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節:我曾經相信科學

　　沈歡現在是愈發確定自己是把林荷溪當成閨女來看待了——他現在這種緊張的心情，完全就是一個老父親在等待女兒高考結果揭曉的那一刻。

　　這個養成游戲，他算是徹底入戲了。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沈歡緊張之下亂七八糟地想著，也終于把那張卡片徹底抽出來了，看到了那上面的名字，然后如釋重負。

　　“…是林荷溪！”

　　他大聲報出了這個結果來，嘴角無法自制地咧開大笑起來，看向臺下的某個位置。

　　雖然林荷溪是大熱門，但是金曲獎上大熱門落選的例子還是挺多的，終究還是要等到這最后一刻才終于放下心來。

　　答案終于宣布了之后，在場的人一如既往地笑著，為這位前途無量的年度最佳新人鼓掌，嘩嘩嘩掌聲一片，如潮水一般。

　　聚光燈打向臺下，電視鏡頭上四人同框的畫面也撤去，換成了以林荷溪為中心的一個中景。

　　在耀眼的燈光下，可以看到林荷溪周圍的人都站起身來，女生們不管熟不熟，先抱一抱蹭個鏡頭再說，男士們到底性別有別，多少矜持一些，不熟的堅決不去要抱抱，最多也只是嘗試性地伸出手去和她握一握。而處于焦點的林荷溪，此刻的表情卻是有點古怪。

　　她并沒有燦爛地笑著，也沒有激動到落淚，而是有些懵又很是緊張的模樣，表情很是復雜。

　　在旁人看來，她現在只是太過激動之下不知所措，不過在熟悉她的沈歡看來，她這表情確實是有些怪。

　　她此刻好像并不是太激動太開心，反而是非常緊張。

　　可是獎都花落她家了，塵埃落定，她還緊張個什么勁呢？

　　沈歡心中不解。

　　聚光燈一路追隨，林荷溪就這么穿過祝賀她的人潮走上了臺來，向著沈歡走來。

　　沈歡也一早已經側身站定，面向她，看著她一步步走過來。

　　今天林荷溪穿了一身黑色的晚禮服，剪裁得體，小V領，肩膀露著，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璀璨發光，已經完全看不出半點一年多前的那個土模樣了，完成了徹底的轉變。

　　他也沒心思去想她臉上的表情為什么這么奇怪了，心中已被激動和驕傲充斥，滿滿的要脹出來。

　　雖然他提供的歌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好歌也要好歌手才能達到完美的效果，要是讓三流歌手來演繹，同樣能夠把一首好歌給弄砸了。

　　能拿到這個獎，林荷溪自身的努力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如果沒有她自己之前長時間的自我練習，沒有之后被自己發掘之后的刻苦修煉，沒有這些積累，她也不會拿到今天的這個獎。

　　沒有什么成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絕大部分成功者的身后，都是有著旁觀者所看不到的努力付出。

　　他為她感到驕傲，感到開心。

　　“恭喜。”

　　當林荷溪走到沈歡面前后，沈歡迫不及待地對她說出了這句話，笑著將手中的獎杯遞到了她手中。

　　“謝謝。”

　　林荷溪接過獎杯，臉上表情更加古怪了。

　　接完獎杯之后，她并沒有馬上站到發言臺前面向下面和電視機前的觀眾們開始發表她的獲獎感言，而是雙臂微張，看樣子像是想要擁抱他。

　　沈歡笑著微微湊上一步，雙臂張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兩人交頸互擁。

　　沈歡還特意把自己的腦袋放在了舞臺內側這一面不會被攝像機拍到的一側，湊在她耳邊對她低聲地說了一句“為你驕傲”，但是他這句附耳低語話音剛落，兩人抱了一下后他要撒開懷抱退開的時候，右側臉頰上突然一陣溫熱。

　　臺下的掌聲、歡呼聲本來已經逐漸熄滅了，瞬時之間，又以更加猛烈的勢頭涌來，如巨浪一般，比之前沈歡宣布林荷溪是今年最佳新人的時候還要猛烈，一片嘻嘻哈哈，還有人吹口哨的。

　　沈歡一瞬間也有點懵，不過以他的感覺，再結合臺下的這片熱烈的嬉鬧聲，不難猜出剛才發生了什么。

　　林荷溪剛才在臺上親了他一下。

　　雖然這個世界的各種晚會、頒獎禮要比另一個世界的中國更加開放熱鬧，不是一水兒的一本正經，金曲獎尤其如此，但是這里畢竟是中國，有固有的傳統文化因素在，不是西方世界，吻臉禮在這里還是不流行的，在金曲獎頒獎典禮上也是基本上沒有見過。

　　那些獲獎的嘉賓，大多數都是接過獎杯就完事了，頒獎嘉賓和獲獎者熟絡一點地握個手，再熟絡一點地抱一下，只有夫妻和公開的情侶之間才會有親吻的舉動，而沈歡和林荷溪之間，在旁人看來只是陌生人而已，沒有一點交集，連朋友都算不上。

　　這也就是為什么臺下的反應如此大的原因了。

　　沈歡看向林荷溪，見到她已經在發言臺前站定，面向臺下的觀眾，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以一個側臉面對著自己，臉上火紅，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羞的。

　　“謝謝，謝謝大家，我現在很激動…”

　　激動？

　　可能確實是因為太激動了吧？

　　沈歡這樣想到，往一側小退了一步，把舞臺讓給林荷溪，束手垂立在一旁聽起她的發言來，而現場的觀眾們依然還是很激動，喧鬧聲并沒有減少多少。

　　現場炸開了鍋，電視機前的廣大觀眾們也很熱鬧，紛紛迫不及待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這怎么還上嘴了呢！”

　　“這兩人是男女朋友？”

　　“只是太開心太激動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放開我的沈歡！”

　　“小溪不要被渣男迷惑了啊！”

　　“…最后再一次地謝謝，謝謝大家，我愛金曲獎！”

　　林荷溪發了一會兒言后，終于說完了，并沒有像絕大多數的年度最佳新人歌手獎得主們那樣痛哭流涕。

　　對于那些剛剛邁入華語樂壇的新人來說，得到這個獎無疑是事業起飛的保障，難免就會激動到哭泣，很正常，也就去年和今年的這兩個得主沒有哭了，這讓看多了哭戲的電視機前觀眾們還是頗有好感的——一次兩次還好，年年哭，得主不煩他們都看煩了。

　　林荷溪發完言之后，兩人也就下臺了，接下來的節目繼續。

　　沈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剛剛坐下，旁邊一個腦袋就悄悄地湊了過來，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被美女親了一下，是不是很開心？”

　　沈歡沒有回答，而是皺了一下鼻子，問道：“你今天到底噴了多少香水？這味兒也太大了。”然后順勢往身旁那人瞥了一眼。

　　說來也巧了，今天坐在他旁邊的人是本茹。

　　“有嗎？沒多少啊。”

　　本茹低頭，皺起小鼻子使勁嗅了兩下，才道：“可能是香型和以前用的不一樣。”說完之后，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張臉立馬又冷了下來，呵呵冷笑道：“別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很開心？”

　　沈歡見逃避不開這個話題，只好回道：“還行吧。”

　　“哼哼。”

　　本茹冷笑兩聲，轉過頭去，伸長了脖子往后面看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幾秒過后才把脖子縮回來，又把腦袋繼續湊了過來，跟他說著悄悄話：“不過我勸你不要想太多了，人家只是一時激動。你也不看看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剛成年吧？你都什么歲數了？除非人家有戀父情節，不然的話是不會看上你這個老爺爺的。”

　　沈歡聽到“戀父情節”四個字，心里不知怎地哆嗦了一下。

　　女人的直覺果然可怕。

　　雖然林荷溪有沒有戀父情節他不知道，但是“父”這個字，倒還真是指出了一些隱秘真相的所在。

　　然后他立馬說道：“她22，我29，也才差七歲好嗎？一輪都不到，什么小姑娘老爺爺的。不過我還是贊同你的看法，她肯定只是一時激動。”

　　“喲…”

　　本茹拉長了聲音，“連人家小姑娘多少歲都知道，看來平時沒少關注過人家啊？”

　　沈歡聽到這里，對于本茹抓重點的本事大感頭痛，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經過上次本茹的疑似告白事件之后，他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害怕得這段時間都沒敢跟本茹有什么聯系，可是沒想到今天這邊實在躲不開。而且再見之后，本茹不但沒有因為一段時間的冷靜冷卻下來，反而是一副擺出車馬要發動進攻的架勢了，卻沒有真正進攻，只是不停地拿話擠兌他，因此他也不好回應，著實心驚膽戰，只好裝作聽不懂，扮演好鋼筋直男的角色。

　　他現在是真的很想唱一句“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喂，”

　　見沈歡不說話，本茹又自己再找出了話題來：“你覺得今晚四大獎里面，你能拿幾個？”

　　沈歡隨口道：“覺不得。”

　　本茹聞言，咯咯咯笑了起來：“咯咯咯咯…覺不得是什么…”可是她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不對，立馬收斂了笑意，板起臉來，“覺一下！”她這是順著沈歡說的，話一出口，自己又忍不住了，咯咯咯地又笑了起來。

　　沈歡側頭看了看她，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傲嬌高冷真不是她的范兒，沒心沒肺才是她的本性啊。

　　他這邊沒反應，本茹卻是如話癆一般，看了他一眼，又說道：“你這臉上的唇印擦了吧，等會兒你要是真走了狗屎運，上臺領獎了，臉上還帶個唇印像什么話？”說著，手就伸了過來，直接往沈歡臉上走，想要把剛才林荷溪印在沈歡臉上的這個唇印給擦了，可是還沒有上手呢，就被沈歡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能擦，”

　　沈歡把頭往后邊縮了縮，“照你說的，我這個老頭子還騙到人家小姑娘的一個吻，這是走了狗屎運啊。這么好的運氣可不能抹去了，等會兒能不能拿個大滿貫就全靠它了。”

　　這當然是胡說八道的了。

　　雖然林荷溪的這突然舉動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和平時林荷溪的乖乖女形象大不相同，但是他發現還挺喜歡這小惡魔的舉動的。

　　平時乖巧，偶爾小調皮、讓人頭痛一下，讓人哭笑不得，無奈又幸福，他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也想把這個唇印留著——這多少帶著點想要炫耀的心思。

　　“哼哼，”

　　本茹又哼哼兩聲，“我看你就是個色狼，還是非常饑渴的那種！”

　　嘴上這么說著，她被沈歡抓住的手卻是一動不動，掙扎都不掙扎一下，任由沈歡抓著。

　　“相信這東西能帶來好運？還大滿貫？今年羅羨陽可是有備而來，他銷量上雖然比不過你，但是在拿獎上你們還真是半斤八兩。要是真東西真能帶給你好運，讓你拿個大滿貫，我把你的椅子給吃了！”

　　本茹說得斬釘截鐵，而在二十分鐘后，她開始覺得有點不妙了。

　　“…沈歡，我注意到，你臉上的這個唇印還沒有擦掉嗎？”

　　頒發年度最佳歌曲獎項的頒獎嘉賓譚喜在跟沈歡聊著天，而沈歡也是今年的年度最佳歌曲的獲得者，獲獎作品《海闊天空》。

　　譚喜跟沈歡也算是老相識了，在送樣給《俠影》的時候接觸過，之后也保持著聯系，所以聊起天來還是放松、聊得開的。

　　“沒擦掉，”

　　沈歡輕撫了一下他臉上的那個唇印，咧嘴一笑，把剛才對本茹說的那套說辭又拿了出來：“這是年度最佳新人印上去的，我希望這會給我帶來好運，而它也確實做到了。”

　　譚喜哈哈一笑：“好的，希望它能在接下來繼續給你帶來好運。”

　　沈歡咧了一下嘴，“我也希望。”說完就正兒八經地開始發表他的獲獎感言了。

　　發完言之后，沈歡下臺落座，主動跟本茹說了一聲：“怎么樣？”

　　兩人之間倒還是有點默契，本茹聽出了他想要問什么，皺了一下小鼻子，哼了一聲，“迷信，愚昧！”

　　沈歡也不跟她爭辯，只是聳了聳肩。

　　而等到沈歡再一次上臺、領取年度最佳歌手的時候，本茹原本就有點不穩的心思更加劇烈地搖晃起來了，怔怔地看著臺上正在領獎、笑得格外燦爛的沈歡。

　　這東西…該不會真有用吧？

　　而當沈歡第三次上臺，領取年度最佳專輯的時候，本茹已經徹底凌亂了。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對沈歡說的那兩個詞。

　　迷信，愚昧…

　　她曾經相信科學。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