所以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繼續說道:“我另外還知道的一個,就是她還是朱大福珠寶的股東,進董事會的那種,至于她具體擁有的股份、是否像她在華影這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這一行雖然跟咱們娛樂圈有一定的關系,但是終究還是有點距離的,我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
朱大福珠寶…
這個名字還真是讓沈歡再一次地意想不到。
朱大福是這個世界中國最大的珠寶集團,專營珠寶玉石金飾業務,是集原料采購、生產設計、零售服務為一體的綜合性經營企業,按照最近的股價來算,市值在800億人民幣左右——沈歡之所以了解這些,是因為他的投資中朱大福的股票就占了一個重要成分。
他真是沒想到,董喬竟然還是這家公司的股東,而且還不是他這種股東,是進董事會的那種。
“…這就像是傳世名畫一樣,對于不喜歡它的人來說,自然是分文不值,還不如一塊面包有價值,畢竟面包可以吃,但是名畫不能。可是對于喜歡它的人來說,卻是價值連城,付出再多的金錢也在所不惜…”
簡清的紀念劇本最終被甘應龍以五十萬拍下,而按照今晚的慣例,拍者照常上臺發表了一番講話。只是這甘應龍把簡清的紀念劇本直接比作了傳世名畫,稍微舔得有些過了。
不過簡清卻是很受用,在下面笑意盈盈。
“那還有呢?”
臺上甘應龍屁話連篇,臺下沈歡則是在怔了一下后,繼續追問潘辰君。只不過這次潘辰君再也說不出個四五六來了,攤手聳肩,“沒了,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了。”
沈歡看了潘辰君一眼,確認他說的是真的,之后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謝了,潘哥。”隨即想起了自己的心思來。
今天晚上他收獲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這讓他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隱約有了答案。
比如說他這個月本來策劃得好好的炒作,卻發展成了一場暗流洶涌的戰爭的事情。
他之前一直無法確定那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誰,只是有幾個懷疑的名額,不過結合他今天晚上所了解到的這些信息,他基本上能夠確定了。
這個差點要把他搞死、這兩天更是讓他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董喬…
這讓他哭笑不得,又恨得牙癢癢的,抬起頭,朝著董喬的方向看去。
她坐在離他三張桌子之外的席位上,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剛好能從人群身影的間隙中看到她的側臉。
她正歪著頭,和李尚頤說著些什么,狀態很是親昵——這兩人坐在了一起。
這讓他更加恨得牙癢癢,就差磨牙了,同時心中又有些恍惚。
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呢。
如果說董喬真就是那個幕后主使者,而且她接下來還是一意孤行、要繼續搞他的話,他該怎么辦?他要是反擊起來,是否受到感情方面的因素影響,施展不開?他們倆人又將走向何方?
這是有可能的,畢竟從董喬之前的表現來看,她好像想要跟他劃清界限。既然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她就有可能會繼續按照她的預定計劃來進行所有事情,所以她要真是那個幕后主使者的話,她還真有可能會繼續搞他…
沈歡想著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感覺自己腦子都要炸了,最后心中長嘆一聲,放棄了對于這個問題的思索。
想到最后,他只想出八個字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而他現在也愈發感覺老天爺在玩他了。
讓他喜歡上他前妻的“奸夫”兼現任姘頭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讓他跟對方相愛相殺啊!這究竟是多么變態和無聊的老天爺才能想出這樣的命運戲碼來啊!為什么他就只是想談一場戀愛而已,卻是如此的命途多舛啊!
但他也只是悲憤哀怨了一小會兒,很快就又振作了精神,斗志昂揚起來。
生命在于折騰,老天爺越是這樣來折騰他、阻攔他,他越是堅定董喬就是那個對的人。
這大概就是人類該死的逆反心理吧,他也擺脫不得。
就像羅密歐和朱麗葉一樣,如果他們兩家不是天生的死敵、處處阻攔他們,而是放任他們自由戀愛的話,說不定兩個人幾個月就膩了、分手了,就像無數的俗世男女一樣,又何來那樣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