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節:國際玩笑

　　四月的建鄴，清晨時分的陽光有著即將盛開的燦爛，又帶著冷冽的涼意。

　　街邊的雞蛋餅攤子冒著熱氣，上班族三三兩兩地聚集于此，“一個雞蛋餅不要蔥”“加個火腿腸”之類的話語零星地落下，有那拿到了早餐的，則是腳步匆忙地離開，向著地鐵站口奔去，生怕再晚一些人太多，連地鐵都擠不上去。

　　雖說還比不上尚海燕京，建鄴工作日早晨的地鐵也還是非常擁擠的，所有人像罐子里飽滿密實的沙丁魚一樣擠在車廂中的場景每一個工作日都在上演。

　　那些工作內容較為輕松的白領們，很多則是會在經過報刊亭的時候買上一份報紙，順手夾在腋下，奔走到地鐵軌道旁等車的嫌隙才會停下，迫不及待地把報紙拿出來翻看，有些公共意識不太強的，甚至還會順手把雞蛋餅這個公共場合氣味大殺器拿出來，一邊啃一邊看。

　　有湊巧碰到熟人的，還會湊上去打一聲招呼：“張哥，這么巧？”

　　被招呼到的張哥抬頭看了一眼，揚起笑容來：“小王？今天可真夠早的啊。”

　　“昨天的鬧鐘忘記調回去了，吵醒后也睡不著了。”

　　張哥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翻開的報紙，隨后想到什么，抬頭問道：“對了，那個陳吾什么反應？你不是有哪個什么微博的嗎？說是比報紙還快。”

　　小王可能因為睡眠不足的原因，精神頭看起來不大好，有點蔫了吧唧的，但是聽到這張哥的話之后立馬來了精神，一臉遺憾：“還沒呢，我昨天在電腦前等到十二點，都還沒有等到那邊做出回應來，最后想到今天還要上班，也就不等了，就睡了。”

　　他們倆正在說的正是這幾天沈歡和陳吾之間的這次事件，這已經是他們辦公室這幾天的公眾話題了，不知道這件事、對于這件事說不上兩句的話，你甚至都不能融入辦公室氛圍了。

　　張哥聞言，又看了一眼報紙——雖然他剛才已經瀏覽過了——上面的報道確實都像是小王說的那樣，陳吾還沒有做出回應。

　　這讓他看起來有些遺憾，又道：“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唱歌的有點厲害啊，文言文都寫得出來，我還真看不太懂呢。就報紙上刊登出來的那些，你真是放在我面前我也是兩眼一抹黑，好歹還是個大學生呢。”

　　說到最后，這張哥還自嘲了一下。

　　小王則是眉飛色舞，“誰說不是呢？學校里學的那些東西，這么多年不用，早就丟到外太空去了，我在微博上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也懵了。那么長一篇啊，全部都是文言文，看都看不懂！”

　　“你說這些文化人也真有意思啊，罵架都讓人看不懂，那陳吾就是。沈歡寫了首詩后，他屁話不說，直接寫了一篇散文來回應。雖然那篇散文是白話文吧，我每個字都看得懂，整篇看下來也看得懂，但還真是不太明白他寫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最后還是微博下面有大神做了閱讀理解，我這才算是看明白了，原來是什么借物抒情，拐著彎兒地說沈歡只會寫寫情詩騙騙小姑娘呢。”

　　張哥聽到這，插了一下話，“那什么微博不止是快，下面還有人幫著翻譯呢？拿人家錢了？”

　　小王點頭又搖頭道：“拿錢應該沒拿吧？微博上這樣義務勞動的人還挺多的，說穿了就是愛顯擺，顯得自己特能似的。不過微博是真好，別的不說，在這次這件事上，就比這些報紙快太多了，而且里面人才又多，幫著罵架的，做翻譯的，幫忙出主意的，看新聞也看得特別有氛圍。”

　　他隨口說了點自己的感想后，又把話題轉回了剛才，繼續了下去。

　　“其實也多虧有這些愛顯擺的。陳吾的那篇文章還好，至少是白話文，咱雖然理解不了深層含義，面上總是看得懂的，可是沈歡不一樣啊。這家伙憋了半天搗鼓出這么一個東西來，直接把人就給整懵了啊！”

　　說到這里的時候，小王的眉毛都在跳舞，平時被人打趣“你為什么閉著眼睛跟我說話，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兩只小眼睛瞪得大大的。

　　張哥則是又插了下他的嘴，“就是那個什么逍遙游是吧？”

　　小王一點頭，“嗯吶”了一聲，說道：“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他這篇微博一發出來，下面直接就炸開鍋了，所有人都懵了啊，那狀況太熱烈了。雖然咱們看不懂，但明白這是文言文不是？而且這么一長篇，怕不是上千字了，只是一眼看下去，看不懂也覺得厲害啊。那文化水平更是話不用多說，是個人都知道杠杠的，要不然換個普通人誰能一下子寫出這么多文言文來啊？”

　　用多少來評判一篇文章，這位小王同學判斷一篇文章是否“厲害”的標準還是挺樸素的，部分體現了廣大勞動人民樸素的價值觀。

　　張哥聽到這里，還記得剛才小王說的那一茬呢，又問道：“那微博下面是不是也有人翻譯？”

　　這個捧哏的也挺合格的了。

　　小王一聽，一拍衣服，道：“那指定有啊！微博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有才的大神了。他寫的雖然是文言文，但最后還是被翻譯了出來。就是他寫的實在是太多了，翻譯的都是發了好些個評論才翻譯完，不過一看完之后，才發現他還真不是瞎寫，原來跟陳吾一樣，也是有深層含義的。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他的這篇文章的最后一句，我都記下來了呢。”

　　說著，小王這個說了好幾遍“那些愛顯擺的家伙”的家伙自己也顯擺了起來，難得的掉起了書袋子來。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顯擺裝逼結束后，小王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嘆道：“這一句太有范兒了，聽著就跟玄幻一樣，而且逼格要比那些玄幻強太多了！我當時還在下面這么說了呢，還有不少人贊同我，竟然也混成了個小小的熱評了！”

　　說到這，小王又得意起來。

　　能不得意？

　　自從陳吾學著沈歡，用一篇散文回應了沈歡的那一首《那一世》后，輿論又再一次地爆炸了。

　　這兩人是直接杠上了，眼看著是直接開打了啊！只不過和武斗不同，和一般的公眾人物罵戰也不同，這兩人采用的是段位更高的以文斗友的高端模式，一般人真是學都學不來。

　　這種前所未見的隔空對仗方式，自帶流量的雙方，針鋒相對你來我往積極參與的態度，把這次事件再度拔高，并且轟轟烈烈地推動了下去。而隨著沈歡在萬眾矚目下，接下來用一篇《逍遙游》做出回應后，熱度更是再一次大爆。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洋洋灑灑數百字，通篇文言文。

　　等著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看到之后直接懵了，只感不明覺厲，繼而瘋狂。

　　你跟我說這是一個歌星？

　　你開什么國際玩笑呢！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