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節:日子不過了
公司收購這么大的商業談判當然不是兩群人口頭上說說就行的了，即使在沈歡退讓的情況下，雙方的價格目標達到了一致，但是具體的細節還要繼續進行協商。這中間還沒有算上艾松又臨時口風再變的因素，所以沈歡又在尚海待了三天，跟著團隊繼續進行對于愛樂的收購工作。
但是俗話說得好，夜長夢多，事情很快就出現了不可預期的變故。
沈歡下榻的酒店套房中，杜子清在一旁坐著、拿著個手機玩著貪吃蛇，沈歡則是坐在書桌前低頭忙活著。
靠過來看的話，可以看到桌子上放著很多紙，沈歡現在面前就是一沓。
從最上面的那張紙上可以看到，這是一張白紙，打了框架，上面兩個框架里已經有圖畫了，沈歡正在畫下面的。而從圖畫上可以看到，他畫得相當不錯，筆鋒雖然不是太多太復雜，但是把基本的場景、人物都畫得很細致到位，尤其是人物，更是隱然有些栩栩如生的味道了，行家過來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有練過的，素描功底相當不錯。
他這是在畫分鏡圖。
除了劇本之外，導演在創作的時候分鏡圖也是必不可少的——你可以把這看成是劇本的圖畫形式。
相比起文字描述的劇本來，分鏡圖能夠更好地表達出導演的畫面構圖要求，方便攝影師理解導演的拍攝意圖，是拍攝的一大利器，因此很多名導都非常擅長繪制分鏡圖，畫功不錯。
比如說另一個世界中國的徐老怪，畫功就很不錯，儼然就是一個港漫畫家，實在做不成導演了還可以去畫漫畫；“國師”的畫功也不錯，在導演圈子混不下去了也可以試著往漫畫方面發展發展；而在另一個世界好萊塢的那位卡車司機，更加是這其中的高手，他的經典電影大船，里面男主角的畫作就全部都是他自己來畫的，在導演圈來說畫功簡直變態，還開過自己的畫展。
當然，畫功不好的導演也有不少，比如說另一個世界中國那位演員出身的姜大導，分鏡圖就是一堆堆任性的火柴人，充滿了抽離的后現代主義色彩，令人瞠目結舌。
沈歡屬于畫功不錯的那一掛。
這當然也是他在十幾年的劇組生涯中磨練出來的：從湯燦燦他們那些演員的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了，小演員們在現場的空閑時間是非常多的。那些角色演員都是如此，更別說沈歡這樣一個特約了，他在劇組里等戲的空閑時間多到無法想象。
像其他的一些演員，這種空閑時間要不就是打瞌睡、要不就是找人打牌、或者是拿著手機在那里玩游戲看電影什么的，但是沈歡把這些時間都利用了起來，練習各種各樣的東西，這其中就包括畫畫。
他還專門買過素描的專業書籍來學習過，再加上大量時間的練習，雖然自我感覺還是趕不上那個卡車司機，不過去街上擺個攤，二十塊一張應該還是能混口飯吃的。
這家伙對于各種技能，確實都是那么“略知一二”了。
而他現在畫的分鏡圖，并不是為《潛伏》畫的——《潛伏》的分鏡圖他早就畫完了，更何況現在《潛伏》都已經拍完了，還畫個屁啊？
他也不是為他的下一部戲畫的，因為連他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好下一部究竟要拍什么呢。
他這是為林荷溪畫的，是為林荷溪的兩首歌量身打造的MV。
一首歌給觀眾的感受如何，除了歌曲本身的質量之外，MV也是很重要的一環。一個好的MV，可以極大地增加歌曲的感染力，甚至讓歌曲直接升華到另一個境界，這方面，另一個世界的韓國MV，以電影手法拍攝的《因為是女子》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在韓國引起了巨大轟動，被譽為飆淚指數最高的音樂錄影帶。
沈歡為他這閨女也是操碎了心，這次就是在MV上下功夫，打算畫完之后連同簡單的本子一起交給張長富，讓他照著這拍出來，在《慢慢喜歡你》這張專輯中做兩個精品出來，在歌曲本身的威力上再加一把火，爭取實現林荷溪在音樂風云榜的第一次登頂——這家伙對自己的歌都沒這么用心過。
而從他桌子上散落的一些紙張、以及摞在那里的一疊成稿可以看出，他已經畫了不少了。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沈歡頭也沒抬，這點事自有杜子清去處理。
很快，杜子清的聲音就響起了。
“歡哥，雷先生來了。”
一會兒后，一個腳步聲漸漸逼近，最后在他身后停了下來，沈歡也終于暫時放下了手里的筆，轉過身來，向身后看去，雷壯正站在他身后。
沈歡就只是看著他，沒開口，雷壯就把情況說出來了：“查過了，確實有人出手了，星匯娛樂。”
這也就是他們現在遇到的突發狀況了：他們這邊正在談收購談得好好的，本來談了兩天態度已經逐漸軟化、眼看著要撐不住的艾松，態度突然強硬了起來，推翻了之前的所有，不僅把報價回升，還報得比以前更高了，簡直像是吃錯了藥一樣，而且態度還倨傲了起來，一副愛買不買的模樣。
以他們對于艾松這個人的分析來看，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訊號，所以他們這邊一邊拖著，沈歡一邊讓雷壯他們去查一下艾松突如其來的底氣來自于哪里。而情況正如他們所料，還真是有人插手了，就是這個名字有點陌生。
“星匯娛樂？”
沈歡皺著眉頭想了想，在腦子里搜索不到相關的資訊。
從名字來看，這不是互聯網的大佬進場了，而是娛樂圈相關公司。只不過在娛樂圈的那些大公司里面，從來沒有聽到過星匯娛樂這么一個名字。
“什么來頭？”
說著，揮手示意了一下，“坐著說。”
雷壯點了下頭，拉過一把椅子在旁邊坐下，順手把公文包拿了起來，打開，從里面抽出一疊資料遞過來。
“新公司，剛成立沒多久，不過從公開的投資情況查過去，背后的來頭很大，其中最響亮的幾個名頭，真可以說是赫赫有名了，爆出來真是要嚇人一跳，分別是嘉喜中國，華夏影視，相信音樂…”
沈歡隨手翻著手里的資料，雷壯每報一個名字，他的眼皮子就抽搐一下。
華夏影視那是老朋友了，在《潛伏》上他們就“幫了不少忙”，中國第一大影視公司，那自是不必多說，嘉喜中國來頭同樣不小——這已經跳脫出了中國范疇了。
嘉喜音樂是國際四大音樂跨國公司之一，嘉喜中國雖然只是一個大中華區，但是實力同樣不可小視。
還有相信音樂，也是國內著名的音樂公司。
“這是圈子里的人也動手了啊…”
沈歡喃喃自語。
互聯網大佬已經進場，現在輪到娛樂圈資本進場了。
這倒也是正常，他自己也是干娛樂的，實力還不咋地，都看中了這個機會想要進場搏一搏，更別說那些大公司了。而且這好幾個巨頭聯合在了一起，看來是想要搞一票大的啊…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謹慎起見，抱團取暖。
互聯網音樂，從目前這個世界的經驗來看底子還是互聯網，這些娛樂公司可沒有這樣的經驗啊。
在這塊領域上，不管是這個星匯娛樂，還是沈歡他們，其實都是弱勢群體，騰創這樣的傳統互聯網大佬才是最強大的一方，想要虎口奪食，他們這樣做、抱成一團倒也正常，可以降低風險、增加成功可能性。畢竟大家是做生意的，風險和公司盈利目標都是要慎重考慮的，不是每個公司都像他這樣，可以憑著一個人的意愿來搞一個一言堂。
“嘉喜，相信也就算了，這華影搞個什么鬼啊？”
沈歡停下了翻動資料的手，指著上面的那個名字，抬起頭來，無語地看向雷壯：“他們這是吃飽了撐的嗎？真他么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雷壯猜測道：“可能是他們也想要進軍音樂市場吧？”
沈歡當然也知道，他就只是發一下牢騷罷了，畢竟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怎么地，華影好像就陰魂不散地粘在了他身上一樣，換誰都忍不住想要感慨一句冤家路窄。
雷壯這時又問道：“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死盯著愛樂跟他們拼下去嗎？”
沈歡看著資料，想了一會兒，反問道：“你怎么看？”
雷壯對于這個答案看來早有準備，回道：“我的看法是這邊繼續談，看艾松的態度，爭取不提早出局，盡量吊在上面，但是步調可以放緩一點，這樣一來可以做一個態度給艾松看，另一方面，也可以爭取時間同時接觸別的目標。”
雖然跟華影冤家路窄，但是沈歡也沒打算跟他們死拼下去，畢竟就只是一樁生意而已，沒必要。
而雷壯的這個想法挺合他的意的，跟他剛才自己想的差不多，于是一點頭，“那就照你的想法去辦吧，不過要盡快，我估計他們這幾家聯合，動作不會就只有這么一點，”
事實證明了沈歡的擔憂是正確的。
在雷壯他們四處聯系第二目標的過程中，發現這個星匯娛樂的胃口很大，好幾家都在談，看他們的樣子，竟然是好像打算把幾家名頭比較響亮的全部都吃下去。
“他全都要？”
沈歡在聽到雷壯的報告后，皺起了眉頭來。
看樣子，他們的主要目標應該是這些網站的客戶群體，若是真像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這樣，全部都要的話，有可能到后來會像另一個世界的優土一樣，也可能會走另外一條不同的什么路，誰知道呢？
這時，雷壯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我們可以專門盯著一個點打，他們要是分散到面上，平均到點上的抵御力量肯定就有所不足了。這樣一來，雖然還是會比我們之前計劃的可能要高出一些價格，不過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現在的問題，我覺得主要看沈總你能夠接受的溢價尺度在多少…”
沈歡沉默不語，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思。
而在另一面，同樣有一群人在想著心思。
這是一間嶄新的會議室，地方雖不大，但是設施還是比較完備的，七個人分坐于會議桌的各處，其中，坐在會議桌最頂頭的那人是個中年男子。
和國內的那種傳統暴發戶、地中海突肚腩的老板不同，這個中年男子沒有穿正式西裝，而是灰色條紋的休閑西裝，還系了絲巾，發型不錯，鬢角和小胡子修建整齊，一派西式的紳士風度，長相也很有味道。
好好的一個會議場合，他愣是一手拿著根雪茄在抽，嘴里往外緩緩出著煙氣，頭則是低著，翻看著面前的報告，看到一處后翻動資料的手卻是停了下來。
“又是沈歡？”
他突然笑了一下，抬起頭來，側頭向左邊坐著的一個男人看去，眼神若有所思，“程經理，你說我們如何應對呢？”
那程經理就是正統暴發戶架勢了，肥臉大腦突肚腩地中海一個不少，齊活了，聽到雪茄男的詢問后面不改色，平淡地道：“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雪茄男再笑了一下，眼睛擠成了一條線，眼神明滅不定，“我聽說貴公司和這位沈總‘關系不錯，特別照顧’，不知道是不是和顧總有什么關系呢？如果是的話，他又這么執著，那我覺得賣個面子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是不是？”
在場其余幾人聽到這里，眼睛也是紛紛微亮了起來，在這兩人身上來回不已。
程經理則是依然一副死媽臉，語氣平靜，“沒有這回事，如果諸位都沒有意見的話，按照我們正常的計劃流程走就是了。”
雪茄男連啄了幾口雪茄，緩緩吐煙，面孔在煙霧后看不太清。
最后他一笑，“好，那就按計劃進行，大家有什么別的意見嗎？”
“沒意見。”
“沒。”…
在場眾人紛紛發表看法后，這件事就算是定下調子了，除了各自的一些小心思外，都沒怎么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一個沈歡，一個夢工廠，在一些人眼里，確實是業界的一個閃亮新星，后起之秀，但是在他們這些各自背靠大山的人眼里，實在算不上一回事。
不過沈歡的韌性竟然超出他們意料的堅韌。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這個家伙像是瘋了一樣，竟然直接跟他們硬剛上了！而且還是全線作戰，全面硬剛！
這家伙家底有這么厚嗎？
他日子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