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節:沖虛道長

　　華經理全名華伯根，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得挺帥的，很有明星范兒，平時打扮也是很時尚，氣質又好，絕對是普通少女心目中的那種鉆石王老五。只不過他現在慌亂的模樣讓他平時淡定自若的氣質不再，形象分打了折扣。

　　“陳總，沈總，大事不好了！”

　　陳家康和沈歡還沒有開口詢問他這么慌急慌忙的什么事，他自己就先急促地說了起來。

　　陳家康問道：“出什么事了？”說著看向他手中抱著的那堆東西。

　　那是一個文件夾，從里面露出來的紙張模樣可以看到，里面的東西并不是辦公常用的A4紙，而似乎是報紙。

　　“沈總出事了！”

　　華伯根說著就走上前來，將手中的文件夾拿了過來，交給二人。

　　陳家康接過，打開，沈歡也湊了過去看了起來。

　　文件夾里面夾著的確實都是報紙，還是專門裁剪過的。從日期上來看，這是今天的早報，而這些裁剪的報道內容，說的都是同一件事。

　　“白馬書院的周小蘭帶頭質疑沈總的文章不是自己寫的，懷疑他的背后有工作室，這些文章都是工作室搞出來的。他給出的懷疑理由很多很詳細，顯然不是一時之間想出來的…”

　　沈歡的視線放在那些報紙上，其中還夾雜著一些A4紙的紙張，上面打印的主要是各大門戶網站對于此事的相關報道，還標注了新聞發布的準確時間，在網站中所占據的位置，相關熱度，以及一些網友評論和總結之類的詳細數據信息，看得出來工作做得很細致。

　　而這些新聞報道，也確實都像華伯根所說的那樣，是對于他文章的質疑。另外，就像華伯根所說的那樣，這突如其來的新聞事件的源頭是周小蘭。

　　沈歡在策劃此次事件的時候還專門還白馬書院做過調查了解，知道周小蘭這個人。

　　這個名字明確地指向女性的人，其實是一個男人，是一位嚴肅文學作者，主要成就集中在上，獲得過的榮譽不少，論社會上的綜合知名度，比起此次炒作事件之前的陳吾要大不少。而在這些新聞報道上，可以看到他并不僅僅只是簡單地提出這么一個質疑來，他是作了詳細的說明，從文學的技術角度進行了具體的分析，最后得出了沈歡現在的“大文豪”形象大有可疑的結論，并且從這些新聞報道上來看，另外還有兩位白馬書院的成員對他的推斷表示了支持。

　　“…他們暫時并沒有拿出什么確鑿的證據來，看起來似乎危險不大，但是從這些新聞的涌現趨勢、集中度和廣度來看，這很可能是一件有預謀的抹黑行動，而且對方的能量很大，媒體資源力量很硬，這才是最讓我們擔心的，事實也確實如此。”

　　華伯根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們剛才給幾家關系好的媒體專門打了電話過去知會了一聲，希望他們不要灘這趟渾水，不過他們的回應很微妙，并沒有做出確切的承諾。我懷疑對方很可能還有進一步的行動，現在只是一個開始，所以我認為我們需要馬上拿出對策來了，不然要是讓對方就這么順利行動下去，沈總的品牌市場價值很可能會大幅度縮水。”

　　陳家康一邊看著，一邊聽著華伯根的話，眉頭已經是擰成了一個“川”字。

　　昨天正好是《潛伏》首播，他的心思也全部系在這上面，沒有去關注別的消息，所以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沈歡也不打呵欠了，靜靜地看著這些資料，腦袋已經快速轉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比咖啡因可是要提神多了。

　　就他目前所看到、聽到的信息來看，情況正如華伯根所說的那樣，很危險。

　　“你說的沒錯，”

　　沈歡開口了，緩緩說道：“雖然周小蘭沒有拿出確鑿的證據來，但是我們大家都是這一行的，也都知道，在這一行里很多時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聲音夠大、夠響亮、以及是否能夠符合人們心中的期望，一旦這三點滿足了，那就是‘真相’。被潑臟水永世不得翻身的例子，難道我們還見得少嗎？我自己就深有體會啊。”

　　陳家康和華伯根都點了點頭。

　　沈歡繼續說道：“從目前來看，對方聲音夠大，夠響亮，也符合了人們心中的期望，這一點我覺得我們都不需要避諱。”沈歡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華伯根，笑道：“老華你是做藝人管理這一塊的，我的信息也在你的管理范疇之內，我相信你對于市面上的一些聲音也是看得到的，所以也應該知道，這次的事件中，確實有一些人對我產生了質疑。”

　　華伯根尷尬地笑了笑，又馬上堅定地說道：“這只是一些無稽的猜測，我對沈總你是絕對的信任，事實上我們也對這些言論進行了壓制。”

　　他當然知道沈歡說的是事實。

　　沈歡這樣一個歌手突然變成了文采驚人的大文豪，市場一片熱議、追捧的同時，不一樣的聲音自然也少不了，有不少人確實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你唱歌這么棒，寫歌這么棒，又會導演，又會演戲，現在寫文章都這么棒，你也太全能了吧？

　　特別是兩天之內拿出十篇文采驚人的作品來，這也太驚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里面肯定有古怪，會懷疑沈歡也是正常的。

　　就連華伯根自己其實都是懷疑的，只不過他的級別不夠，還無法接觸到這次事件的核心內容，所以也無法確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的心內埋下了。

　　他也懷疑沈歡有工作室幫他做這些事，所以他現在才這么慌張，生怕到時候這件事真被踢爆了，那就更加糟糕了。

　　沈歡從華伯根那個尷尬的笑容上看出了很多信息，并沒有相信他的表忠心，不過這也無所謂，華伯根的利益趨向和他一致就好，至于華伯根究竟怎么想，那無所謂。

　　他只是繼續說道：“從客觀上來說，我覺得懷疑是普遍存在的，只是之前都是一盤散沙，所以也無所謂，但是現在不同了。有擁有話語權的人將這些力量集中在了一起，一拳打了出來，符合了人們的心里期望，容易產生共鳴，容易被大眾所接受，這才是糟糕的地方。”

　　說到這里，沈歡突然笑了一下，感嘆道：“對方的能量很大啊，能請動三個白馬書院的出來為他搖旗吶喊，帶頭沖鋒，厲害。”

　　他可是和白馬書院的這些人接觸過的，也知道這究竟是一群怎么樣的人，想要讓這些人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發出這樣的言論，冒著一定的名譽風險帶頭沖鋒，確實很難。

　　正是因為難，所以才有好的效果。他之前說服陳吾出來跟他演戲是這樣，現在周小蘭帶頭沖鋒也是這樣。

　　“而且就像老華你說的，對方顯然還有后手，現在只是一個鋪墊，接下來才是最危險的，一個不慎，動輒就是我信譽破產的結果。”

　　“我們得做出危機公關啊。”

　　沈歡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又看向華伯根，問道：“老華你的工作做得挺全面的，我相信你對于下一步我們該怎么做應該也有一個初步的想法吧？”

　　華伯根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想法是有，但感覺步步掣肘，都不是很好。”

　　沈歡倒是無所謂，鼓勵道：“先說說看吧。”

　　華伯根于是說道：“處理這樣的事情，一般有三種方法。第一種，就是轉移視線，用一件事來蓋過目標事件，第二種，是公開回應，抨擊這種無稽的言論，第三種，則是保持沉默，讓目標事件的熱度淡下去，不過在現在這件事上，三種方法都有缺陷。”

　　沈歡在這里暫時打斷了一下，“看來老華你還有的說，我們就都先坐下吧，別站著了，怪累的。”

　　于是三人都坐了下來，華伯根繼續接著剛才的說起來：“首先我們來說說第三種保持沉默，淡卻熱度的辦法，在這件事中無疑是最差的辦法。因為對方本身就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是擁有有效的反擊力度的，這種時候如果保持沉默的話，那就相當于丟掉了我們有力的武器，不是也變成是了，而且對方是有備而來，他們應該有能力保持這件事的熱度，所以我認為這種辦法是最差的，對方可能也最希望我們采取這樣的應對辦法。”

　　沈歡和陳家康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華伯根再說道：“再說說第二種，公開回應，反駁這種沒有證據的言論。如果這么做的話，好處是有的，那就是再一次形成了熱度，提升沈總的品牌知名度，但是壞處則是我們沒有太好的辦法把自己摘干凈了，因為這件事很難自證。在這個情況下，我能想到最好的自證方法就是找權威人士來進行現場公證，采用現場作文的方式進行公證，不過這樣的話需要考慮到靈感問題，畢竟藝術創作是需要靈感和契機的，無法保證現場效果一定好，能夠達到令人信服的程度，最關鍵的是對方同樣有可以攻擊的點，可以說是工作室提前撰文，讓沈總背下來。”

　　“還有一點，就是我們越對抗，這件事的影響廣度就越廣，而人們總是更愿意相信陰暗面的東西，到時候好處反而變成壞處，對于沈總你的形象影響也就越糟糕。”

　　時間緊迫的情況下華伯根能想這么全面，不容易，沈陳兩人再點頭，表示了贊同。

　　“第一種方法目前來看是最有效的，不過難度也大，因為隨著前一段時間的發酵醞釀，現在這件事的熱度已經無限高了，我們很難再找到一件比現在這件事熱度更大的新聞將之蓋過去。”

　　“所以我現在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第一種方法和第二種方法結合，我們先進行強硬地回應，抨擊這種無稽之談，形成對抗的輿論趨勢，接著立馬找一件事過來，將這件事蓋過去，在我看來這是目前我們最好的應對方法了。”

　　說到這里，華伯根面上泛上了苦意，“但就像我之前說的，這件事熱度太大了，緊急之間想要找到一件能夠把這件事蓋過去的大事件，實在不容易，執行難度非常高。除非上天保佑，突然之間爆發出一件驚天大新聞來。”

　　陳家康從頭到尾都只是聽著，思索著，并沒有做出什么言論補充來。

　　術業有專攻，他擅長的方面是公司運營管理，在這些具體的專項事務上，他的能力還真沒有華伯根強。現在連華伯根都想不出來什么切實可行的好辦法，他暫時也沒有思路。

　　沈歡則是感嘆了一句：“對方很高明啊，切入的時機很好，提前封死了我們的路，自身的力量和執行力也非常強，厲害。”

　　他確實覺得這個突如其來的對手很強。

　　從總的攻擊層面來看，對方力量很強，這是他們的基石。從大趨勢上來看，對方選擇了質疑這個角度切入，迎合了市場意向和人心陰暗面趨勢，力度很強。時機的選擇上更是巧妙，隱忍到現在才發力，讓他們常規手段失效，無路可退。

　　沈歡之前把自己拔得有多高，現在就有多難退下去，對方從某種方面上來說是在借力打力，以沈歡的力量攻擊他自己。

　　沈歡這位劍客，遇到了一個內力深厚，劍法精妙的高手。

　　相比較而言，華伯根也是有點東西的，思路沒錯，只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想法執行難度太高了，高到他剛才言語之中都只能祈禱上天保佑了。

　　“按照目前的趨勢，接下來就該是我人人喊打，罵我沽名釣譽了，”

　　沈歡感嘆完之后，沒有馬上去想解決辦法，而是先預估起了事件發展趨勢來，“畢竟就像老華你說的，人們總是更愿意相信陰暗面的東西，況且我身上現在都還扛著一個污點，就更加危險了。這就像是黃泥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而這樣一來的話，我的話題熱度倒是能夠更高了，對于《潛伏》的收視率影響卻很難說。”

　　華伯根聽到這里，心中腹誹起來：到這個關乎自身前途安危的時刻了，他們這沈總還有心思去關心他電視劇的收視率，心也是真寬。

　　“熱度更高，關注度更大，這對于收視率影響是正面的，但是風評下降，信譽危機，卻又讓人產生抵觸心理，從而抵制劇集，總的來說，對于收視率的影響可能還是比較負面的。”

　　沈歡慢慢地說著，其實也是在采用這種方式來梳理自己的思緒。

　　說實話，這件事確實棘手，華伯根所能想到的辦法，也是他一時之間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但是執行難度太大了。

　　他只能繼續梳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薄弱點進行反擊。

　　“如果我猜得不錯，對方接下來還會繼續進攻，說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會冒出一個所謂的‘內部人士’進行爆料，往我身上潑臟水，把這件事坐得更實…”

　　華伯根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到那個時候，他們的處境就更加被動了。

　　這讓華伯根更加憂愁了。

　　和他相比，沈歡卻是兩眼神光明滅不定，看起來精神奕奕，一點也沒有之前睡眠不足無精打采的樣子了。

　　對方固然是內力深厚、劍法精妙，還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可是這并未讓他感到絕望，反而激起了他的爭斗之心。

　　而隨著他的梳理，隨著他愈發感受到對方這一招的全面性，他突然想起了《笑傲江湖》來。

　　他想起了武當山腳下的那一戰。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