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節:余波

　　結束了跟林荷溪的通話之后，沈歡就打算下線睡覺了，但是他剛剛把TT關掉，手機又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趣酷網的副總金夕。

　　“網站的事有點眉目了。”

　　接通電話之后，金夕上來的第一句話就言簡意賅。

　　“具體的資料我已經發送你的郵箱里了，只是我這邊還沒有接觸過，需要你自己去談。”

　　沈歡一手拿著手機，一手點開自己的電子郵箱，發現多了一封新郵件，里面還夾帶著一份附件。

　　“多謝了，金總。”

　　沈歡笑著對那頭道了一聲謝，同時把附件下載了下來，打開一看，是一份內容頗大的PPT，具體內容是對于幾家音樂網站的狀況分析。

　　他上次找金夕就是為了這件事，想要收購一家有潛力的音樂網站，直接進軍網絡音樂市場。

　　“你貴人事忙，我還拿這些小事來麻煩你，下次去尚海請你吃飯。”

　　金夕在那頭笑道：“吃飯肯定是要吃的，等著你來尚海呢，自從《流星花園》之后，也好久沒有看到你了，還怪想你的。”說到這里，金夕的話鋒順勢一轉，“對了，你現在在拍的那部劇情況怎么樣，有沒有電視臺想要購買？”

　　雖然那頭的金夕看不到，沈歡還是搖了搖頭，“人倒是來了好幾撥，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家提出明確的購買意向，應該還是要等到成片出來之后才能最終確定下來。”

　　到底是制作出過《流星花園》的制片人、導演，雖然沈歡這次違背了所有人的意愿，跑來拍這什么莫名其妙的諜戰劇，令電視臺方面紛紛有所顧忌，不敢立刻下手，但是期待值終歸還是有的，所以除了湖廣衛視之外，還有幾家電視臺也都派人專門過來跟組看了看情況。只不過看歸看，真正在這個階段就確定要買的還是一家都沒有。

　　不過沈歡倒也不著急：能現在賣出去當然好，可若是不能的話，等到成片出來也不遲，至少比上次《流星花園》的售賣情況還好得多了。

　　“怎么，趣酷網對這部劇感興趣？”

　　沈歡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有點吧。”

　　金夕那頭的話也沒有說的太滿，模棱兩可，讓人摸不清這是他的談判策略還是真實想法。

　　趣酷網對自己的這部劇有想法并沒有出乎沈歡的意料，知道網絡是未來大趨勢的他，對于網絡影視這方面一直是非常關注的，因此對于現在的中國互聯網影視狀況還是比較清楚的。

　　《流星花園》在今年年初先網后臺模式的大成功，讓視頻網站們發現了新大陸，紛紛采取了行動。其中，率先吃到螃蟹的趣酷網方面行動是走在最前邊的。

　　他們繼《流星花園》之后，又簽了兩部先網后臺的電視劇——除了視頻網站外，作為內容提供方的影視公司也從《流星花園》的成功方面發現了一個新渠道，也開始涉足這方面了。

　　只不過現階段終究是一個起步階段，一些熱門大IP在電視臺方面的收益看得見，電視臺搶著要，視頻網站方面能給的利益比起以前的網絡播放權價格雖然高了很多，但終究還是遠遠比不上電視臺的，所以他們穩扎穩打，并沒有來冒這個險，沒有入場。因此跟趣酷網簽訂先網后臺播放策略的那兩部電視劇，是兩部不上不下的劇。

　　他們也想要復制《流星花園》的成功模式，不過結果是不盡如人意的。

　　這兩部先網后臺的電視劇，在播出之后，一部倒是成功貫徹了先網后臺的策略，先在趣酷網播出，引起的數據流量也還不錯，成功又上了電視臺播出，可是在電視臺播出之后的收視率卻很糟糕，平均收視率連1都沒有達到。

　　另外一部更慘，他們本來就是積壓劇，本來倒也有機會上臺的，就是價格方面談不攏。這次他們想要借著《流星花園》的成功模式拿到一個滿意的價格上臺，但是因為前一部劇的失敗經驗影響，他們在網絡播出之后并沒能夠在電視臺那邊拿到一個滿意的價格來上臺，電視臺方面反而把他們的價格壓得更低了。最后制片方看情況不對忍痛甩賣，終于成功上臺，但是收視率比起前一部劇更慘。最后算一算，算上賣出網絡版權的價格，他們總體而言從這部劇中所賺到的錢，比起一開始就以電視臺壓價的價格賣出去還是要虧了。

　　這兩個失敗的例子成功地給“先網后臺”這個剛剛熱起來的市場澆下了一盆透心涼的冷水，讓市場火速降溫——不止是給制片方降溫，也是給視頻網站降溫。

　　在《流星花園》的先網后臺模式成功之后，電視劇網絡版權市場的價格真可謂是一天一個價，從去年的平均三千一集很快就沖破了一萬一集，然后是兩萬一集，到后來三萬一集，五萬一集，甚至是十萬一集都有網站敢站出來報價。

　　但是經過兩個失敗的例子之后，這個虛高的價格又迅速地回落了下來，電視劇網絡版權市場卻更加混亂了。

　　這完全成為了一個混沌的圈子。

　　視頻網站方面不敢下手了：事例證明，并不是每部劇都是《流星花園》，先網后臺在現階段并不是萬能靈藥，他們可不希望花大價錢買來的只是一堆和價格襯不上的可憐數據。

　　制片方方面也不敢隨便入場了：這先網后臺現在要是踏進去，很可能就只有先網，而沒有后臺了。而且網絡方面的價格回蕩之后，對于制片人的吸引力也在迅速下降。

　　電視臺方面對此則是輕蔑：事實證明，《流星花園》這種奇跡只有一個，先網后臺就是一個糖衣炮彈，誰踩誰死。網絡救不了電視劇，他們這些電視臺才是制片方真正的家。

　　最終，經過了小半年的陣痛和調整期，經過十幾部電視劇勇敢的實驗后，電視劇網絡版權市場才最終穩定了下來，尋找到了一個最適合現階段的模式——臺網同步。

　　不管是對于視頻網站來說，還是對于提供內容的制片方來說，這種模式在現階段是最能達到雙贏的：

　　在視頻網站方面，臺網同步意味著他們為一部電視劇投入的資金大為減少，同時該部電視劇所能吸引的流量反而增加了——電視臺的播出，客觀上是對他們所購買的電視劇資源的極好宣傳。現階段電視臺的覆蓋面還是遠大于網絡的，搭乘上電視臺的順風車，遠勝于他們先網后臺模式的單打獨斗。

　　制片方方面，臺網同步客觀上使得電視劇網絡版權的價格提高了，他們又能多賣出一份錢，還能在網絡上散播熱度，多一個宣傳渠道，當然樂意。

　　而隨著最近的兩部熱門劇集也加入了臺網同步的行列，臺網同步至此逐漸成為現階段電視劇的一個主流趨勢。

　　因為《流星花園》的攪局、以及與另一個世界同時期的經濟差距，這個世界的中國倒是提早進入了臺網同步的時代。

　　“那要不，金總你也派人過來考察考察項目狀況？正好新政衛視的人還沒走，這兩天要是過來的話，你們的人說不定還能和對方接觸接觸，多拿到點資料，以幫助你們更好地判斷這個項目的狀況呢。”

　　沈歡也不管金夕到底是興趣不大還是談判策略，直接邀請對方過來考察了。

　　或許現在有的老派制片方對于“臺網同步”的大趨勢還是不愿意接受，更愿意單賣電視臺，最多兩輪之后再給視頻網站喝口湯，但是對于一手搞出“先網后臺”的沈歡來說，當然沒有這樣的偏見。

　　臺網同步，他也覺得挺好的，符合現在的經濟國情，多賣一份錢出來他也很樂意。

　　“只要你們決定要買，我這邊絕對沒問題，畢竟當初要不是有趣酷網，也不會有我的今天，金總你當初給的這份情我可是一直記在心里呢。”

　　聽到沈歡的邀約后，金夕在那頭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電視臺的人對于我們這些視頻網站是個什么態度，跟他們拿料？他們也要愿意搭理我們啊。”

　　“唉，開始做傳統版權之后才更加深刻地了解到，現在這塊啊，電視臺就是大爺，我們這些視頻網站就是孫子！唉…”

　　金夕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經歷，長吁短嘆起來。

　　沈歡呵呵一笑，安慰道：“風水輪流轉嘛，我相信不用幾年之后，情況就會反過來了。到時候，怕是電視臺會跟在你們的屁股后面撿剩飯吃。”

　　沈歡的這個比喻讓金夕一下子笑了起來，“撿剩飯吃？你這個比喻啊…還好我不是一個多嘴的人，要是人家電視臺知道你這么咒他們，那指定要給你小鞋穿。”

　　沈歡不以為意，一派推心置腹地語氣，說道：“咱倆什么關系啊，我還能有什么不能跟你說的？”

　　雖然知道沈歡這是故意這么說、跟自己套近乎的，但是金夕聽著確實還是挺受用的。

　　“還是把話繞回來吧。你既然都這么邀請了的，那我這兩天就派人過去你那邊看看…”

　　沈歡一邊跟金夕聊著，一邊看起了金夕發送過來的那資料。

　　這份東西應該不是金夕做的，他也沒有必要親自去做——堂堂一個副總，這點小事隨便下面找個人就能做了。

　　在這份資料中，金夕一共給他推薦了三家音樂網站，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都是盜版網站。

　　實際上現在的中國網絡音樂市場也沒有什么正經的正版音樂網站，大家都是不買版權的，反正立法沒下來，管不到這塊。就算是騰創收購的九天音樂，也是這樣，唯一的區別只是做大最小的差別罷了。

　　而金夕給他推薦的這三家，從規模上和流量上來說都比不上九天音樂——不得不說，騰創還是有錢，要收購就直接挑最強的進行收購。

　　除了網站規模、流量狀況外，這份資料中還列出了這三家音樂網站的大致人員構成、公司架構，甚至連出售報價都有，在600萬到1000萬之間。

　　“…這報價什么情況，他們自己也想要賣了？”

　　沈歡看到這里后，詢問了一下金夕。

　　金夕答道：“是啊，立法快要下來了，大資本也已經開始進場，到時候立法真出來，就是真刀真槍地硬拼了，他們怎么頂得住？現在還能混口飯吃，到時候就是死路一條，所以當然是想要賣在高點、盡早出手了。其實現在價格已經在下滑了，只是越拖下去，怕是越不值錢，到最后要是還不能出手的話，很可能就直接血本無歸。要不然就是希望融資發展直面將來這場硬仗的，但是這比起賣站來更加不靠譜，未來這渾水誰都看不清，誰敢隨便進來？”

　　金夕到底是干互聯網的，雖然不是做音樂網站，對于行業內的一些基本情況還是了解的。

　　說到這，他想了想，也稍微提醒了一下沈歡：“沈總，你這時候想要進場，最好還是三思。雖說你現在家底也挺不錯的了，他們的報價也不高，但你若是想要認真做，可還是繼續扔錢的，而且要是到后面真拼起來…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還是勸你三思而后行，專心做內容挺好的，安穩。”

　　沈歡呵呵一笑，“多謝金總關心了，小弟記在心中。其實我也就先看看，不一定會入手。”

　　兩人畢竟交情也不是太深，金夕也就點到為止，就不說下去了。

　　“對了，金總，我對于互聯網這行的人員架構和工作能力也不是很清楚，要是照你看的話，別的不說，光從未來的發展情況來看，你覺得這三家網站里面哪一家最有前途？”

　　沈歡又就具體的問題詢問起來。

　　金夕看來對于這份資料也是看過的，只是稍微一想，就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來，“愛樂吧，雖然流量排名現在不是最高的，但是從技術盤來分析，我覺得他們的成長空間在這三家里面還是最大的…”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