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節:赴約
尚海嘉定區西北部，有一片占地極廣的酒店，名叫碧漢秦宮。
從名字上就可以聽出來，這個酒店的檔次不會太低，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是一座花園式酒店，除了主體建筑外，在酒店周圍和酒店內部都種植了大量的植物樹木，而不是想著把這些地方多造一些房間出來；酒店被評為了五星級，內部的所有設施和服務卻不止是五星級水準，絕對讓你來了之后有一種不虛此行的感覺；最重要的是，是酒店的選址，既在尚海這個國際性大都市，又并非處于尚海的核心繁華地帶，并且還北連江南，來去方便，行蹤不易被鎖定，私密性好。基于這幾點因素，碧漢秦宮的生意一向不錯，不過今天的生意特別好一些。
準確來說，是特別隆重一些。
在碧漢秦宮的周圍，比起往日來多了一些男人，他們全部身穿統一的黑色西裝，臉上戴著大墨鏡，耳朵上掛著微型耳麥，個個身材健碩，身姿挺拔，一看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職業安保人員。
這些人分布在碧漢秦宮周圍的幾個重要入口處，像一根根的柱子一樣站立不動，只在有人和車要經過的時候，才會有所反應，進行檢查，有的可以放行，有的直接就是被拒絕于外了。
“…憑什么不讓我進去，我有請柬的呀！”
一個聲音從車子的前方傳來，沈歡現在則是坐在車子的后座，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西裝，腳上一雙意大利手工訂制的皮鞋，造型也是專門做過的。
他是來赴今天這里的一個約的，只是前面的人把路堵住了，他這邊車子暫時過不去。
沈歡又等了一小會兒，可是前面的問題并沒有能夠解決，依然還堵著，這讓他把屁股挪了挪，從前車窗看了過去。
可以見到，在他前邊的是一輛奔馬3系，車門開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車旁和兩位黑衣保安爭論著，手上還高舉著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揮舞個不停。
沈歡這輛車的玻璃擦得挺干凈的，沈歡的視力也非常好，所以他不難看到，那個男人正面紅耳赤，肢體動作也是高頻率很豐富，看起來很是激動，聲音更是大，關著車窗都能聽到，似乎用這種大聲就能給他帶來道理一樣。
只是道理似乎并不站在他那邊。
雖然這個男人刻意想要表現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但是沈歡的這雙眼睛可是見識過太多的虛假和真實了——片場，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個虛假和真實不斷加錯混雜的詭異時空。所以他很輕易就能看出這個男人的一些破綻來：應該是為了表現自己很憤怒，他不斷地做著動作，但是他的頻率相比起這種情緒的正常情況應有的表現來，太過頻繁了，也就是所謂的“戲過了”；他的眼神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在憤怒地和那兩個保安對視，但是僅僅就在沈歡所看的這兩眼里，就注意到了他有一個不自覺的眼神飄移向酒店內部的微表情…
諸如此類的一些微表情、微動作上的破綻，在沈歡眼里還是比較明顯的，不過整體情緒還是到位的，基本的一些情感也已經表達出來了，要真是在拍攝中的話，自己應該會再來一遍，爭取做到最好，可如果他實在給不出更好的表現來了，那么就把這個拿來用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這是在電視劇拍攝中。可如果是在電影拍攝中，比如說自己的下一部電影中，有這樣的演員和這樣的表現，那么自己給過還是不給過呢？…
沈歡亂七八糟地想著。
他的眼睛雖然還在看著前面，但是思維已經跳躍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而就在沈歡神游天外的時候，前方內部匆匆走出來兩個人，也不知道那幾人之間說了些什么，沒一會兒，就見那個之前還扯著脖子委屈地要叫破天的男人立刻癟了下來，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之間被捏住了脖子的鴨子。隨后，他灰溜溜地鉆回了車里去，一聲不吭地發動了車子，從沈歡這輛車旁邊擦身而過，很快就離開了這里，不見了蹤影。
“沈總，咱過去嗎？”
前邊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沈歡天馬行空的想法。定睛看去，從后視鏡中可以見到一雙有些畏縮的眼神。
這是杜子清，今天他客串了一下司機的活兒，送沈歡來這里赴約。
本來他現在直接把車開過去就好了，只是剛才全程目睹了前邊那人的事后，杜子清現在有點發怵：雖然說他們也是應約而來，有請柬，不過剛才那人也有請柬啊。那人拿著請柬都被趕回去了，不讓進，這讓人看著挺尷尬的，要是等會兒在他們身上也來這么一著，這不是更加尷尬了嗎？
“過去。”
沈歡倒是沒有他想這么多，在沈歡看來，剛才那個人很可能是想要混進去、卻沒能成功的家伙，而他們可不一樣。只是他也懶得跟杜子清多解釋什么，讓他直接開過去就是了。
“哦…”
杜子清聽到沈歡的吩咐，雖然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尷尬的一幕真地發生，不過老板都發話了，他也只能照做了。
實在不行，沈總也可以刷臉啊，這總行的吧？
杜子清這樣想到。
他把車開過去后，照例被攔了下來，他也按照要求，把請柬遞了出去，正在心中猜測著最終是不是要沈歡親自出馬來刷臉，對方已經把請柬遞回來了。
“請進。”
杜子清有點懵。
按照之前那個人的經驗教訓，他還以為他們也會多少出點狀況呢，卻沒想到出乎意料地順利和快速。不過作為一名臨時司機，他總算還是沒有忘掉自己的職責，把車子開了過去。
這間酒店占地確實挺大的，杜子清開車載著沈歡，又在里面開了一兩分鐘，繞來繞去，才最終在宏偉的主體酒店前停了下來。
沈歡自己下了車，杜子清則是按照指引，去停車去了。而在沈歡下車后，還沒進酒店，就有人迎了過來。
“你可算是來了！”
那人未到，聲先至，聽著很是熱情，再往那人的臉上看去，是潘辰君。
今天沈歡來赴的這個約，正是潘辰君邀請的他。
“聽說你最近可是忙得很，想要請到你來赴約，可實在是不容易，真夠給我面子的！”
沈歡笑看著他，說道：“潘導言重了，都是瞎忙。而且這可是潘導你親自邀約，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我也必須得來啊。”
說話間，兩人已經接上了頭，雙手握在了一起，隨后松開，并肩往里面走去，潘辰君稍前半步帶路，邊走邊跟沈歡說著話。
“對了，我也去專門看過了，你最近那部《潛伏》拍得是真不錯，市場反響也很好。”
潘辰君這話還是說輕了。
《潛伏》的市場反響，何止是好？
現在已經是四月底，地面四臺的《潛伏》已經快進入結尾了，而在這半個月的放映中，因為沈歡的成功炒作宣傳、以及《潛伏》劇集自身的素質，《潛伏》的表現非常亮眼。其中，《潛伏》表現最亮眼的是在津門臺方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潛伏》把主要故事背景放在了津門的緣故，《潛伏》在津門的收視率表現在地面四臺中是最突出的，刨開頭幾天不算，后面長期穩定在單城40左右的收視率，屬實驚人。而在全國收視率方面，《潛伏》也是不遑多讓，憑借炒作宣傳加實力，這部首輪走地面的劇集愣是硬生生殺入了全國晚間檔收視率前十，并長期霸占在前十！
這對于一部首輪走地面的電視劇，簡直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雖然從整體收視率排名上來看，《潛伏》的全國收視率還是比不上《京城大少》，不過《京城大少》可是星級衛視四臺聯播，而《潛伏》只是地面四臺聯播，平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咬住《京城大少》的屁股，已經是非常成功了。
在平臺相差這么大的情況下，差距都這么小，要是把兩者放在同一個平臺下進行比較的話，其結果相信只要是個人就能猜到。
如果說《潛伏》在現下的電視劇市場上表現終究還是有些客觀方面的遺憾的話，那么在網絡上，《潛伏》就不再有任何遺憾了。
這部沈歡自導自演的電視劇網絡播放火爆，播放量節節沖新高，從100萬、200萬到后來的500萬、800萬，再到之后的沖破1000萬，截止到目前為止，單集播放量現在基本穩定在1200萬左右，劇只放了一半，就已經打破了沈歡曾經自己創下的電視劇網絡播放量紀錄。
這主要還是得益于中國網民的快速增長，當然，和《潛伏》的作品質量、沈歡的帶動效應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而在這樣的火熱播放下，市場上對于《潛伏》的反饋也是非常好。
“這位不務正業的大才子又開創了一個新的電視劇種類。”
“沈歡用《潛伏》中的自毀形象，終于證明了他的演技——我并不是只會靠臉吃飯的花瓶。”
“橫空出世的天才女演員，宋一一夜成名。”
“從劇情結構解析《潛伏》成功之道。”
“諜戰劇，一個收視率的成功可以復制的模式。從商業角度來看，不管是偶像劇還是諜戰劇，沈歡所開創的這些劇集模式，都有著清晰的、可復制的模式化模塊，這讓后來者入手更加容易…”
“《潛伏》熱播，劇中同款綠色臺燈脫銷。”
“《諜海風云》今日立項，新銳小生陳楚漢擔綱主演…”
“本茹隔空催劇，自發為熱播劇《潛伏》站臺發聲。”
《潛伏》可以說是取得了市場和口碑的雙豐收，這對于一個首輪走地面臺的電視劇來說，著實有些不可思議，看著也確實有些諷刺。
在這里面還有一個小插曲：根據沈歡所得到的私人消息，某知名星級衛視負責購片的領導，還專門被大領導叫過去訓了一頓，原因就是因為根據臺里紀錄，沈歡當初曾經把《潛伏》對他們臺推銷過，只是被這位領導給推了…
而在這樣的市場反響下，那些電視臺自然也不是吃干飯的，紛紛向沈歡伸出了橄欖枝，預定下一輪。
《潛伏》，終于成功挺進了二輪，而且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抬頭挺胸挺進了二輪，可以放開來喊價的那種。最近陳家康他們就在忙賣二輪的事，進度很順利。
再回到碧漢秦宮，面對潘辰君的稱贊，沈歡謙虛道：“一般一般，都是觀眾們抬愛，包容。”
潘辰君搖搖頭，笑道：“謙虛了，咱們都是干這行的，拍得好還是爛，咱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確實就是好，尤其是對于你這個年紀的年輕導演來說，能做到這樣，真是相當不容易了，很讓人看好啊。”
對于演員這個行當來說，年近三十的沈歡已經跟小鮮肉絕緣了，跟“年輕”這個詞更加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但是對于導演這個行當來說，沈歡還真可以用“年輕”來形容。
潘辰君又接著說道：“而且我怎么感覺，你有點在練手的意思啊？接下來打算拍電影了？”
沈歡聞言，多看了潘辰君兩眼，面上肅然起敬，“嚯，潘導不愧是大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厲害！”
這個馬屁拍得潘辰君還是挺爽的，舒爽地笑了笑，道：“說正經的，你接下來真打算拍電影啊？”
沈歡點點頭，“有這個想法。”
潘辰君道：“那挺好的，我感覺你也確實可以來試試水了。正好，今天也來了不少電影圈里面的人，你接下來要拍電影的話，正好可以跟他們先認識一下。到時候你有什么地方缺人手了，這不就用得上了嗎？就算他們自己干不了，他們或多或少也認識一些在這上面干得比較好的人。”
沈歡又點點頭，笑道：“那我這里先多謝潘導了。”
他今天之所以會來赴這個約，也確實是抱著多認識一點人的想法來的。因為聽潘辰君透露，今晚這個會可是不得了，算得上是娛樂圈高級晚會，很多圈子里的大佬、隱形大佬都會參加，是一個擴展人脈的好機會。
甚至于，他說不定還能遇到那個給他使絆子的棘手敵人。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猜出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